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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1章 反转

半阙 清音 8929 2024-02-07 15:08

  在自己人生中最得意的时刻跌落,这便是独孤伽罗此刻的感受。

  他看到失魂落魄的淑媛,想起这些年自己的所作所为,忽然觉得一切都那么的可笑。

  他走到淑媛的身边,一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惭愧的说道:

  “淑媛,对不起,我没想到一切的真相会是这样,是爹不对,是我害了你。”

  “不,不,你不是我爹。你怎么可能是我爹。我爹是楼兰的国王,是英明的君主,百姓大英雄。”

  这时候的公主殿下已经因为承受不住现实的打击,暂时将自己封闭了起来,无论任何人说什么她都是听不进去的。

  独孤伽罗看到自己的“女儿”变成这样更是觉得心痛,他看向远处的楼兰王。觉得自己的前半生是一个笑话,保护不了自己爱的女人。而后半生依然是个笑话,差点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

  既然如此,就让自己这一生在这里终结吧。

  让人将公主殿下带了下去,独孤伽罗望着远处那个费劲了自己一生心思,想要报复的对象,此刻却没有了复仇的**

  “陈玄,你之前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我投降。我承认,这次你赢了。我可以认输,不过你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陈王陛下看着对方,嘴角流露出意思微不可察的笑意,说道:

  “你先说说看,是什么条件,如果不过分,看在你这么些年为楼兰的所作所为,朕可以考虑答应你。”

  独孤伽罗看着自己身边这些跟随着自己的士兵,叹息着说道:

  “第一条,只要他们放下武器,我希望你能赦他们无罪。当然我明白你不放心,大可以将他们打散发配到边关。不过我希望你能饶过他们一命。毕竟是因为我,他们才会走上这条路。”

  陈王陛下沉吟片刻后,倒是很爽快的说道:

  “可以,只要你的人愿意放下武器,今夜之事朕可以不计较。不过你作为罪首,定然难逃死罪……”

  独孤伽罗苦笑着说道:

  “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还能活过今夜。算了,还是说第二个条件吧,我自知谋反之罪有多重,不求保住家人,但希望你能放过淑媛和隽儿。这是我最后的要求。”

  陈王陛下这次思量了许久,才开口说道:

  “淑媛是梅丽的女儿,无论发生什么,她永远都是楼兰的公主。不需要你为她求情。至于隽儿的事,朕也有一半的责任,但他受你的影响太深,不可再入王婷,我可以留他一命,就让他一辈子衣食无忧吧。”

  “这样就够了。我错了一次,不能一错再错,就让一切在我这里结束吧!”

  独孤伽罗苦笑着说完这句,便拿出了自己的匕首,对准着自己的左胸口刺了下去。喷涌而出的鲜血瞬间染红了独孤伽罗的官袍。他身边的士兵全部赤红着眼睛,却一动不动。

  最为让人惊悚的时,围在高台边缘的独孤家的死士们,足足上百人,居然在看到自己的主人死后,全部都拔刀自刎,一时间血液染满了整座高台的地基。

  其余的叛军则是不约而同放下了各自的武器。

  牧颜阳久久不能自愈,良久以后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陛下,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陈王并没有赶尽杀绝的打算,说道:

  “首恶已畏罪自杀,至于其他士兵不过是听命于上,算不上叛乱之罪,先将众人关入大牢,编攥一份名册,打散分配到边疆,永不可踏入王廷一步。”

  “遵命!来人,随我押解众人入狱。”

  牧颜阳一身招呼之下,原本混杂在水玲珑军中的内卫尽数出列,让那些投降的叛军士兵列队离开宫殿之前。

  完全没了主心骨的他们,此刻就如同待宰的羔羊。

  陈王陛下看到独孤伽罗自杀后,却觉得内心有些落寂,当年和自己一同走上这条路的那些人,不是成为了敌人,便是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而形同陌路。

  到头来还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虽然独孤伽罗和陈王之间这些年来一直互相提防,互相算计。但某种意义上,他们才是最了解对方的人。

  独孤伽罗即使到了最后关头也并非没有一拼之力,但他却选择了自杀,并非他失去了希望。而是因为他发现自己多年来的目标本身就是错误的。

  梅丽从来就没有背叛过他,自己想要杀死的人却是自己的女儿。这样的大起大落对于他这样的老人而言实在是难以承受。迷茫与悔恨之中,选择自我了断也是一种解脱。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尘埃落定,水玲珑也开始蠢蠢欲动之际,突然一个变故的发生,如同海面上的一滴水滴滴落,一开始只是微不足道的波澜,到最后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不,我绝不投降!拿起你们的武器,想想你们的妻儿,难道你们真的愿意一辈子都待在苦寒之地?愿意一辈子背负着谋反者的骂名?”

  原本隐藏在人群之中的三皇子,在一小撮人的用户之下,不知道为何突然站了出来,高声呼喊道。

  果然那些投降的士兵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不少人都变得迟疑。

  牧颜阳一看到这个情况便知道不妙,但是他手下的人现在太少了,不过两百多人,想要约束三四千人的叛军,根本是有心无力。所以真正纳入监控之中的只有区区数百人。

  “水大人,欧阳大人,快动手!否则就来不及了!”牧颜阳只能向两位请求支援。

  果然双方都会意的行动了起来。只不过水玲珑故意体现出了自己的混乱,拖延了一些时间。

  在她看来只要能把公主殿下救下来,其余的都不重要。至于公主到底是楼兰王的女儿,还是独孤伽罗的女儿。只要对方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陈淑媛,便不是问题。

  “看啊!那些士兵准备向你们动手了,他们根本就没有打算放过你们,如果不反抗的话,你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这会倒不是三王子在喊了,而是身边的一个亲信,看来给王子出主意的就是这个家伙。

  果然大家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性命,这句话起到了关键的作用。一群不明真相的士兵,看着近卫军和内卫们气势汹汹的向自己逼近。真的以为对方要杀了自己。赶紧又捡回了丢掉的武器。

  三五成群的开始抵抗起对方。

  虽然牧颜阳和他的手下们都在拼命的喊着缴械不杀之类的话语,但是已经被吓坏了的叛军士兵们再也不相信任何人,所有试图靠近他们的人,都被锋锐的兵器阻挡在外。

  另一头的欧阳谨匆匆带入介入,反而因为叛军突然再次反戈一击而陷入困境。一身本事却无法施展。就连自己也被叛军之中的几名骁将死死缠住,脱身不得。

  至于出工不出力,只是命令手下接管了一部分降兵的水玲珑反而成了最大的受益者。

  陈王看着场面上突变的局势,眼睛透过千军万马,锁定在了三王子身边的那个男人。

  “看来独孤伽罗给隽儿请了个好老师,人心可憎,但人心亦可用。要是他能辅佐霆儿就好了。”

  陈王的话似乎对于当前的局势一点也不担心。因为他明白,叛军在独孤伽罗死后便注定不能成气候,除非有另外一位足够身份地位的人结果独孤伽罗的职责。

  三王子虽然不是庸才,甚至比起他的大哥好得多,但是毕竟比起独孤伽罗而言还是太嫩了,担不起大任。

  “陛下请勿担心,属下这便调军剿灭叛军。”

  水玲珑好不容易安抚好那些已经投降的士兵,才姗姗来迟的向陈王陛下禀告。

  “去吧,淑媛能有你这样忠心耿耿的手下也是她的幸运。”

  陈王的话让水玲珑不由惊出一身冷汗,难不成对方已经察觉出了什么。不过想来如果真是这样,恐怕自己根本无法靠近对方十步之内吧。虽然牧颜阳带走了所有内卫,但陛下身边的守卫他可不会空出。

  怀着有些忐忑不安的心情,水玲珑准备离开。她已经明白,只要再剿灭眼前的这支队伍,内卫大损,欧阳谨的部队也身陷重围鬼。整个夜阑宫内便没有人可以组织她。

  水玲珑正准备转身离开,却被楼兰王叫住:

  “无论你用什么方法,务必毫发无损的救回淑媛。”

  水玲珑诧异的看着这位王者,从刚才的对话之中,所谓的公主殿下,并非是陈王真正的“女儿”。为何对方却显得如此在意。难道仅仅是因为对已经逝去的王妃殿下的眷恋?

  陈王看出了水玲珑的疑惑,开口说道:

  “朕说过,淑媛一直是我的女儿。朕好像从来没有肯定的说过,她是独孤伽罗那个老匹夫的女儿吧。”

  水玲珑立即反应过来,之前陈王的确没有这样说过。他所说的一切都只是一种可能性,而正是这种可能性,一步步把独孤伽罗自己引向了一种认知。并且对此深信不疑。

  陈王揭晓了一切的答案:

  “淑媛是早产儿,王妃也是因此落下病根,早产儿先天不足,正是因此,小时候才会体弱多病。一直调养到她十二岁的时候才达到了正常人的水准。也只有继承了我与梅丽二人血脉的她,才能显得如此完美,被世人称作西域明珠,怎么可能是独孤伽罗的女儿……”

  水玲珑想起之前独孤伽罗为了“女儿”而自杀,心中的震撼,以及如今眼前的陛下,眼中对于独孤伽罗的不屑。

  终于她明白了前因后果,陛下方才,恰恰是利用了独孤伽罗对国王陛下的恨,以及对梅丽王妃的感情,成功的将独孤伽罗一步步引向误区。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即使是身为局外人的水玲珑也不禁感到一阵彻骨的冰寒。她终于明白公主殿下那一夜跟她说过,国王已经彻底疯狂。所谓的无所不用其极,也比自己所想象的更加彻底。

  “属下遵命!”

  水玲珑依旧不动声色,因为现在她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击溃乱军,救回公主殿下。

  “希望洛湖他们有在乱军之中保护好公主殿下吧。”

  随着水玲珑率部加入,胜利的天平彻底向国王一方向倾斜。

  叛军的败亡比想象中来得快。

  那名一直伺候在三王子陈隽左右的男子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结果。他牵起王子殿下的手,半跪下说道:

  “殿下,臣宫无能。不能为您取下这万里江山了。”

  “错不在你,你我都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舅舅居然会放弃了心中的仇恨,也许淑媛姐姐对于他而言真的很重要吧。其实若不是为了母亲,这王位,要与不要又有何妨,可惜还是失败了啊!”

  三王子对自己的败亡,对于己身显得无悲无喜,完全不像一个小孩应该表现出的从容。

  男子拿出一支匕首,捧在手心颤抖的递给对方:

  “请殿下先行一步,宫随后便至。”

  三王子握起匕首,最后还是将匕首塞还给对方。

  “曲宫,还是由你送我上路吧,这样我走的也许会心安些。”

  男子拿着匕首,眼中流着泪水,轻轻点了点头。

  三王子将自己这位唯一的朋友拥抱着,这一刻,这些年阻隔在两人之间的身份地位的差距终于都被打破。

  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一国王子,而他也不是贫贱的奴隶之子。

  男子含着泪水,用匕首从三王子的背后穿透了他的心脏,口中高喊着:

  “殿下,一路走好!”

  “曲宫,来世,让我做你的臣属吧……”

  稚嫩的少年终究还是安详的合上了双眼,而原本抱在曲宫身后双手无力的垂下。就这样在他的怀中永远的睡过去了。

  曲宫知道关于他的一切,就像对方知道自己的一切。他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王子,知道自己不过是母后与舅舅用来报复陛下的工具。他从小就完美的演绎着自己应当承担的角色。没有让任何人失望过。

  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这背后的苦闷与无奈。

  一切都是被规划好的,他的童年,没有任何的色彩与光亮,而曲宫的无意闯入,带来了第一抹光芒。

  所以,也将是他对尘世最后的留恋。

  曲宫的哭声,撕心裂肺,然而在战场上,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的存在。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个忠心耿耿的仆人,和他已经死去的主人。

  眼中被血色全部浸染,他看向战场,发出了自己最后的诅咒。

  “杀吧,杀吧!就让所有人都为殿下陪葬吧。”

  随后便用那把沾染着血迹的匕首穿透了自己的胸膛,并将三王子的尸体死死的护在自己的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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