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镜子前,陆远有些沉默的坐在那,他眼中镜子里的自己却是带着金丝眼镜在那抖着肩膀的暗笑。
这就是行为设计学?
陆远被算计了,被自己分裂出那个叫叶欢的人格给算计了,今天,在医院病房外,他和老母亲吵了一架,准确的说不算是吵,是竭尽全力的据理力争。他告诉陆老太太自己是怎么回国的,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期间经历了多少案件又经历了多少生死,当然,这些都没问题,问题是,他和老太太说起了包木森。
说到包木森身上,老太太那有120个不行,反正不管怎么说,想说服老太太放木木去乌兰巴托,门也没有!
老太太还义正言辞的解释‘我都听说了,就你们宋副局长说的,那刀手都是拿着蒙古护照,现在你们去乌兰巴托不等于找死吗?不行,指定不行,说什么也不行!’态度及其坚决。
等话题遇到了断崖,陆远一改常态,开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妈!
一声呼喊喊的情深意浓,眼中,全是深情款款:小时候,我们被父母管着长大,那时的我们无论喜欢什么,面对父母的拒绝都无能为力。知道心理学家经过大数据汇总后,是怎么说的么?‘童年的梦魇’90%由父母造成,只有10%来源自生活环境。所以,到了青春期刚刚拥有反击能力的我们,才学会了叛逆。
童年的梦魇,是指年少时缺少什么,所缺少的东西就会在潜意识里成为奋斗目标中最靠前的几位,比如说,缺钱,比如说父母一直不肯为自己买的吉他,又比如说被父母强行拆散的爱情。这些东西会在成年之后不自觉的占据高地,成为你最先实现的目标。
木木这辈子都在追求为自己做主的机会,如今人到中年了,在别人眼里是个大老爷们了,到了单位那些小年轻们也会叫一声‘包哥’了,这时候,你不让他做主?
小兔崽子你说什么呢?咱们俩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我说的是安全,你说的,我听不懂。
老人也有不讲理的时候,每到这时候一般都以年迈为由,听不懂任何违背他们意思的话语,老小孩、老小孩就是这么来的,这种优势让他们变得很执拗,因为在他们年轻时,那是个很规矩的社会,老人备受尊敬,他们在按照那个社会的老人模样活着,殊不知,现在的社会已经变成了所有人都不认识的样子。
陆远摇摇头:妈,你还记得婴儿时的我么?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可要是被束缚住手脚,准会哭的一塌糊涂。您也想像别人家孩子一样把我绑在襁褓里,可结果呢?我生生哭了一夜。您心疼坏了,打那开始,无论谁家的孩子被绑着,无论谁告诉您说这么带孩子好带您都置之不理,为什么?
因为您亲眼看见了你儿子有多难受!
木木也一样啊,他太缺少为自己做主的机会了,长这么大也没有任何一个人站在他身后坚定的支持过他,为什么我们不能成为支持他的那个人,非要成为阻挠他的那个呢?
你给我闭嘴!
老太太真生气了,上去照着陆远的大腿根就踢了一脚。
她已经无法踢疼陆远了,这只是为了表达愤怒。
好,我知道无法让您改变主意,从小到大您都是这么坚定。妈,我只想告诉您,哪怕无法改变您的想法,我也支持木木,无论决定是什么。
滚犊子!
滚!
你他妈回来就是为了气我的是吧?
老太太连推带打把陆远给弄出了走廊,气的半天都在深呼吸,好久才倒过这口气儿,可她哪知道,这个陆远,根本就不是他儿子!
哈哈哈哈哈。
镜子里的叶欢笑出了声,他缓慢的点头,收声时还发出了‘哎呀’的感叹音说道:对,行为设计学。
我明白了。
陆远在镜子外示意着说道:当一个人被全世界否定,但凡有一个人站出来坚定的支持他,认为他是对的,这个人就将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接着说。
镜子里的叶欢摊开手,好像很感兴趣似的。
在美国,真正的顶层富豪的孩子很少去学琴棋书画这些陶冶情操的东西,他们要学怎么做决定,哪怕是从课堂上直接离开,老师都不会阻止,而是将整个世界的结果反馈到这些孩子们眼前。毕竟,这些孩子长大以后是要当决策人的,而做决定这件事是时间诶上最难的事,没人会在当下把未来的答案放在桌面上,未来,太不可预测了。
这,才是行为设计学的重点。行为设计学就是要让当事人100%的确定自己的决策是对的,为了办到这一点,设计者需要在对方情绪最激动的时候刺激他,做对一个决策可能需要很多因素,可做错一个,只要这个人情绪失控、视角变窄就可以了。我和父母的争执,我父母给包木森施加的压力都造成了木木的情绪波动,这个时候,你这位心理医生恐怕在进入房间时就感觉到了他的不同。叶欢,怪不得你能控制那么多人,你的感觉太敏锐了,那双眼睛能在一瞬间分辨出房间内的气氛是尴尬还是愤怒后的无言以对,我得承认,你的确是个天才。
镜子里的叶欢撇了撇嘴:我不曾否认过这一点。
为什么要这么做?木木不是都已经决定要去乌兰巴托了吗?
镜子里的他反问道:当一个人作出决定后,最怕什么?
拖。所谓夜长梦多。
陆远明白了:你是怕亲情困住包木森,我父母的出现在推开门那一刻你就考虑到了这些?
心理学家对现场氛围的分析只是基本功,这些分析是用来推测事件发展的,在那间病房里,你的父母很不高兴,包木森沉默不语,在此之前包木森打电话说要去乌兰巴托能把一间屋子的氛围搞成这个样子,肯定是老两口不同意他去乌兰巴托,不然,还能是大夫在给木木缝合伤口的时候,把剪子落在里边了么?
我不能让包木森动摇,只好,顺手推一把。
然后
叶欢在镜子里伸出食指慢慢的画着圈。
有了你的推波助澜,就算是没有护照,包木森也得去乌兰巴托。
嘀、嘀、嘀。
电话铃声急促的响起,陆远没看来电显示的掏出电话接通。
远儿啊,你在哪呢?
妈,我在家。
不好了,木木不见了!
给他媳妇打电话没有?
能不打么?你爸去交通队了,路面监控显示他上了一辆出租车,车是开往内蒙方向的。
唰。
陆远抬头看着镜子,他马上明白了包木森为什么不搭火车,火车路线太单一,万一这边发现得早,想要截住他太简单了,打车就不一样,你根本不知道他会在哪换车,哪怕沿着高速追也未必追得上。
妈,别着急,我去找他。
陆远挂掉了电话,伸手指着镜子:咱俩得有个了结,你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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