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现在嗓子冒烟，根本不是想抽烟，而是想喝水。

　　张铁山别看个头这么高，却非常想听故事，一溜烟跑到窝棚那边，用水瓢给我端来慢慢一瓢水。

　　我咕嘟咕嘟喝下去之后，继续讲之前的事，说有钱人家经过一夜的折磨，听到门响，打开之后却不见人影，后来连门都不敢开了，一大家子人躲在家里瑟瑟发抖，就等着天亮出去找高人问问，于是骗子就在天亮的时候，扛着一个布招，上面写着铁口神断或者阴阳平事的字眼，吆喝着过来走街串巷了。

　　张铁山说我明白了，有钱人家被吓到了，这时听到有半仙过来了，肯定会过去问问。

　　我说对，就算本地有高人，有钱人家也会先问一下，这送上门的半仙，于是装扮成半仙的江湖骗子，听到有钱人家描述夜里的诡异之后，就会说这是小鬼拍门，有钱人家肯定是惹到了极其厉害的仇家，那个仇家放出小鬼来索命了，小鬼拍门，不出三日，必灭你满门。

　　张铁山说这个说辞有漏洞啊，假如那有钱人家，没有仇家呢？

　　我笑笑，说在古代，但凡有钱的人，哪个能拍着胸脯说，自己行的正走的端，一辈子没有做过坏事？

　　张铁山说这倒也是啊，别说古代的有钱人，就算现代的有钱人，也不敢拍胸脯这么说。

　　我说所以说嘛，仇家这事是成立的，因为骗子在下手之前，也会踩点打听的，真正那种行善积德，半夜不怕鬼敲门的有钱人，他也不会下手，所以这小鬼拍门的说辞一说出来，有钱人家就吓坏了，立马就会求半仙破解，这样一来，骗子看有钱人家上了套，就摆上香案，拿出法器，装模作样做一番法事，然后悄悄抹掉门上的鳝鱼血，然后从有钱人家那里拿走一笔钱，这样就齐活了，鳝鱼血被抹掉了，夜里蝙蝠不来舔血，自然就没有什么小鬼拍门了，有钱人家被骗了钱，还要感谢半仙的救命之恩呢。

　　张铁山说古代的骗术，真是五花八门。

　　黑脸汉子这时也说，我听我家老爷子说过，还有一种骗术，也是在有钱人家里，搞出类似于闹鬼的动静，然后装作半仙去抓鬼，把手伸进树洞，从里面提出来一条大蛇的。

　　我说这种骗术我也听说过，不但听说过，我小时候还遇到过呢，那会我爷爷还在，我们隔壁村子的首富，就遇到了这样的骗局，我爷爷当时把骗子藏在树洞里的死蛇，换成了一条活蛇，那骗子伸手进树洞里抓蛇，结果被咬了一口，一看还是三角头的毒蛇，差点没吓死，要不是我爷爷，提前拔掉了毒蛇的蛇牙，那个骗子非被毒死不可。

　　张铁山说你爷爷还会给毒蛇拔牙？

　　我说具体怎么拔的，我不知道，不过我小时候，有那小伙伴喜欢玩蛇的，就会抓住小蛇，然后让小蛇咬自己的裤脚，小蛇一咬就不撒口，小伙伴使劲一抽裤脚，小蛇的蛇牙就掉了。

　　张铁山说你们真会玩。

　　我说我们农村的孩子，跟你们城里的孩子不一样，你们城里的孩子有玩具，我们没有，所以我们都在大自然里找玩具，玩泥巴那是一般般的，玩蛤蟆玩蛇的才是高手，对了，还有玩马河滴子的。

　　张铁山说什么是马河滴子。

　　黑脸汉子笑笑，说马河滴子，就是水蛭。

　　张铁山上下打量我，说水蛭那么恶心的东西，你也会玩？

　　我说我没玩过，不过看小伙伴玩过，小伙伴会点着一根烟，把烟放在水蛭嘴里，水蛭本就贪婪，就会一个劲吸烟，不过他会吸不会吐，所以没一会，烟雾就不满它整个身体，把它给活活呛死了。

　　张铁山摇摇头，说你们玩的也太凶残了。

　　黑脸汉子说他们还不算凶残，要说凶残，还是我小时候，那会我们这边，出了一条望月鳝。

　　张铁山说什么望月鳝？

　　黑脸汉子说就是那种有了灵气的鳝鱼，这种鳝鱼都会在月圆的夜里，浮在水面抬头看天上的圆月，或许就是在吸星月之灵气，由于它只在月圆之夜出现，所以大家发现它的时候，它总是在抬头看月亮，于是大家就叫它望月鳝了。

　　我说望月鳝的传说，我也听说过，还有一个古代故事，说奸夫淫妇合谋，用望月鳝的血，毒死了亲夫呢。

　　黑脸汉子点点头，说这个故事其实有可能发生，因为望月鳝的血，确实有剧毒，据说比五步龙更毒。

　　五步龙，其实就是眼镜王蛇，这是在民间的土称。

　　在我们那边，五步龙又叫过山风，不过我们苏北那边，由于气候的原因，蛇都很少见，更别提蛇中王者五步龙了。

　　我这次也好奇起来，就催促黑脸汉子，继续讲他们小时候，怎么玩弄望月鳝的。

　　黑脸汉子苦笑一声，说我们那会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小伙伴半夜出来抓知了猴，发现汪塘里的望月鳝之后，一没有告诉大人，二没有躲避望月鳝，反而在下一次月圆之夜，几个小伙伴带着抓鳝鱼的工具，悄悄出动，想要抓住望月鳝。

　　黑脸汉子讲到这里，张铁山说等等，老黑，你先给我解释一下，你们为啥在半夜里出去抓知了猴？

　　黑脸汉子说小兄弟肯定知道原因。

　　张铁山看看我，说那你说说，为啥要抓知了猴。

　　我说知了猴可是美味啊，我小时候，一只知了猴就能卖两毛钱，那会对于我们这些农村小孩来说，抓一晚上知了猴，拿到街上的小饭店，就能得到一笔巨款的零花钱。

　　张铁山说还是你们这些农村孩子，懂得创收，我小时候就不行了，花钱只知道伸手问家里要，算了算了，知了猴的事先翻过去，老黑，你还是接着讲，你们半夜出动，去抓望月鳝的事吧。

　　黑脸汉子一声长叹，说那次去抓望月鳝，我们一共五个小伙伴，最后或者回来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另外一个，没到三十岁就死了，说起来，望月鳝这种东西，真不是我们凡人能招惹的。

　　张铁山说我靠，你们五个人，一下玩死了四个，有一个还成了短命鬼，说起来，你们玩的确实比玄真小时候凶残，你快讲讲，那天晚上，你们到底和望月鳝之间，发生了什么。

　　黑脸汉子抬头看看天，说现在是夏天，而发生事故的那天晚上，是八月底，中秋节刚刚过去半个月，我现在还记得，那天晚上，月光清冷，还有威风，那个汪塘，就在斜坡的另一边，不过现在已经干涸了，当时我们到汪塘边的时候，望月鳝还没有冒头，我们就在汪塘边上埋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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