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百〇五章 不想娶妻
冯灵娥两只眼睛弯成月牙,道:“就是咱们常说的那位,大氏的第一女官外臣,常乐。丹青房的学士,鸿胪寺的典客。”
“果然!”
郭云云目瞪口呆,再看易河盛和常乐,自然也就认出来后面那位眼熟的侍卫就是上次给卜老爷和卜夫人驾马车的人。
既如此,马车里的陛下,脑海里不自觉地就冒出了卜老爷的容颜。
“那我们上次……”
冯灵娥见她回过味儿来,低声嘘了下:“天机不可泄露,莫要随意张扬。”
直到仪队的队尾都快要消失,郭云云都没有回过神来。未想到她就在那种不知情的情况下见到了当今陛下,这种三生有幸之事,让她诚惶诚恐。
临近郡衙门,胡大和昌立方也混在人群之中,自然也是一下子便认出了常乐等人,两人相视一笑,不言而喻。
“这小石头换上一身官皮,倒是有几分人模狗样的,竟是找不出之前那副嘴脸的影子了。”
昌立方含笑不评,只是瞧着常乐道:“只要是为官做事,不管之前是什么身份,穿上官袍便都一样了。都说女子做官如何,她将官服一穿,倒是没人觉得有何不妥之处。”
胡大顺着他的视线见着常乐,深以为然地抹了把胡子大笑起来。暗道,当今天下无奇不有,当今天子也是别异的很。盗圣为侍,女子为官,还亲自涉险到他的大凤寨调查,当真是个敢为之人。
“咱们的陛下当真是与众不同,是位难得的君主啊。”
未想到胡大突然夸赞陛下,昌立方讶异了下,转瞬又认同地附和:“得此陛下,乃是大氏百姓之福。”
常乐穿着学士的绿袍骑在马上,时刻保持着端庄的姿态。
即便这种大场面已经经历过,如今再经历一番,仍旧隐隐的有激动之意。偶尔目光斜视看一眼两道百姓,还是有些恍惚,未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作为随行绘画记事的丹青房学士,常乐和史官一同站在大堂的御座之后的角落,能看清大堂之中的情况,又能不让人注意。
此次的案情重大,直接闭门审问,不让百姓围观。司伯言坐在原本郡守所坐的位置,郡守在前方置公案,左右是怀王和江南郡的刺史。
常乐站定便往身边的史官身边靠过去,想近距离观看史官是怎么记录的。
他手上拖着本册子,册子下面是个比册子大些的硬木托盘,托盘边缘处还有个当做砚台的凹陷区,里面放着一小块带盖的砚台,里面是已经磨好的上等墨汁,墨香味儿浓郁。
史官瞧了她一眼,往旁边挪了半步,和她保持一定距离,拧眉看向她,似乎在说:“你干自己的的事儿去。”
常乐无奈地耸了下肩膀,她今天不用画。司伯言说这等丑事有史官记录便是,不必留画,让这些人的模样流传千年,简直是便宜了他们。
史官沉了沉,不再理会她,继续记自己的,忽然间有些心理不平衡。说好的一起来记录,怎么这画画的就不话了?
不容他们再
有多的交流,一声惊堂木响,堂威喊起,满堂肃然,常乐也不自觉地安生了下来,关注前方的情况。
但见不多会儿,荣国公和都尉已经被换上了囚服,戴着手铐脚镣上来跪拜司伯言。郡守也不耽误,二话不说地就开始审问,说是审问其实就是个摆证据的过程。
郡守背对着常乐,她只能看见郡守的两只手没有停过,将桌案上的一沓册子书信,一份份地摆出来,一直在重复一句话,“张仕林,此物你可认”,或是“周平威,此话可有假”。
常乐望着逐渐面如死灰,还在强辩挣扎的二人,有一瞬间的恍惚。
公堂这处地方她也不是很陌生,先前在十三郡时便经常出入衙门,也亲自参与或见识过张长修审案,只不过此时身份不同,竟是有了些微妙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偶尔觉得前方郡守审问的某个动作或是某句话某种情绪似曾相识,甚至脑海冒出一瞬间的画面,好像她之前就站在这个位置看审问,角度一致,人物一致,神态一致。
这种对眸中场景具有熟悉感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出现,听说每个人都会有。常乐惊讶了下便没在意,不由自主地偏头,便见怀王面无表情的看着堂下,又若无其事地收回神。
怀王感觉到有人看他,敏感地用余光瞥向常乐,正好见她收神,略一沉思回转眸光,嘴角露出一丝浅笑。这般的场面,当真是让人不得不想起往日在十三郡所经历之事。
这堂审问过程极快,本就是件定案。郡守将证据往外一摆,他们便无了挣扎的余地,此时天威一压,司伯言直接定案,事情便了解了。
常乐有种自己只是站着消食儿的功夫,江南郡便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最后听到的是司伯言的审判,判荣国公和周平威及其帮凶斩首示众,没其家产,贬为庶民,流放南荒之所,后世子孙不得入仕。
凌风也被斩了,那些盗贼依着刑罚轻重或斩首或被流放,土哥因策应有功,被赏银释放。后来听说,当时土哥都是蒙的,看着前面几个大的都被杀了,还以为也难逃一死。
司伯言回到行宫之后,又趁热打铁地颁布了另一道帝旨。
重新盘查江南世家的土地人口,若有漏税便统统补上,并令世家往后不可再有屯兵之权,家侍的数量较之前定量缩减。凭着荣国公一案,将江南郡的世家大族狠狠地打压了一番,借此也将新的士族制度推向全国。
除此外,还令各郡郡史敦促官学建设,增加寒门学子的数量,让更多的平民入学,由此来稀释科考学子的豪门所占比例。
又命巴清山负责江堰之事,尽快将江堰修建起来。
期间,令郡守找了个借口见郭云云,问了她一些水利地理之事,郡守筛选确证之后,将郭云云的一系列建议上奏给司伯言。
司伯言不甚满意,下旨让郡守按情况实施。赏赐了郭云云,并封她为西阳乡君。
郭家刚因为荣国公倒台未被牵连而庆幸,又因为世族权利被削以及补了几年的庞大税务而痛心疾首,此时郭云云被
封乡君,犹如久旱逢甘霖,让人不甚欢喜。
乡君是公爵的嫡女才有机会获封的,而他们郭家只是个伯爵,郭云云只是个庶女。这等好事降下来,可不就是天上掉肉饼的大好事。
郭家上下欢庆,甚至觉得以后他们就要从荣国公和司马家下面站起来成为江南郡的老大。
可惜,不容人多高兴一日,甚至只让他们高兴了一弹指的功夫罢。因着第一份旨意念完,紧接着就是第二份帝旨,还是份赐婚的旨意。
司伯言将郭云云赐婚给了冯之韵。
郭家立马就傻眼了。虽然冯家也是伯爵,算是门当户对。但把郭云云这么嫁过去,明显还是在给他们冯家增势,他们郭家是白高兴一场。
其实,不止是郭家,冯之韵在听到赐婚的旨意时也是蒙的,忽略高兴的冯灵娥,准备直奔观山见司伯言,最后因为没胆子,拐了个弯儿到怀王府。
冯之韵迫不及待地问怀王:“怀王,您之前不是说要满足我和妹子一个条件吗?”
怀王笑意潋滟地颔首:“确有此事,你可是想好了要什么?”
“还请怀王劝陛下收回赐婚的旨意。”冯之韵直接跪在了怀王面前,“我现在还不想娶妻。”
怀王只是一挑眉,把玩着金骨扇,笑盈盈道:“你这都二十多了,已过弱冠之龄,该娶妻了。这郭家小姐才貌双全,可是陛下精心为你挑的可人儿。要不是看在你也是有些功劳的份儿上,陛下就把郭小姐赐给别人了。”
冯之韵哭丧着脸道:“我那都不算什么,我其实也什么都没干,还请陛下收回成命。怀王,您先前答应过,此时该不会想反悔罢?”
“本王倒是不食言。只不过请陛下收回刚下的赐婚帝旨,莫不是在打陛下的脸?你不想要命,本王还想好好活着呢。”
怀王瞧着冯之韵一瑟缩不说话了,堂堂的男子汉竟是委屈地要哭出来,一时备觉好笑,不由多问了两句。
“你可是不喜欢这郭家小姐?还是单纯的不想娶妻?”
冯之韵眼睛里都起了雾,有些生无可恋道:“都说娶个婆娘家事多,到时候她要是还败家,把我的字画宝贝都给卖了怎么办?家里已经有个败家的妹子了,还要再来个败家的,我以后还怎么活啊!”
怀王难得听到这么个令人捧腹大笑的理由,不由得朗笑出声,道:“你放心,我看着郭家小姐是个贤良淑德的,不像是败家之女,定然是个持家的。”
“不不不。”冯之韵猛地摇头,“能跟娥娘玩到一起的,绝对和她是一个德行。”
“倒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作践自己妹妹的。”怀王打趣道,桃花眸一眯,笑道,“既然你是担心家里有两个败家的,本王便帮你弄走一个,不就成了?”
冯之韵一知半解地看着他:“怎么弄走?”
怀王转了转扇子:“本王不是答应过,要替你妹妹寻门婚事吗?这不就帮你弄走了一位?”
“……”冯之韵瞪大了眼睛看着怀王,“您要帮娥娘寻哪门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