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仆臣有事要找陛下,就在麒麟阁门外等候,听到陛下和内朝官员说起最近要打压各地豪强,仆臣听后下定决心愿为陛下效力,尽犬马之劳。”
丞相田蚡说着的时候,偷偷抬起头,通过天子刘彻的背影判断天子刘彻此时的表情。
“哟,你这耳朵可比寡人好用啊,咱们的田丞相居然愿意为寡人尽犬马之劳,这倒是新鲜啊。
不是寡人说你,你现在撒泡尿照照你的样子,滚女人都快滚虚脱了,还帮寡人尽心办事。
哈哈哈哈!说出来不怕别人笑话你,若是真有心,还是清心寡欲、克制欲望好好调养一下吧。”
天子刘彻在随意扫视了一眼丞相田蚡后,一眼就看到丞相田蚡眼神浑浊、充满血丝、黑眼圈极深,面露病态,鬓角白发越来越多,体似筛糠,不停打鼓,站立一会都开始发抖,更别说现在费力的跪着了。
“陛下,仆臣身为丞相,自然该为陛下劳心费神,仆臣这般样子,都是为了国事日夜操劳、废寝忘食所致……”
丞相田蚡赶紧解释起来,可天子刘彻太过了解这个草包一样的舅舅了,忍不住开口大笑,也是自李夫人生病后,为数不多发自内心的开心一笑。
“哈哈哈哈!
舅舅啊,你怎么越来越会逗寡人开心了?说着言不由衷、不着边际的话,哈哈哈哈!
行了,起来吧,再跪下去,估计你身上的虚汗都要脏了寡人的皇宫了。
起来说话吧。”
天子刘彻微微摇头苦笑。
“谢陛下。”
丞相田蚡跪的久了,脑袋有些发昏,眼神越来越模糊,额头上的虚汗也越来越多,好在一旁的八官令圣春坨是个察言观色的行家,见丞相田蚡快要支撑不住了,又得到天子诏命,赶紧把丞相田蚡扶起,丞相田蚡感激地冲八官令圣春坨看了一眼,微微一点头,表示谢意。
“说吧,什么事情。”
天子刘彻催促道。
“陛下,这打击豪强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仆臣认为应当先拿一部分人开刀,杀鸡给猴看,好好警示一下有资格有可能成为豪强但隐藏极深的人。”
丞相田蚡终于有了机会可以婉转的说出自己的意图。
“不错,不知丞相有何高见?”
天子刘彻眼睛一眯,嘴角狡黠一笑,因为丞相田蚡所说正中他的下怀,所以笑得极为开心,就好像知道丞相田蚡要来说这件事一样。
“仆臣认为跟中大夫主父偃商议一下,而后从大汉豪强中筛选出名声最大者,拟出一个名单,率先处置名单上的人。”
丞相田蚡刚说完,天子刘彻陡然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丞相田蚡一眼,随即又快速地转了回去。
“难得啊,咱们的丞相居然和中大夫主父偃想到一起去了。
那你今天来找寡人的意思是?”
天子刘彻说着晦暗难懂的话嘲讽道,不过他真的急着要去看李夫人,没有时间跟丞相田蚡耗下去了。
“仆臣愿替陛下分忧,愿替主父大人省力,由于仆臣时常跟地方政务打交道,对于各地知名的豪强知道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如数家珍,成竹在胸,而主父大人是内朝官员,不了解大汉各郡州内的豪强。
仆臣担心主父大人会放过一些重要而不知名的豪强,但是仆臣却可以做到搂草打兔子,一网打尽,所以仆臣想拟下一份名单,给主父大人一些建议和参考,只要听用了仆臣拟定的豪强名单,绝对会做到无一遗漏,尽数消灭。
不知道陛下以为如何?”
天子刘彻略加沉吟,低头思忖,面有难色,暂且不予回答。
“……”
丞相田蚡默默等待,心中祈福。
“不可。”
天子刘彻思索完毕后,故作姿态,往左边的汉白玉栏杆走了几步,显得极为坚决。
“……嗯……”
丞相田蚡敢来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天子刘彻不答应他,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嗯?”
八官令圣春坨人都傻了,被他扶着的丞相田蚡竟然从长袖中掏出一只金足碧玉蟾蜍,就往八官令圣春坨的手里塞。
“你疯了吗?当真天子的面当面公然行贿本官,你嫌命长,我还没活够呢。”
八官令圣春坨收受贿赂替人给天子传话,那也是背着天子刘彻,哪有当天子当面送东西的,这不是找死就是得了失心疯,赶紧推了回去,脸上急成一团,就害怕天子刘彻突然回头看见,一会紧张的看看丞相田蚡,一会惶恐的看着天子刘彻背影,手足无措,没料到丞相田蚡会来这么一手。
“春大人,帮老夫一次!就一次!”
丞相田蚡眼神传话,手底下可没闲着,继续把手中的金足碧玉蟾蜍又塞到了八官令圣春坨的手中。
“你疯了!老不死!”
八官令圣春坨赶紧又推了回去,不停地挤弄眼神,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你们两个干什么呢?”
天子刘彻感觉到了后背突然安静了下来,带着风声,动静传来,猛地一回头,八官令圣春坨赶紧把那只金足碧玉蟾蜍揣在了袖子中,在天子刘彻回头的一瞬,赶紧低头行礼。
“陛下,仆臣……”
丞相田蚡冲着八官令圣春坨不停狞笑,正说时,八官令圣春坨急着抢先说道:“陛下,田丞相忠心为国,其心可嘉,如今主动请求替天子分忧,如果陛下不答应,可就寒了朝中老臣的心了,请陛下三思。”
八官令圣春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谁能想到一向对他敬而远之的丞相田蚡今天突如其来来了这么一招混不吝,如果自己不帮丞相田蚡说话,现在行贿赃物——金足碧玉蟾蜍就在他的袖子里,丞相田蚡要是撕破脸皮说他向丞相索贿,皇帝随即一查,人赃并获,而天子刘彻最是讨厌他身边的人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盛怒之下,他这个差事也就干到头了。
除了埋怨就是痛恨,但此时绝对不能发作,只能隐忍不发,将错就错,以后再跟丞相田蚡算这笔账。
丞相田蚡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又做悲苦状,俯首再拜。
“请陛下务必答应老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