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人心不古，人的想法可比我们妖怪难懂多了。”百里大爷继续着挑拨离间，“陛下，我们妖怪从来只是吃人，从不打诳语。”

　　常乐作为旁观者，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他以为他是佛僧吗？出家人不打诳语……这谎话张口就来，还好意思找个这么冠冕堂皇的说法。

　　摇了摇头，常乐自顾自地去了那些宝贝那里，将舞台交给他们三个大男人，还能听见不为道长“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式的辩解。

　　在百里大爷面前，不为道长被逼到百口莫辩，当真是件爽快的事。百里大爷这也算是替她报了仇，这就叫“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司伯言也就站在那里，双手负背，听着百里大爷强势的攻击，不为道长梗着脖子的辩解。

　　百里大爷嘴里多少真实话，司伯言也是能判断出来的，二人明显的吵闹斗嘴，也不用多费精力理会。

　　目光落在常乐身上，见着她拿起这个奇怪的物件放下那个寻常的兵器，倒觉着看那些灵器都要有趣些。

　　常乐也是感慨，这箱子里啥都有，刀枪剑戟、板斧流星锤都有，看起来都是锈迹斑斑，也不知道哪点像是个灵器。

　　莫非得像小说电视里那样，滴血认主？

　　那她要不要往上抹点血？

　　暗中琢磨着，常乐瞧见了一件熟悉的物什，就是不为道长之前带到沅湘宫的那把玄铁剑。

　　那会儿她已经感受过了，这玩意儿很重，还不是一般的重，简直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不为道长拿着都吃力，柳成言和怀王也不乐意拿，嫌它是个累赘。

　　可见，这和她是个女子没多大关系。

　　常乐回想着，放弃了拿它的想法，。反倒是对它旁边的玄虚镜感到亲切，顺手就拿了起来。

　　“还是这镜子好，这镜子能除妖灭鬼，我得把它给带着。不为道长！”

　　常乐扬起玄虚镜，朝不为道长挥了挥手，喊了一声。

　　“我带走它可以吗？”

　　不为道长抽空看了一眼，发现是玄虚镜的那一刻，仿佛听到了心脏破碎的声音，满脸的肉疼，小心又焦急地双手张开，都开始结巴起来。

　　“你别，别动，那可不能摔着了。这个，这是玄灵观的镇观之宝，不，不能……”

　　司伯言这回出声了：“不能什么？”

　　听到冷淡的声音，不为道长以为司伯言是在威胁他，浑身僵硬了会儿，这才抖了抖下巴，肉疼至极，满眼委屈地站直了身子，双手交叠放置身前。

　　“没什么，如果需要，请拿就是。”

　　常乐咧嘴一笑，发现镜子放在檀木盒子里正是合适，就直接收入盒中，忽略不为道长不忍的目光，嘴里还好心安慰着。

　　“道长您放心，人在镜在子，我会给你带回来的。这是青铜镜，也不是玻璃镜，不会随便摔碎，别担心……”

　　扭头，又见着一件熟悉的物什。

　　也是之前不为道长带去沅湘宫用过的，当即眼睛一亮。

　　不为道长发现常乐利索探身下去，立马心惊肉跳。

　　见着常乐再起来时，手上已经多了个熟悉的东西，不为道长眼睛都直了。

　　那东西是个圆的，比

　　常乐的手大一圈儿，比玄虚镜小上一圈儿，可以探查灵异之物的所在方向。

　　正是他们玄灵观的另一镇观之宝，八卦镜！

　　常乐笑盈盈道：“道长，这个我可以拿走吗？我觉得，可能会用的上。”

　　不为道长光是站着不动，已经能感受到身后司伯言的犀利目光，当即更是不敢动。

　　内心波涛汹涌，面上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努力和蔼地问常乐。

　　“那是八卦镜，你看的懂吗？”

　　常乐上下左右看了看，耿直摇头：“我看不懂，但是我认识个精通天文地理的学士，他或许认识。正好，他跟我们一块儿下江南。”

　　“您，还要带个学士去除妖？生怕这精怪之事，天下人不知晓？”

　　“我可以先向他学学，我别的不行，学东西是极快的。”常乐十分自信道，“不为道长，这个您就别担心这个了，人在镜在，我也会给你带回来的。”

　　“我看，你一样都带不回来，别连别人都带不回来。”不为道长已经沉稳了许多，面色严肃地问司伯言，“陛下，这又是要用到玄虚镜，又是用到八卦镜，您当真是去收妖的？”

　　司伯言思索了下，维风到底是算人还是算妖，还是算仙算魔。

　　能造成江南水患，祸害黎民百姓，可见定不是仙神一类。

　　“此事说不准，不过带着有备无患。”

　　“嗯，道长，我先收着了。”

　　常乐附和了一句，将八卦镜也放进了檀木盒子里。

　　不为道长望着她合上盒子，眼皮子才停止跳动，心痛了半刻，又郑重非常地劝告司伯言。

　　“陛下，您不能一句有备无患，。您得给贫道一个实底。，若真是斩妖除魔，那就太危险了，这也不是陛下您该干的事儿。就算是贫道去，也不能让您去啊！”

　　“嗯，也好。”司伯言从善如流道，“既然你有此心，不如你先去试试？”

　　不为道长僵硬了一瞬，刚刚的大义凌然弱了一半，支吾道：“陛下，贫道以为，这事儿还是得从长计议，若真是除妖降魔，得有万无一失的准备。”

　　百里大爷都忍不住嗤笑了一声，道：“你这小老道，没有能耐就会瞎开口，不想去就别说，还搞堆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闭嘴！”不为道长恼羞成怒，“肯定是你撺掇的。这预示里就只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你非说这系铃人就是陛下，你说你是不是有所图谋？”

　　百里大爷一个闪身，坐到了湖中间石台的冰床上，盘着腿儿，揪着手中浮尘的毛，吊儿郎当地吹着小曲儿。

　　冰床的寒雾就在他周身萦绕，将他衬托的，还真像是个不入如世俗的黄大仙。

　　浮尘在他手中晃动个不停，想要挣脱，似乎挣脱不开。

　　不为道长见状，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两只手抖动着伸向百里大爷。

　　“你，你干什么？”

　　百里大爷脑壳微抬，朝着不为道长，可没人能看见他的眼睛，也不知道他的情绪是喜是怒，只是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浮尘的毛。

　　“你刚说什么？本大仙没听清。”

　　“贫道……贫道说你有所图谋！”不为道长拿出最后的尊严，梗着脖子不屈服，“这

　　江南水患如果是妖怪弄出来的，肯定也是你指使的，仗着这里就你一个精怪通灵，就胡说一通，想骗陛下过去！”

　　不为道长的分析，成功将常乐说服。常乐微微点头，抱着盒子直身看向百里大爷，也不再继续找趁手的神器。

　　司伯言也侧身望向百里大爷，面无表情，但明显也是再等一个答案。

　　“你这丫头，你个白眼儿狼，这么快就倒戈了！”

　　百里大爷面朝常乐，气的揪住浮尘的一撮毛，狠狠一拔。

　　“哦……！”

　　不为道长倒吸一口凉气，面容揪在一块儿，十分痛苦，好像有人害他的孩子一般。

　　司伯言发现浮尘猛然一抖，最后颤动的更加剧烈，啧啧称奇。

　　常乐听见痛呼声，还以为浮尘已经精到了这种地步，寻声看过去，发现是捂着胸口的不为道长。

　　不为道长面容揪在一块儿，十分痛苦，好像有人害他的孩子一般。

　　百里大爷不管其他，扭头又面对司伯言。

　　“你也是个白眼儿狼，想想本大爷帮过你多少了，连带着把常丫头送给你造，虽然不是什么讨喜的亲后孙，但也是本大爷亲手带大的。你居然怀疑本大爷！”

　　说着，百里大爷就又气呼呼地，揪了一撮浮尘的毛狠狠拔了下来。

　　不为道长两眼一抹黑，一口气差点没缓换上来，就差两腿儿一蹬晕过去。晃了晃身子，张口欲言，百里大爷又抢先。

　　“你这小老道，本事不大，一张嘴倒是利索的很，前头诬我后孙，现在又诬本大仙，是不是本大仙最近给你的教训不够多？”

　　听闻此话，常乐神经像是被什么刺激了下，错愕地看向百里大爷。

　　原来百里大爷这么在玄灵观折腾，是在为她报仇吗？

　　“要是依着本大仙之前的脾气，你多说一句废话，本大仙都得给你一巴掌，打的你满地找牙，再说不出话来！”

　　眼看着百里大爷又揪了一撮浮尘毛，手上一?就要给拔了，不为道长忙出声大喊。

　　“好了！”

　　这一声，高的都劈了岔，嗓音又尖又哑，跟那打鸣的公鸡似的。

　　不为道长怒吼完，见百里大爷不满皱眉，来劲儿地要拔，立刻软了脾气，哀声求和。

　　“百里大爷，行罢？您就别拔了，那可是跟了贫道多年的，睡觉都不离，可是比贫道的亲儿子还亲。贫道错了还不行？就当做贫道适才说了胡话。”

　　百里大爷扯了扯手中的浮尘：“还有你之前怎么跟我们家常丫头说话的？”

　　不为道长二话不说，拂袖转身，朝着常乐行了道礼。

　　“常姑娘，之前也是贫道说了胡话，常姑娘为国为民为陛下，现在还要陪陛下涉险，当真是让人敬佩。先前的事，还请常姑娘见谅。”

　　不为道长还是先前的那个不为道长，认怂方面，谄媚讨好方面还是极有天赋的。

　　哪怕是在柳成言去世之后，他洗心革面，要正经修道，收敛了这些方面的劣性。。

　　说到底，还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此事都过去了。”

　　有台阶就下，常乐继续抱着盒子看好戏。从来没觉得，百里大爷如此的帅气，让人想顶礼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