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换得到了六指的承诺,并没有质疑,承诺这种东西,不需要再三保证,能做到的人,会做到,不能做到的人,说的再多也无
济于事。
“我打算这次回家以后,带着老婆孩子,到附近的蒙雾山里去住。”六指跟王换说道:“那山里现在还住着人,尽管人很少,但不
跟外面的人来往,自给自足,日子过的很清苦,却安宁。”
“没错,找一个世外桃源,安宁的日子,比什么都强。”
六指笑了,他的伤还没有好,只不过想起以后的日子,或许心里也很向往。
王换和黑魁轮流带着六指,在西头城内穿梭,到了城南,王换叫了几辆黄包车,出了城南以后,分成几路飞奔。他很小心,所
幸的是,黑瘦的巴家男人死了之后,巴家其余人的注意力,可能都放在了寻找黑瘦男人上,这一路走的很顺利,没有遇到任何
阻挠。
六指就这样被送走了,走的比较安全。王换和黑魁返回西头城,顺势到鬼市那边拆了板屋。
“换哥,你说,老断他们还会回来吗?”黑魁这些日子一直闷闷不乐,可能是很孤独,可能是觉得日子太乏味,他一边干活,一
边询问王换。
“可能不会回来了,也可能会。”王换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黑魁,黑魁至今仍是个头脑比较单纯的人,王换要是把话说死了,黑魁
会失望。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卫八一直没有出现,王换觉得,卫八可能是躲避风头去了。他很想找卫八再问问六指的事,只不过卫八
不露面,王换也不知道他的下落。
老鼠胡的消息,可能真的不是空穴来风,后面的几天,西头鬼市出现了不少陌生的面孔。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到鬼市里来买东西
的。老鼠胡又悄悄找了王换一次,不过不是借钱也不是还钱,只是来跟王换透露风声。
老鼠胡说,这些天出现在西头鬼市的生面孔,大半是西头城周围几个本不起眼的小帮会,譬如专门讹诈乡农的竹竿会,还有霸
占炭场的黑窑。这些小帮会本来有自己的地盘,那些地盘油水不大,一年到头瞎忙活,最后也只不过混个肚圆。跟鬼市十三堂
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十三堂只要出一次货,可能就够这些小帮会忙碌好几年。
这些小帮会并非不眼馋十三堂的收益,只不过实力不够,硬闯进来,肯定会被打出去。所以这么多年下来,双方相安无事,平
时也没有什么瓜葛。
但这些天,竹竿会和黑窑的人比较反常,三五成群的出现在了西头鬼市。
很多情况,不用去查探,猜都猜的出来。这些小鱼小虾,若是背后没人撑腰,是不可能跑到鬼市这边来的,老鼠胡说,巴家的
人果然要在鬼市插手了,而且,巴家的人很精明,自己不露面,撺掇这些人先来打头阵。
王换倒不是很在意这件事,当初和十三堂说和的时候,他本就不在乎食坊南边的这块所谓的地盘。西头鬼市是谁当家做主,这
并不重要。
卫八消失的第七天,终于出现了,他在天黑的时候直接来了王换的板屋。
所有人可能都小看了巴家的势力,这么多年,巴家不到北边来,却并不代表着他们没有暗中串联。
大老板很生气,因为六指从指头缝里逃掉了,而且还跟巴家结了仇。青衫随从和卫八眼下都躲了起来。大老板不想在这个时候
跟巴家彻底闹翻。
“我得到外面躲一阵子,等和巴家的事谈拢了,才能回来。”卫八在板屋里喝着酒,说道:“你怕吃苦吗?”
“脑袋都在裤腰带上别着混饭吃的人,有什么怕苦不怕苦的?”
“我原来打算,到了明年天气暖和一点的时候,找个借口溜出去,然后咱们汇合,一起到西夏故地去。可现在看起来,是得改变
改变计划。”卫八咧嘴一笑,说道:“躲风头的这些日子,我不知道去干什么,闲着也是闲着,你若不怕吃苦,我们动身到北边
去。”
“好。”王换点点头,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管这条路有多艰难,他都要硬着头皮走下去。迟去早去,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
两人约好了时间,卫八把杯里的酒喝干,戴上帽子,离开了板屋。过了一会儿,王换从屋里出来,朝周围看看,三五成群的陌
生人,依旧在鬼市里来回晃悠,对此,十三堂并非全无防备,时常也能看到十三堂的快脚,不时的尾随在这些陌生人周围。
王换吁了口气,又点了支烟,无论西头鬼市乱成什么样子,至少他暂时能够脱身而出了。
王换用了两天时间来做准备,但大半时间是拿来睡觉恢复体力的。他无需带太多的东西,卫八说过,在西头城这边找到的东西
,说不定不合用,等到了北方之后,卫八可以联系那边的朋友,给准备一些。
临走前的那天晚上,王换跟黑魁一起喝了一次酒,又跟黑魁交代了一些事情。黑魁太质朴,有时又很莽撞,王换害怕他一个人
留下来会吃亏,所以嘱咐他,这些日子隔三差五的出一次摊就行,让鬼市的人知道,卦摊还没有倒。
老断他们走了之后,这边还留下了几件货,不怎么值钱,不过卖掉的话,也总够黑魁花销的。
第四天的早晨,王换带着行李,在眉尖河北边的一个小渡口和卫八碰了面,两个人汇合以后,走了一小段水路,然后换了陆路
,他们要摒弃沿途的大半地段,直接前往甘肃。卫八在那边有过命的朋友,可以替他们张罗很多闲杂事务。
“有的路,你一旦走上去了,可能就不能再回头。”卫八对王换说道:“路修篁当年走过的路,不止这么一条,若是在宁夏的故地
找不到什么线索,我们没准还要到别的地方去。”
“那大概需要多少时间?”
“谁也说不准,可能三两年,也可能......一辈子。”
王换望着车窗外的风景,他不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但他隐隐有一种感觉,自己人生的道路,自此刻起,似乎已开始变
化。他要走上一条新的路,这条崭新的路,布满荆棘。
也许,踩过这片荆棘之后,可以看到一片新天地,看到自己朝思梦想的一缕朝阳,也或许,踩过这片荆棘之后,会掉落到一个
万丈深渊,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