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和他们理论,也没什么好辩驳,我只能用人类最本能的抗争方式——玩命,来和他们抗衡:“有我在别想动他一根汗毛,要想杀他先杀了我!”
那几个蒙古兵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真有混蛋的想动手,有人制止他说:“嗨!大王可没说要杀他!”
我见他们犹豫了,就趁热打铁说:“我们被你们俘获,什么时候杀我们都可以。你们回去回复也先,告诉他我不许他杀我的大臣!如果他要怪罪,一切由我负责!”说完我拉起袁彬就走,那些蒙古兵也没敢拦着我们。
路上袁彬告诉我,那些也先的亲兵在动手前为了让袁彬死个明白,告诉了他实情。这都是喜宁捣的鬼,他对也先说我婉言拒绝娶斯琴托娅,必定是袁彬唆使的。本来就一肚子气无处发泄的也先听后非常震怒,这才派人来杀袁彬泄愤。
又是喜宁,这个狗奴才!看来只要他一天活着,我就一天没有好日子过!在回到我的帐篷后,我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我要杀一个人!我知道这样很残忍,也不人道。可是为了能回到皇宫中跟我的梦中情人钱皇后团聚,为了摆脱被杀戮的命运,我此刻已经下定决心,除掉喜宁!
想要干掉喜宁,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他现在在也先面前很红,明目张胆的动手也先根本不会答应。既然不能强攻,那么我们也只能智取。我和袁彬还有哈铭三个“臭皮匠”商量了许久,终于商量出了一条可以与诸葛亮的智谋相媲美的妙计。
首先我找到也先,表示愿意配合他向大明索要赎金。也先正没钱花呢,听了我的话非常高兴。不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为了打消也先的猜忌,我向他表明,如果赎金到手,要和我分账,并且在几个百分点上锱铢必较,让也先产生我是真想分点甜头的错觉。在一通讨价还价后,我和也先达成了共识,最后我提出了一个条件:前去索要赎金的人选要由我指派。其实提出这个条件才是我真正的目的,不过此时已经财迷心窍的也先根本没有多想,当即答应了。
我向也先指定了两个人,一个人叫高赟,他是哈铭推荐的。这个高赟是个下级武官,同哈铭是结拜兄弟,哈铭对我说这个人绝对靠得住,我便相信了哈铭的推荐。另个一人不说也知道,当然是狗贼喜宁。
这两个人在得知要出使大明,去索要赎金后,表现大相径庭。高赟感到十分沮丧,低着头一语不发的收拾行囊。他应该是觉得,作为一个俘虏,回到祖国去敲诈勒索实在是羞愧难当。哈铭真是没有看错人,我相信这个高赟必然不辱使命!而狗贼喜宁在听说他要以使臣的身份出使大明后,欣喜异常。这个奴才可能是觉得他这辈子最荣耀的时刻到来了,但他不知道,在最荣耀的下一刻,通常也是最危险的时刻!
就在他们出发的前一晚,哈铭去给高赟送行,同时给了他我当皇帝以来的第一道圣旨,内容非常简单,只有八个字:密报宣府,设计除宁!高赟看到后非常震惊,他终于得知了此行的真正目的,他让哈铭替他回禀我:“皇上放心,臣必除此贼!”
高赟和喜宁出发后,我和袁彬还有哈铭每天都在祈祷,这种祈祷还有另一个名称,叫做诅咒。苍天啊,你开开眼让喜宁死吧!死得越早越好啊!
有道是多行不义必自毙,过了没多久,消息传来:喜宁被都指挥江福擒杀!太好了!我终于除了这个心头大患!袁彬和哈铭都激动地抓住我的袖子不停的抖,我们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当然,只能松一口气而已。
因为我还是一个俘虏,我的命运依旧掌握在别人手中。我不想呆在草原上,我想回北京城。可是能决定我去留的,不是我自己,也不是已经死去的喜宁。我们俩都是小人物,即便已经斗得你死我活,对于大局来说其实也无足轻重。真正能决定我命运的是两个大人物,一个是瓦剌部太师也先,另一个是我弟弟朱祁钰。
我现在最苦恼的并不是我要同时对抗敌我两方的最高领导人(瓦剌的大汗虽然是黄金家族的脱脱不花,不过他只是个傀儡,瓦剌真正掌权的人就是也先),而是我能轻而易举的摆平也先,却一时找不到和朱祁钰交手的机会。
不过,至少我已经把也先摆平了。
我作为一个俘虏,能不动一刀一枪就把绑匪头子也先摆平,诸位可能不信。不过我真的做到了,我凭靠的,是一个每个健全人都有的东西——舌头。
巧舌如簧就能当百万雄兵吗?你还别不信,那汉代张仪和郦食其,就是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建功立业,彪炳千秋。朕当皇帝之前在大学可是最佳辩手,想连蒙带唬把也先说服,绝不是痴人说梦。
也先现在也知道大明不会拿钱来赎我了,我现在成了一块鸡肋,食之无肉,弃之可惜。有一天他把我找去,问我为什么大明没来赎我。
我不会跟他说什么为了夺皇位,兄弟相残不足为奇的话。那样既让我大明有失体统,也没有任何意义。我只说了五个字:“为出师有名。”
也先不明白我的意思,然我解释一下。我就对他说:“自永乐帝扫北之后,我大明只守不攻,所为何故?出师无名啊!如今朕在此,若生,大明可以迎圣驾为由出兵;若死,大明能以报国仇为由讨伐。太师明白了吗?”
“那为什么大明至今没有起兵戈呢?”也先问。
“大明在等一个时机,一个能一击毙命的时机。”我平静地回答。
这时候也先的脸变得十分阴沉,这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恐惧。他已经被于谦给打怕了,对于我那个大明有雄兵百万的谎言,他虽然有很多质疑,却也不敢完全否定。沉寂了好久,他突然对我说:“如果大明派人来接你,你可以回去。”
yes!这家伙终于被我给说服了,我没有跟也先讨论我到底有多少价值、平白无故失去我有多么可惜,我只要让他明白:因为一个毫无用处的过气皇帝和大明交恶根本不值得,这就足够了!我知道也先是真心要放我走了,可是大明的使臣却总是不来。
于是我每天站在土坡上远望南方,期盼着大明使者的到来。袁彬和哈铭早已经绝望了,他们无法理解是什么支撑着我,让我可以依旧坚信会有转机。
是信念吗?还是一种执着?我说不好,我记得小时候看过一部日本动画片叫《灌篮高手》,那里面的安西教练对三井寿说过一句让我受益终身的话:“如果你现在放弃,那么比赛对你来说,就已经结束了。”
是的,如果一个人放弃了他的追求,那么他的人生也就等于结束了。在我就要放弃的我人生之时,上天让我有了新的角色。谁知道我第一天当上皇帝,就瞬间沦为了阶下囚。其实很早之前我就打算放弃了,可是每当我想起钱皇后给我写的那首诗,我又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因为我来在一个物欲横流,人心不古的时代。我真的不敢相信,一个养尊处优的女人,完全可以尽情享受荣华富贵。可是她却散尽私财,只为了和丈夫团聚,这种无私的爱让我动容。为了见到她,我也要坚持下去,不管最后是否成功,我都要试一试。
终于有一天,大明派来了一个叫李念的使臣。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很兴奋,因为我知道,我和我弟弟朱祁钰的交锋,开始了!
关于这个李念,袁彬比较了解。他告诉我说,别看现在李念是礼部侍郎,三品大员,在出访前他还只是个七品的给事中!一个小虾米现在能充当这么一条大鱼,我弟弟朱祁钰的用意想必昭然若揭了吧?给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点甜头,让他完成一个不可告人的使命——让也先杀了我或者继续扣押我。
当我看到李念带来的国书时,我更加坚信了我的观点。这封国书的大致内容是:你们杀了大明的人,大明也可以杀你们!现在不杀你们是我们有好生之德,你们退兵了看来是你们畏惧了,这很好,我们看你们表现不错就派人来出使一下吧。
这是和平的国书吗?当战书使都行!朱祁钰这个王八蛋就是在向也先挑衅啊!他是嫌我活得长了,可是他弄巧成拙,正好应和了先前我对也先的那番忽悠。想必也先看到这封语气强硬的国书后对我说的话会更加坚信吧,朱祁钰啊,这次你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我看着李念,眼前这个人很是傲慢。我知道,他是在我弟弟,当今圣上朱祁钰的授权下来的。但是这份授权中还有一份不可告人的授意——极尽所能的排斥我、孤立我、打击我,让我死了最好,死不了也别想回中原。对于这一切,我早有准备,因为我知道历史上,宋高宗是怎么对待宋钦宗的。不过我不是羸弱的宋钦宗,我是从未来穿越来的朱祁镇,见识和胆略天下第一等的大明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