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雅去了当初购买陪伴型仿生人的吉光集团, 阐明原因跟提交申请后，很快得到了专员服务。

　　毕竟当初她可是花了不少钱成为会员的，专员根据她的要求还原了盛宴的外貌数据, 同时修复了芯片。

　　“稍等，启动程序需要半个小时。”服务于她的小姐姐礼貌微笑道。

　　偌大的休息室里，瑞雅端着咖啡, 不耐烦地摸着肚子：“郁归鹤，你去买一份晚饭，还有帮盛宴买一套衣服，半个小时内回来。”

　　吉光集团的仿生人质量好, 但初始服装丑出天际，瑞雅太讨厌看盛宴穿那套灰不溜秋的西装了。

　　“好。”郁归鹤淡声道, 随后走出了休息室。

　　从事故现场的信息调取与警卫的反馈来看, 盛宴是被卷入了夜区一个偷渡流氓盗窃的案子里。

　　这个流氓在附近用病毒程序黑进低等级私人机器的程序, 在断开追踪后实施盗窃，但没想到被盛宴阻止。

　　街边的监控记录着两人的斗殴过程, 还有最后那辆车神奇的自爆。

　　警方给的答案是, 那个流氓害怕被昼区逮捕所以选择跟盛宴同归于尽。

　　但夜区的流氓向来贪生怕死, 被警察抓了还要挣扎一下, 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就跟盛宴同归于尽？

　　而且，盗窃机器人……

　　郁归鹤面无表情地落下有待调查四个字，轻车熟路地去附近的商城, 给瑞雅买了她喜欢吃的盖浇饭。

　　还要给盛宴买一套衣服。

　　盛宴并没有明显的服装偏好，早上穿着的是一件黑色的外套，点缀不多, 上身却干净利落。

　　仿生人的五官数据都是经过严格采样的, 毕竟客户的品味要求都很高, 盛宴的脸当初瑞雅就提了很多要求跟条件才捏出来的。

　　她还把最后的例图跟郁归鹤摆在一起，对了半天说了一句：“嗯，挺像一对儿的。”才彻底排版定型。

　　要不是郁归鹤的身高比盛宴高一点，他或许回直接拿一套自己的衣服，省去了对仿生人偏好的猜测。

　　路过一家睡衣店时，里面的一套蓝色猫爪睡衣却彻底捕捉住了郁归鹤的视线。

　　是一套情侣款，女款是粉红色的，两只握成拳头的小猫爪在口袋的位置，男款是湖蓝色，张开的小猫爪在两侧，帽子都有两只可爱的猫耳朵。

　　材质、面料、适用季节、大小……简单的数据分析之后，他进店付款。

　　兴许是瑞雅限定的时间就快到了，郁归鹤不知为何在提着袋子离开店门时，居然有点迫不及待。

　　可他刚准备走，一个人忽然拦住了他的去路。

　　那人比他矮半个脑袋，也提着大包小包，似乎也是帮“主人”在跑腿买东西。

　　但那人的表情却不如仿生人一样板着脸，尤其在看着郁归鹤的脸时，缓缓露出了一丝讶异。

　　“哥？”那人道：“你怎么在这里？”

　　郁归鹤在自己的资料库里搜寻一边，人脸识别失败，他淡声：“你是？”

　　那人沉默半晌，低声道：“操，你不会真的被删除记忆，把自己当机器人了吧？”

　　郁归鹤很迅速地将面前这位仿生人……不，尚未能判断是人还是仿生人，只能当做不明物体处理，把特征收集下来。

　　面前的人像是被什么人盯着，面色有点为难，最后才小心翼翼：“哥，你要不要跟我扫个码？”

　　……听起来像夜区那些不入流的网络诈骗。

　　见他没有回应，面前的人着急了起来，一会儿看自己的身后一会儿又抬表盯时间，最后请求道：“里面有我的联系方式，约个时间见面吧。”

　　他主动打开了自己的数据投影。

　　郁归鹤没有阻拦，站在原地浏览了一遍男人的数据。

　　仿生人类别：陪伴型

　　使用时间：两年

　　外貌年龄：19

　　性别：男

　　姓名：郑才光

　　郑才光……在看到这三个字的时候，郁归鹤不由自主地皱了下眉。

　　一股无缘由的熟悉感涌起，甚至是越过了情绪分析系统。

　　这是自发的感觉，而非数据统计处理的答案。

　　这种感觉本应该陌生，但他却下意识认为有些熟悉。

　　“我，我先走了。”郑才光忧心忡忡，三步一回头地走出视线。

　　郁归鹤不动声色地把数据关闭，面无表情地回到吉光大厦室把晚饭放到瑞雅面前。

　　“盛宴已经醒了，在里面的卧间，拿去给他换。”瑞雅拆开纸盒，嘀咕着：“真不愧是血肉之躯见证时光交叠，灵魂不朽啊，炸剩芯片也能完全复原。”

　　郁归鹤没留意她的碎碎念，抬手推开房门，看到的就是裸露上半身坐在床间的盛宴。

　　瑞雅是真的一眼都不想看那个灰色西装，盛宴换了躯壳送过来之后她就直接叫他进卧间，然后把那套西装扔了。

　　盛宴是背对着他，由大数据控制的肌肉纹路跟背部线条正正好，不会过于宽壮，但却是相当抓眼的曲线。

　　但不知为何，郁归鹤在看到的第一眼时却本能地觉得盛宴就是这样……哪怕没有经过数据的捏造，他也本该是这样。

　　剩下的圆润弧度被床面的被褥遮挡，盛宴听见开门声时就回头。

　　他问：“衣服呢？”

　　郁归鹤漫不经心地嗯了声，把手里的袋子扬了起来：“你要不站起来让我对比一下，万一尺寸不合适我去退？”

　　不着一缕的盛宴：“……衣服放下，然后出去。”

　　郁归鹤淡然挑眉，把袋子放到床边：“里面有两套，一套你的一套我的，你看着码数。”

　　人走之后，盛宴把衣服倒出来，里面有一套很刺眼的粉红色。

　　而且粉红色明显偏小。

　　盛宴：“……”

　　“你给他买了什么？运动服？”瑞雅吃饱了就瘫靠在沙发上，没一点正形。

　　郁归鹤还没开口，卧间的门忽然被推开，穿着宽松湖蓝色睡衣的盛宴站在两人面前：“可以回去了。”

　　瑞雅僵了一瞬，随后没忍住放声大笑。

　　这是什么幼稚到家的睡衣？

　　郁归鹤看着他歪斜的领口，还有身上明显偏大的睡衣，偏着头：“怎么穿的是这一套？”

　　他明明给盛宴买的是粉红色，湖蓝色可是他自己的。

　　盛宴双手攥着睡衣过长的袖口，看着面前瑞雅放声大笑，也没反驳他。

　　“真的没想到你那么适合，里面还有一套是对吗？”瑞雅看着里面露出的粉红色，本能地觉得这不是给自己买的。

　　郁归鹤脸上的笑意微僵。

　　“那剩下那套晚上回去也穿上，搞个睡衣派对吧。”瑞雅瞥了一眼郁归鹤，愉快地哼了一声：“回家吧。”

　　上车的时候，瑞雅一如既往靠在后座看电影，盛宴坐在副驾驶上，安全带自动扣系的时候，被他略微宽大的衣服挡住了点。

　　他似乎是感官系统还没彻底适应，居然没反应过来安全带没系上。

　　郁归鹤伸手抬起他的右手，把他的袖子往上撸到臂弯处，指尖触碰时却发现他的手臂是冰冷的。

　　机器人的质感，冰冷且沉重，莫名让郁归鹤有点不舒服。

　　他说：“你的恒温系统没开？”

　　盛宴偏了下头，眼前数据面板打开，这才发现确实没有打开。

　　“现在打开了。”他的手臂缓缓变暖。

　　盛宴的手心贴附到自己的手臂上，体温与常人无异时，这才抬头看着郁归鹤。

　　他的脸色有些阴沉，经过表情分析，有70是愠怒。

　　“你怎么了？”他问道。

　　仿生人不会无故生气。

　　郁归鹤没有说话，看着导航。

　　“我系统刚更新完成，数据有部分丢失，还在自我维修中。”盛宴斟酌了许久，淡声说：“有什么不对劲你可以跟我说。”

　　“数据丢失？”郁归鹤回头看着他。

　　“对，刚刚服务专员来跟我说了，好像是他的系统被病毒攻击过，所以丢失了事故发生的记忆。”瑞雅换了个姿势躺着：“说修复系统可能要花两到三个小时，你帮我看着他点。”

　　随后，瑞雅又笑了下：“陪伴机器人照顾陪伴机器人，真好玩。”

　　丢失事故发生的记忆。

　　郁归鹤并不相信这是什么数据丢失，他更倾向于是主导那场爆炸事故的人刻意而为之。

　　就是不让盛宴记得。

　　到家之后，瑞雅吃过饭便直接进房间休息，并没有认真要开什么“睡衣派对”。

　　盛宴在自己的卧室整理数据，重新抓取记忆适应新的躯壳。

　　叩叩――

　　“进来。”盛宴知道是谁。

　　郁归鹤推开房门，看到的就是桌子前的背影，盛宴并没有换下这身湖蓝色的睡衣，那个猫咪耳朵垂在背后，看着格外让人想捏一捏。

　　他便也去捏了。

　　“还在整理数据？”他问。

　　“嗯，”盛宴从容地操作着系统：“被病毒攻击过，得再全面筛查一遍我的系统，不然会让瑞雅有危险。”

　　保护主人，是他们这些仿生人的第一任务。

　　郁归鹤看着他专注的表情，把手里那套粉色的睡衣放到他的桌子旁边：“在你的数据库里，有没有一个叫郑才光的……人。”

　　盛宴的视线先落到那粉红色上，随后略微表露出一丝不悦，在自己的数据库里搜寻了一遍。

　　“没有。”

　　郁归鹤又问：“仿生人呢？”

　　“也没有。”

　　沉默了片刻，郁归鹤似厌倦了这点僵持的无聊，顺着他的声音又问了下一个问题：“你是几月几号被唤醒的？”

　　“2133年10月09号。”

　　“你的年龄是多少？”

　　“十九。”

　　“你为什么不穿粉红色？”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