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队的人什么时候到？

　　陆远问了这么一句。

　　那哪有准，这山沟子里的破路他们能不能找着都是一回事。

　　秦浩头一回用崇敬，不，崇拜的目光看向了陆远：老同学，行啊，我是打算让你帮我梳理一下思路，起码上头的人下来了，我能有话说，结果你当场就把这个案子给破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好。

　　不说这个，我觉得，咱们应该赶快审白村长。

　　不是已经确定是他杀的人了么？

　　陆远点点头：基本上没跑儿了，可这件事你不觉着奇怪么？姐夫和小舅子是什么关系？是臭贫的关系，这种关系下所形成的人情一般来说都非常牢固，到底有什么仇怨可以让姐夫捅了亲小舅子24刀？我看过尸体，肚子都扎烂了。

　　秦所长拧着问道：你是说这里还有大案？

　　是不是大案我不知道，但是这白村长和他小舅子之间的事，肯定小不了。

　　说话的功夫，陆远和秦所已经把白村长晾在一旁足足十好几分钟了，白村长像根木头似得站在那也不喊冤也不叫屈，干杵着。秦所和陆远此时走到了他身边，白村长才想起什么一样说道：你们这是干嘛你们？怎么胡乱抓人啊！大白天的就冤枉好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得得得。秦所烦透了这老实人矫情起来的模样：得了吧你，明告诉你，就这点事马上就能结案，你要是不主动配合求个宽大处理，结果是什么自己清楚。

　　生生扎了24刀，够狠的啊你。秦所从兜里掏出一根烟递过去问道：说说吧，到底为了什么啊，下死手？闹着玩闹急眼了？那你这气性可够大的。

　　陆远旧话重提：在咱们国家，一刀把人捅死在无法确定是不是有预谋杀人的情况下不会判死刑，顶多是个无期，可你这是足足24刀，已经不是冲动犯罪的事，等大部队到了找着了凶器，凶器上要是还有你的指纹，死刑是肯定的。他可没胡说，这些都是有根据的东西：但是，咱们国家有规定，对那些主动自首的，可以着轻量刑，问题是你要不坦白交代，我们也没法给你安排自首情节啊。

　　听到这两个人笃定的态度，以及他们所说的鉴定程序，老白竟然第二次低下了头，像是想用沉默来应对一切似得一声不吭。

　　有时候，被审讯人的抗辩和沉闷对于警察来说本身就是一种反应，这要是还看不明白，老秦这么多年警察就彻底白当了。

　　老白啊，人这辈子谁都得遇到点不顺心的事，有时候犯罪了也不怎么可怕，坦白认了，把理由说出来，也许还有人能理解你，要是什么都不说，亲姐夫杀了小舅子，你让其他人怎么看这种事？这可是农村，你们家出了这事得多少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陆远忽然想起了回国后办的第一个案子，语重心长的说道：老白，我和你说一个真事，也是曾经办过的案子，在海市，有一个村庄叫西岭村，村里有个品学兼优的孩子于谁也不知道理由的情况下杀了人，从那一天开始，他的父母就再也没有抬起过头来，无论出门干什么，都要遭受别人的白眼，老两口、活在村子里就像是住进了深山，不敢和任何人对眼神儿，也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孤独的除了他们俩再也没有任何声音出现在身边。是，这是个网络时代，很多时候人们已经不在意身边人说些什么了，可谁又能真的不在意别人看待自己的目光？好好想想，不用想别人，就想想你媳妇该怎么对待你杀了她弟弟这件事就行。

　　继续沉默，可这一次的沉默让老白改变了很多表情，他开始凝眉瞪眼的望向一处，发愣似得思考着，好像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许久之后才咬着牙拼了一般说道：我是杀人了。

　　呼。

　　秦所抬头望向了天际，这句话让他大为放松。

　　可陆远，却又一次沉重了起来。

　　老白的这表情说明他是为了让自己不继续提问而承认杀人的，那么，连杀人都敢承认，还有什么事是怕别人问的？

　　为什么啊？陆远死咬着不松口。

　　一辈子没犯过罪的老白怎么都没想到这些警察竟然刨根问底，他以为自己承认了就结束了，戴上手铐离开村子，大不了不就是被判个死刑么？

　　我俩喝多了以后吵吵了。

　　秦所埋怨道：你也是，吵吵起来才多大个事

　　别听他胡说八道！陆远马上打断了秦所即将放弃询问的态度：老白，你要是不想好好说话，就等刑警队的人来把村里所有人都叫来一点点扣这件事吧，那是你希望的吗？你想让死者的家人看见你吗？你想让自己的媳妇面对那一双双愤恨的目光吗？

　　我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你在带着刀过来！陆远完全不信他说的话：我检查过死者厨房里的所有道具，没有一把和身上的伤口能对的上，这说明，杀人的刀是从外边带进来的，而你作为杀人者在没有杀了对方的预谋下，怎么可能带着刀来小舅子家喝酒？又怎么会挑选你小舅子的妻子不在家的时候过来？不然地上应该是两具尸体，而不是一具！

　　带警察来的胡会计听完这几句话落井下石的骂道：得瑟啊，开一百多万的转悠啊，这回彻底瞎了吧？

　　要不是听到老白承认杀人，胡会计肯定不敢这么说话，可既然对方都成了杀人犯，他还能隐忍压抑在心底多年的愤恨吗？

　　恐怕一般人都做不到。

　　你什么意思？陆远赶紧问了一句。

　　胡会计有点怕陆远：别冲我来啊，我又没犯法。

　　你得配合我们工作。秦所赶紧安慰着，总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功亏一篑。

　　哦，配合行。胡会计说着：我们村长可是大财主，出来进去的都开一百多万的保时捷凯宴，不信你们去他家看看，车就在家里停着，真的。

　　保时捷凯宴？一百多万的车？

　　陆远马上和秦所对视了一眼，问题算是被彻底挖出来了。

　　这个村庄不是京城周边的新开发区，属于新区下边最偏僻的地方，连开放商都不愿意来这购入地皮，那这个村官哪弄的这么多钱？要是村部有这么多钱可以贪污，村里其他人的生活状态也应该和现在不一样，起码得有几栋小二楼吧，可他们进村的时候，一栋也没看见。

　　那，这钱是哪来的？

　　陆远马上和秦所说：让胡会计在院里等着，其他不相干的人一律不许进来。他拉着老白的手走入了凶案现场。

　　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老白真是咬死了牙一个字儿也不说，连看都不看陆远。

　　陆远没当过官，更想不到穷乡僻壤能出巨富，他觉着这件事里肯定还有隐情，没准就和杀人有关，不然白村长绝不会宁愿承认杀人也不承认钱是怎么来的，命都要没了，这时候谁不花钱买命？黑老大还愿意奉献出三十几个亿的资产以求免死呢，他怎么就这么拧？

　　你不说是吧？可以。那我说，也正好告诉告诉你接下来警察会干什么。陆远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盯着白村长的表情：一会儿刑警队的人回来，他们来了以后会把这间房子翻个底朝天，连炕洞里都会查到白村长的表情没什么变化，陆远继续道：接着，这些人会去你的办公室然后是你家。你是犯人，普通公民拥有的一切权力你都没有，你的家会被十几个人一通乱翻白村的双眼开始有神了：屋里藏着的东西会被找出来，无论你藏了什么，藏在哪，都会被找出来。白村长抬起头突然迎上了之前一直在躲避的目光，试图在鼓起勇气保护什么似得和陆远对视着。

　　秦所，马上带人去白村长家里，他们家有东西藏着

　　别去！白村长哀求着说道：求你！

　　陆远没明白：你到底在怕什么？

　　白村长答非所问的说道：你们不是要抓杀人犯吗？我已经承认了，怎么还不行？你们立大功了，为什么非要找理由？你们随便写理由，哪怕编一个，我都承认，还不行吗？我承认，我愿意摁手印，我愿意啊！

　　你当我们这些人都是屈打成招的混蛋呢？还编理由，怎么想的你。秦所挤兑了白村长一句道：老白，最后一个选择，要么你直接说到底是什么事，要么我们去你家，挑吧，没别的路了。

　　白村长无能为力的靠着墙软了下去，两条腿好像再也没有了力气：你们这是要逼死我啊！

　　谁逼你了，你要是不杀人，我们会从派出所大老远的开车过来和你这耍花腔么？

　　有时候，不能让这些人觉得他们的哀求是有效的，否则这就会成为他们的武器，刚出生的孩子都知道一哭就有奶吃，何况是成年人。

　　别问了，到他们家就什么都清楚了。陆远刚说完，老白‘噗嗵’就跪那儿了：别去，我说，我说还不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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