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清失望并不是因为王多福没去村委会找他，毕竟约定的时间未到。他失望的是王多福不是因为王兵的死而哭泣，这说明他是真的疯了。莫非他知道有人来了故意掩饰自己的伤悲？

　　看上去不太像。

　　张云清沉了口气，凑拢一看，原来这家伙吃苹果不小心把自己的手指咬破了，食指上还留着深深的牙印。

　　你是饿了吧？先坐下，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张云清扶王多福在木凳上坐下，有意捡起地上的苹果看了看，苹果烂了一小半，果核都生虫了，怎么能吃呢？张云清下意识地看了一脸泪痕的王多福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进了厨房。

　　王兵家能吃的东西实在不多，张云清找了好一会儿才在柜子里找到一把面条和两个鸡蛋，就利用这有限的食材做了一碗鸡蛋面。家里的盐所剩无几，味精、酱油醋之类的调料更是没有。

　　以前在国外张云清经常自己下厨做东西，上次过生日陈江他们都尝过他的手艺。一碗面做好，张云清心想这或许是他这辈子做过最难吃的东西。但当张云清把面送到王多福手中时，王多福却吃得很香。

　　看着王多福大快朵颐的样子，张云清则是不住地摇头。如今王兵死了，以后谁又来照顾王多福？张云清心想等案子破了之后再想办法妥善地安置王多福，任由他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会饿死。

　　这段时间你要是饿了就来村委会找我，我给你做吃的。张云清深知如果王多福下定决心要装疯卖傻是绝对不会去找他的，他也就这么说说罢了，现在村委会是我们的临时办公地点，我是警察，来这里就是为了破案。不仅是小兵子的案子，还有这十几年来所有的案子。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知道什么，随时可以来找我。我希望你不要意气用事，有什么过激的行为。要相信警察、相信法律。

　　张云清用对正常人说话的口吻对王多福说话，后则却是只顾着埋头吃面，自始至终没有抬过一次头。

　　慢慢吃，别噎着。我先走了。我下午跟你说的时间不变，我会在12点之后等你一个钟头。

　　张云清说完便走出了王兵家，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静静地站在门口好一会儿，见屋内没有任何异常的响动，这才去了王兵家背后的案发现场。

　　封锁线内是两块杂草丛生的旱田，王兵的尸体就埋在其中一块旱田中，如今只能看见那个土坑。

　　这件案子不像前几起案子一直没有找到尸体，这次的尸体掩埋得很浅，这里有几种可能性。第一，凶手是故意这么做的；第二，时间匆忙，凶手来不及把土坑挖得更深；第三，凶手遇上了不为人知的突发事件，草草了事现场没有挣扎的痕迹，这里不是案发的第一现场。从时间上来看，王兵当时应该是出门上学，朝村口的方向走，然后在中途遇害被移尸到此处。明天让陈江调查一下王兵家周围的住户，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张云清在现场站了一会儿，又从屋后走到屋前，王兵家仍旧静悄悄的，只有风声在耳畔呼呼作响。张云清没有转身离开，而是顺着这条往前走，一直走到路的尽头，这才转向往村口走。

　　这次，张云清总算把这条路的地形探明。这条路与河西村呈上下阶梯形，要从这条路进河西村就先得走到村口再反向进村。路上一共有包括王兵家在内的八户人家，具体住着谁张云清暂时还不清楚，只等天亮再让人来调查。

　　张云清回到村委会小院，陈江等人都已经熟睡了，站在院中都能听到从男生宿舍内传出来的陈江的鼾声。张云清重新在正厅的办公桌前坐定，继续等待王多福。不知为何，张云清始终觉得王多福没疯，尽管他的表现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张云清也不死心，非得等到一点钟再说。

　　这一夜王多福终究没有出现，他还在小院周围转了两圈也没有发现人影。如果不是王羽佳起床让他早点休息，张云清估计还会等上一会儿。

　　乡村的夜分外宁静，张云清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辗转反侧直到五点过才合眼休息了一会儿。

　　早上起床大伙围在一起吃早饭，早饭同样是赵村长送过来的，不过张云清将昨晚大伙凑的伙食费给了赵村长，也不知道会在这里待多久，总不能一直白吃的。唐月如的面孔还显陌生，张云清还有点别扭，慕星月和王羽佳倒是对她熟悉了许多，吃饭时慕星月都会和她有说有笑。

　　吃完饭送走赵村长，张云清便把众人叫进了办公室开会。一夜的时间，唐月如已经对案情有了一定的了解，还和慕星月聊了关于张云清的一些八卦，但慕星月进组时间不长对张云清也不算特别了解，王羽佳又不太喜欢说话，这让唐月如总感觉张云清很神秘，想来这个警察能够侦破李承辉案也不简单。

　　张云清的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但唐月如却从中读出了别样的情绪，记者的敏锐观察力让她断定这个警官虽然年轻，却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他的心思如天上的云朵，叫人难以琢磨。

　　今天的主要工作还是走访调查，陈江独自一人一组、王羽佳和张昊一组去村里走访当地居民，这样的安排让张云清放心一些，慕星月则是被他留了下来，至于留下来做什么张云清并没有说。

　　唐月如自然是跟着张云清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的手上就多了一台dV机，认真地记录大伙的工作情况。

　　王羽佳几人离开后，慕星月嘟哝着小嘴不解道：云清哥，他们都出去查案了，我们做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你先去烧几壶开水。张云清卖了个关子。

　　之前吃早饭的时候，张云清就让赵村长办了一件事，让他把村里二十五岁以上到五十岁以下的成年男子都叫来，他将对这些人一一审问。说是审问，更像似一次谈话，张云清不想弄得太过正式，让村民产生畏惧和防备的心理。

　　被传唤到的村民陆陆续续来到村委会，不知不觉小院里就站了三十多人。赵村长、李校长，还有几个村干部也在其中，赵村长是来维护秩序的，其他的人都符合张云清限定的年龄区间。

　　张云清并未现身，只让慕星月通知大伙在小院里等待。村民们一到场就七嘴八舌地聊开了。

　　村长，张警官把我们叫来什么事啊？不会是怀疑我们是凶手吧？一个村民询问赵村长道。

　　村长，那天我们要赶张警官走，张警官不会报复我们吧？另一个村民面带忧色问道。

　　都别瞎想了，张警官说了今天叫大家过来只是例行谈话，都不要紧张，一会儿一个进去。人家警官问什么你们答什么赵村长努力维护着现场秩序，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张云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即便是审讯，总该有个特定的目标吧，不至于把这么多人都叫过来，他想见张云清一面都不行。

　　张云清站在屋内观察着众人的神情和言行，唐月如笑道：张警官，你不会是想效仿古人利用心理来破案吧？

　　张云清不禁苦笑着看向唐月如：不是。案子若真容易破，他也不至于犯难了，现在这样不出去见人只是不想错过一些细节。见人来得差不多了，张云清就让慕星月出门通知赵村长可以一个一个进人了。

　　头一个进屋的是个四十出头的壮汉，张云清满脸笑容迎上前去，紧握住壮汉的手，从口中蹦出一句让唐月如和慕星月惊掉下巴的英文：FUbsp;YoU，呵呵！唐月如险些没有拿稳手中的dV机，慕星月也是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

　　壮汉憨笑着不住点头，口中学着张云清说道：发克油、发、发克油这一次唐月如和慕星月差点笑出声来，张云清倒是没有什么神情上的变化，给壮汉倒了杯水叫他坐下谈话。

　　谈话时间不长，唐月如都惊讶张云清是不是计算过的，不多不少刚好五分钟。在这五分钟里张云清问了壮汉好几个问题，包括昨天案发时他身处何地、有没有人可以作证。从专业角度来说这是调查壮汉有没有作案时间，然后张云清又问了问壮汉家里的生活，还有村子里的一些情况。慕星月和唐月如全程记录，一个用纸笔一个用dV机。

　　好不容易等到壮汉离开，慕星月迫不及待问道：云清哥，你干嘛要骂他呢，还骂得这么难听。

　　莫非是想调查这段时间三番五次吓唬你的那个人？这个人懂英文。可是你可以直接问，用不着骂人吧。唐月如察觉到了张云清的意图。

　　张云清笑了笑，没有时间去回应两人的问题，第二个人走了进来。这一次张云清没有立即上前，而是佯装出生气的样子骂了一句：FUbsp;YoU！

　　那人眉头紧锁，压根儿听不懂张云清的话，只是看张云清的表情不太友好，他也愕然地站在原地。张云清这才带着笑容走上前，与那人握手，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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