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春陀,你可是咱们后宫里的万花筒,这事你知道吗?”
天子刘彻震惊之余,没想到这一次黄河泛滥居然是自己的家人导致的,这……如何处置?杀?大汉以孝治天下,天子刘彻能杀了自己老娘?灭田蚡的族人,顺手把自己灭了?那不可能啊,毕竟是生养自己的老娘。
“……”
八官令圣春陀缩着脑袋一想:确实有此事,本令官也曾听别人提起过,可不能把我给牵扯进去啊。
“陛下,仆臣自然不知,也是第一次听说。”
八官令圣春陀两个小眼睛一转,装作吃惊,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他明白这是一个巨大的漩涡,谁要是被卷进去,那可就是粉身碎骨、身首异处。
“没想到又是这个田蚡,寡人推断不错的话,此事定然是田蚡一手遮天,背着寡人生母太后所为,害怕寡人知道后责怪,所以把寡人生母也牵扯进来。”
天子刘彻眯着眼睛开始分析。
“草民也是这般认为,王太后都有了皇帝的儿子,还要什么田地呢。”
魏其候窦婴暗自得意,想用此事绊倒丞相田蚡,替大汉除了这一害,完成先帝心愿。
“罢了,此事既然牵扯到寡人生母王太后了,须要小心妥善处置,表叔,寡人一直被蒙在鼓里,若是不发生这黄河决堤之事,寡人到现在还懵然不知。
表叔,难为你了。”
天子刘彻关心地看了看魏其候窦婴,这件事换做是谁都不好说,要不是自己苦苦相逼,估计到死都不会知道发生这件事的缘由。
“草民只是为陛下担忧,当年窦太后在位时,陛下就一味隐忍,如今太子都快及冠,我大汉朝堂居然还是由外戚把持朝政,以至于发生这等天怒人怨的祸事,若是陛下不早做准备,未来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危害我大汉社稷的事情呢。”
魏其候窦婴添油加火,意图让天子刘彻痛下决心,借刀杀人,杀了这跟他斗了十数年的死对头,殊不知这话也把自己害死了,他自己不就是个外戚上位的嘛。
“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待修好河堤、赈济灾民后,寡人再与表叔商议。
十万灾民,十万火急啊,救人要紧,不能延迟,迟则生变,搞不好就有那吃不饱饭的灾民带头造反,那时候可就是同袍自戕,手足相残啊,不等匈奴人打过来,咱们自己就自相残杀了。
表叔,你以为如何?”
魏其候窦婴细细想了一下,此事对于天子刘彻来说,不可谓不震惊,事关自己亲人,确实要好好想想怎么处置,魏其候窦婴必须要给天子刘彻时间来仔细想想怎么对付自己的老娘和娘舅,所以点头为止,不再煽风点火。
“陛下所言不错,当务之急,第一要堵住决堤之处,第二要修缮河堤,第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赈济灾民,妥善处置,不能耽误。
至于其他的事情,可在处理完这件事后再说。”
魏其候窦婴认真点头给出建议。
“表叔这几个办法与寡人所思所想不谋而合,敢问表叔建议派谁去堵住河堤、修缮河堤呢?”
天子刘彻满意点头,觉得自己没有找错人。
“敢问陛下是要淹了自家的田吗?”
魏其候窦婴试探道。
“什么叫自家的田,那就是丞相田蚡的田。
没说的,堵住河堤北岸,打开河堤南岸,给寡人淹了!
只要能堵住洪水,让灾民有家可归,河堤南岸,不管是谁的田,一个字:淹,出了事寡人撑腰,这是寡人的天下,还反了他们了。”
天子刘彻也豁出去了,不就是跟丞相田蚡撕破脸皮嘛,即便丞相田蚡是他的亲舅舅,那他可是天子,田蚡只是臣子,一尊一卑,谅他也不敢放一个屁。
“有了陛下这句话,草民算是吃了定心丸,既然陛下今日召见草民,这治理黄河、堵住决口、修缮河堤的事情,那就交给草民吧,一定给陛下办的妥妥当当的,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魏其候窦婴自信满满,被天子冷落了数十年,垂垂老矣还能让天子刘彻如此重用,心里自然是十分受用。
“匡扶社稷者!窦婴耳!一出山便能定乾坤,救寡人社稷,提寡人分忧。
不愧是三朝老臣,往年是寡人怠慢表叔了。”
天子刘彻先是一通乱夸,而后一阵内疚,惹得魏其候窦婴也是感激涕零。
“陛下谬赞了。”
“但是这赈济灾民的事情,表叔可否一同办理?”
魏其候窦婴脸颊抽搐一下:前一次打战就把半个国库给打没了,而后又大肆封赏,致使国库空虚,朝廷能拿出多少钱粮赈济灾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况且自古以来,赈灾就不可能做到十全十美,所有灾民不被饿死,这事不可能的事情,这件事办不好,那可就是言官弹劾的罪状,灾民嘴里的贪官,遗臭万年。
如果国库钱粮充足,魏其候窦婴自然顺水推舟,这等无量大功德,不仅可以救灾民于倒悬之急,而且会被当地百姓立生祠,名留青史,可眼下国库都让天子刘彻折腾完了,要不是为了大汉社稷,他也不会暗示在朝廷中当官的族人打破成见,联合丞相田蚡手下的百官一起在天子刘彻宴请卫青大将军的时候联名劝谏不要再对外兴兵。
所以魏其候窦婴这个老狐狸,自然是不会答应,也不可能答应。
“陛下,老臣年迈,已是行将就木之人,身体羸弱,精力有限,这治理河堤的事情估计就让老臣分身乏术、自顾不暇,如何能一起妥善办理。”
魏其候窦婴说完还假模假样的咳嗽几声,倚老卖老。
“表叔说的是,如今表叔都是花甲之年,不宜全部处理,总不能为了寡人江山,失去表叔这样的能臣干吏、肱骨之臣吧。
别说表叔不答应,就是寡人也不答应,但是赈济灾民的事情交给谁办才好呢?
不知道表叔有没有举荐的人啊?”
天子刘彻虚心请教道。
“因为老臣所办之事要淹了丞相田蚡的田,老臣害怕丞相田蚡认为是老臣挟私报复、公报私仇,所以这赈济灾民的事情最好是丞相田蚡出一个人,陛下再派一内朝心腹,与丞相田蚡的人一起赈济灾民。
一来陛下可以通过内朝心腹了解事情经过,验证老臣是否欺骗陛下。
二来老臣可以避嫌,只是忠心陛下,为陛下办事,并非挟私报复,授人以话柄,与那丞相田蚡仇上加仇。
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魏其候窦婴其实也害怕得罪了统领百官的丞相田蚡,毕竟自己早已失势多年,在朝中当官的族人都是当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小官,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告诉丞相田蚡,淹他们家的地跟自己无关,是陛下的意思,他可以中间做个老好人。
“妙极!妙极!这样表叔不仅可以为寡人尽心办事,告诉丞相田蚡淹了他们家的地是寡人的意思,与表叔无关,至于这赈济灾民的事情是寡人和百官之首的丞相田蚡的事。
丞相出一个人,寡人出一个人,这样极为公平,保证了表叔安全,众人皆信服。
恩,不错。
这样,外朝嘛,就找丞相田蚡的女婿丞相少使(官职名)散丹丘,内朝嘛……”
天子刘彻捋着胡子思忖起来:桑弘羊、主父偃、韩嫣都有大事要办,上官桀又是个莽夫,宁毅倒是可以,估计宁成不会答应这个得罪人的差使,看来只有……
“内朝就派侍中郅正。”
“郅正?”
魏其候窦婴久不再朝,自然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