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罢。”

　　贤妃瞧了李尚宫一眼。

　　李尚宫立马安排下去，不多时外面便走进来五个秀女，清一色的粉色宫装，衣服上绣着红色的无杏花。

　　五人在屏风前站定，排成一排，均是挺胸直背，颔首垂眸，不敢直视圣颜。

　　光从她们的身材上看，一个个都是窈窕美女，她们的身高也都差不多。站在一排，倒是一种美的享受。

　　常乐作为一名低度近视眼，因着她们距离不近，也难以看清她们的脸，却是感受到有道目光在偷偷瞄向自己这里，也不只是谁的。

　　“都抬起头来。”

　　李尚宫清亮的一道声音落下，所有秀女微微抬起脑袋，望向司伯言。有几个见着司伯言的容貌，当即面颊泛红，心下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司伯言扫了眼五人，却是好奇地看向站在最中间的那名女子。

　　因为她抬起头的那一刻，不是看向自己，而是先看向了常乐，神情之中暗含几分喜悦。

　　常乐也眼巴巴地看着那人，神情却是迷惑。

　　司伯言这才想起来，常乐这个眼神儿不太好使。

　　再看其他秀女，羞怯却又爱慕的望着自己，连跟她们对视的想法都没有。

　　贤妃和德妃都时刻关注着司伯言的动向，发现司伯言的目光定格，也顺着看过去，看见了站在最中间的那名女子。

　　那女子确实是五个秀女中最为出挑的，容貌不错，特别是她那一头乌亮的头发，着实让人心生艳羡。

　　此女还自有一股清冷的气质，神情淡然，与其他明显故作淡定的秀女很是不同。

　　“都说一下自己的名字罢。”

　　“你叫什么？”

　　司伯言截断李尚宫的话，直接指了站在中间的女子。

　　旁边的秀女错愕，微微皱眉偷瞄中间的那个女子。

　　陛下直接指问，明显是看中了这人，多半是能进了。

　　中间那女子往前走了半步，盈盈行礼道：“回陛下，民女名叫冯婉清。”

　　听到这嗓音，这名字，常乐恍然，原来是冯希仁的堂妹，冯婉清。

　　在那次蹴鞠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冯婉清了，只不过有听石树说，漫画的第二卷被冯之韵卖给冯婉清。

　　这位可是她妥妥的漫粉啊！

　　“冯婉清，你是户曹尚书之女？”

　　司伯言说的越是随意，德妃的脸色就越是不好看。

　　陛下能如此迅速说出来，明显是之前对此人有过关注，也说明是将此女看中了。

　　冯婉清宠辱不惊，行礼道：“正是。”

　　司伯言轻吟一声，往后靠了几分，不动声色地又瞥了常乐一眼。

　　见常乐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脸上笑盈盈的，看来是中意，默默又收回了目光。

　　贤妃和德妃丝毫未错过司伯言的小动作，一个波澜不惊，一个内心波浪滔天。就连站在下方的冯婉清也看的真切，不由心生疑窦。

　　“嗯，留罢。”

　　司伯言云淡风轻下了决定。

　　登时，全场惊诧不已。知道冯婉清会被留，没想到陛下说的如此之快，如此之直接。

　　这冯婉清还未入宫，就已经

　　得了陛下的青睐，日后可还得了？

　　冯婉清平时不苟言笑，听到这话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顺道瞧了常乐一眼。只是这么短短一会儿，她大概已经知道这选秀有什么暗门儿了。

　　常乐抿唇含笑，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德妃干笑两声道：“陛下，不再多问问？”

　　“要不你问问？”司伯言甚是随意道，见德妃惶恐低下头，便瞧了旁边的贤妃一眼，“贤妃？”

　　贤妃不理会对面德妃嫉妒的目光，端庄一笑，道：“陛下，选秀之事马虎不得，还是一个个问问罢。你们都说说罢，叫什么，谁家的女儿，会些什么，喜欢些什么。”

　　“民女何晶晶，家父是大理寺卿何必千，平日里喜爱舞乐，最善琵琶。”打头的秀女羞涩地说着，爱慕地望着司伯言，“民女曾拜师乐府商先生。”

　　小心翼翼说罢，等着司伯言的询问，司伯言目光往旁边一扫，看向角落里正画画的两名画师。

　　何晶晶好奇地看过去，那两个画师画的正认真，没什么好看的。

　　陛下难不成是在看他们画画？可画有自己好看吗？

　　贤妃默默出来圆场，轻声提醒：“陛下。”

　　伯言应的有些漫不经心，“贤妃以为如何？”

　　贤妃淡然道：“臣妾先前听闻过，何家有女乃是商先生之徒，今日一看，确实不俗。”

　　司伯言默默颔首，未加表态。

　　贤妃意会，瞧向李尚宫，李尚宫立马道：“留。”

　　何晶晶欣喜，忙谢恩：“谢陛下。”

　　司伯言未加回应。

　　秀女一个个说过去，不知换了几批，贤妃抽空看向司伯言，发现司伯言虽是正襟危坐，却明显是在神游。

　　不过，每当一个秀女说完，司伯言都会看向常乐，观察着常乐的反应。

　　贤妃又用余光看向身侧的常乐，见她百无聊赖地画着画，偶尔听上两句，也没什么反应，心下了然又有些无奈，只能主动出来打圆场。

　　除了那些必须留下的人，其他一些无关紧要的，陛下又不喜欢的，准确来说是常乐看不中的，就都过了。

　　本来第一批进去，冯婉清作为户曹尚书之女，都被陛下点中，给了秀女们不少的信心。结果越到后来，入选率越低，在后面的秀女都有些慌张了。

　　水光阁内，司伯言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眼睛，常乐也有些疲惫地掩唇打了个哈欠。

　　贤妃瞧见他们两人如此懈怠的模样，隐隐也有些烦躁，抬眼瞧见精神饱满的德妃，总算是心情好了些。

　　这场子里总算不是她一个人硬撑着，对面那位可是比她撑得难受。

　　一场选秀下来，德妃被气的不行，拧着帕子，斜着眼睛，不停地往常乐那里扔眼刀。

　　她早就听说过丹青房的那个女学士见天儿的去荣方宫，见天儿的在陛下眼前晃荡。关于常乐和陛下的满天飞的传闻，她都听说过，只不过没有机会见一见。

　　今日亲眼见着，暗骂这个常乐果然是个骚狐狸，选秀场上都不忘勾搭陛下，弄得陛下魂不守舍！

　　还有贤妃这个墙头草，真是惯会讨好陛下。知道陛下宠着这狐狸精，居然主动去接近，到

　　了这关键时候，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真不知道，这选秀是在给谁选！

　　水光阁里的气氛一时诡异，秀女在其中，更是如同过场的看客一般。

　　“见过陛下！”

　　突然一道响亮的声音，打破了这沉闷诡异的氛围，让众人为之一振，总算是清醒了些。

　　司伯言也顺着瞧了过去，见着个长相甚是妩媚妖冶之人，她的眼角天生有颗泪痣，更显得此人娇媚。但她的声音高亮，行礼之时的动作也有着几分笨拙，气质更是透着几分虎气。

　　容貌与气质如此不符，当真算的是秀女之中的一股清流，让人眼前一亮。

　　“民女名叫石碧彤，哥哥是大将军石来善，我喜欢骑射蹴鞠，最是擅长蹴鞠。”

　　话落，石碧彤突然想到自己刚刚打听到的事情，陛下选秀之时一直在看旁边的画师，应该是个喜欢画的人。当即，投其所好，补上一句。

　　“民女还喜欢赏画。”

　　在听到她自报名字的那一刻，司伯言和常乐的眉头同时皱起。

　　司伯言又上下打量了一番石碧彤，面露不悦。

　　她欺负常乐的事儿，自己可是没少听，如此嚣张之女，让她入宫，自己瞧着都膈应。

　　常乐知晓石碧彤会来，毕竟贤妃说过。今日瞧她收敛了嚣张气焰，说话虎虎生风，若不是之前打过交道，还真觉得这样的人，很是讨喜。

　　发觉司伯言审视的目光，常乐面无表情地继续画着自己的画。

　　这时候还看她干什么？

　　反正人家是大将军的妹妹，身后有人，肯定是要入宫的。他不愿意，贤妃都会拦着。

　　石碧彤见着司伯言还真往画师那边看，一眼就见着金发碧眼的德?爱华，立马憨笑道：“陛下，民女最喜欢的就是这西洋之画。”

　　“陛下未问，不得随意插话。”李尚宫严声提醒。

　　石碧彤乖乖默下，不经意间又往洋画师那边看了看，这才发现哪里不对。躲在洋画师旁边，被画板挡了一半的人，怎么有些眼熟？

　　可不就是之前一再欺负她的常乐？！

　　认出常乐来，石碧彤当即脑子一轰，再看司伯言时，就明白了。

　　难怪冯婉清一下子就被陛下相中，难怪那些秀女都说陛下一直在看画，分明是因为常乐！

　　果不其然，常乐不光勾引了怀王，如今还勾引了陛下！

　　想到自己和常乐的过节，又想明白了如今的形势，石碧彤一时气不打一处来，脸上的恼恨之意就快绷不住了，径直地低下了头。

　　德妃发现石碧彤的异常，这就想起打听来的趣事。这石碧彤，和这个常乐是有过节在的。

　　见着司伯言和贤妃都不发话，德妃勾唇一笑，抢先开口。

　　“原来是大将军的妹妹，本宫听说你是圭都蹴鞠第一名将，先前还赢了西德国的使者，替我们大氏长了脸面？”

　　石碧彤在进宫之前，就找哥哥石来善打听好了宫里的情况。

　　陛下无后，只有四妃，死了一个，禁足了一个，在后宫还有些地位的就是贤妃和德妃。

　　原本，贤妃是打小跟着陛下，多受陛下宠爱，她一旦生子就必定是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