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百章 明日离开
猫笼里面是一只小黄猫,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大,小小的软软的,见着常乐就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缩在角落里,张了张不大的嘴,叫出几个奶音儿来。
听着这声音常乐的心都化了,忍不住伸手想去碰碰它,刚一碰它就蹿到了另一边,玻璃般的眼珠子透露出几分恐惧。
常乐悠悠起身,在猫主人赶过来之前先行离开。
“你要想养猫,不如给你买一只?”怀王笑盈盈提议。
常乐目光紧紧地盯着一只只的猫,摇头无奈一笑。
“我养不了,我之前养过乌龟和鱼,也养过花花草草,结果他们都死了。到时候,把它们给养死了,我得有多大的负罪感。”
怀王点头。
“也是,你能把自己养好就不错了。再者,你养了只黄鼠狼,也不用养这些了。”
常乐忍俊不禁,低声道:“小心百里大爷骂你。”
怀王抿唇,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跟着常乐继续往前走,遇见特别可爱的就停一会儿。有的猫比较乖巧,猫主人也愿意,就从笼子里取出来,让常乐抱上一会儿。
“猫果然是很治愈的动物。”
常乐摸着猫脑袋,猫就眯着眼睛,十分享受地蹭着常乐的掌心,有时还舔两下,常乐更是激动地不得了,迫不及待地跟怀王分享。
怀王就站在一旁,笑盈盈地望着常乐,见她笑的开怀,自己也打心底里的高兴。
忽然间有些遗憾,没有早点带她出来逛逛,明明从离开十三郡,到圭都的第一天,就一直说要带她吃喝玩乐,没想到一直拖到了现在。
站在他们身后一段距离的巴清山望着他们二人,总感觉哪里怪怪的,这小小画师怎么瞧着不像是个正常的男子?怀王瞧她的眼神儿都不一样。
这厢,常乐恋恋不舍地将猫放回笼子里,扭头发觉怀王的异样,咧嘴一笑。
“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觉得圭都太大,一日不够看。”怀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调侃式说着,又侧过身往前走,“本王说过要带你在都城里玩乐,今日可是实现了。”
“你这也太过敷衍了,像是赶任务一样。”
常乐嫌弃地吐槽,话落,情绪有一瞬间的消沉,双腿突然不受使唤地停在原地,站在人来人往之间,望着对面同样停下转身的怀王。
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三五步,却恍然间隔了一道银河,遥不可及。
熟悉的感觉从脚底冒出,蹿到四肢百骸。常乐稳了稳心神,暗暗做了两个深呼吸,勉强露出个笑来,迈腿将他们之间的距离缩短,缩短到容纳不下一条银河。
怀王欲言又止,常乐却是从他身边经过,笑道:“还有哪儿好玩?”
“西市。西市里卖的东西来自四海,尽是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没准儿你喜欢。”
“我也想要颗十万两白银的戒指。”
“你有钱吗?”
“没有,你不是有?”
“本王的钱要存着养儿子养闺女。”
“……”
常乐觉得遭受到了深深的暴击,嫉妒地瞪了怀王一眼,跟着他往西市那边走去。
一回头,发现跟过来的巴清山。
巴清山被常乐抓到,明显有些窘迫。
常乐就眯着眼盯着巴清山,见他硬着头皮过来,嘴里低声问怀王。
“那小子是不是跟了咱们一路?”
怀王点头,戏谑道:“大概是想与你结交一番,你刚刚所言实在是太过露才。”
“露才吗?”常乐瞧了怀王一眼,低声道,“但我说的在我以前呆的地方,是懂事儿的孩童都知道的事情。”
怀王也低声提醒:“这样的话,你以后少说为妙。你之前呆的地方和我们这里又不一样。”
常乐道:“所以,刚刚我就没打算跟他再多说别的。”
说话间,巴清山已经到了他们面前,不好意思地朝他们行了一礼。
“怀王恕罪,适才忘记问这位公子姓名,便跟了过来。”
怀王瞧向常乐,常乐又瞧向面前有几分耿直呆板的儒学士。毕竟都是东阁的,日后没准儿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也不至于不给他个脸面。
常乐施施然行了个儒生礼,道:“在下常乐,东阁丹青房三等学士,见笑了。”
“常乐?”巴清山错愕抬头,仔细地上下一打量这朗若清风霁月的清秀男子,脱口便道,“你便是陛下新封的女官!”
常乐友好回应:“是,承蒙陛下青睐,有幸官居东阁。”
巴清山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忙歉意行礼:“在下冒昧,还请姑娘莫要介怀。”
“无事,适才也是开个玩笑,大学士无需放在心上。我们便先走一步,告辞。”
常乐客套说完,瞧了怀王一眼,跟他一块儿离开。
巴清山见着他们二人的靴子离开自己的视线,愣愣仰起头,望着常乐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久久无法回神,心中涌起一丝异样之情,又忍不住连连感慨。
这便是大氏的第一位女官,不光治好了陛下的病,还参与了东征,让东阁不平静的奇女子!
她确实不一般,有些见识。
……
在外游逛了一日,天色透黑,常乐才被怀王送回天甲画坊。
只是送到门口,怀王便要直接离去。
“等一下。”常乐着急地追到怀王面前,问出憋了一整日的话,“你什么时候走?”
怀王轻然一笑,薄唇轻启:“明日。”
两个字如同一记重锤,重重地砸在常乐的胸口。常乐不敢置信地看着怀王,积攒的情绪猛然暴涨,急需一个发泄口。
“明日!”常乐一拳砸在怀王的肩膀上,等他后退两步稳住身形,这才怒道,“明日要走,你现在才告诉我?我不问,你便不打算说了,明日偷偷走,是不是?”
怀王笑道:“本王怎会偷偷走?这是前往封地就藩,自然是光明正大,敲锣打鼓地走。本想着,你明日就算睡成猪也能听见。每日来来去去的,这也算不得什么值得提的事儿。”
常乐静静地盯着他。
灯笼的红光照应在他的脸上,神情有些复杂不清。巷子里又黑又静,连风声都没有。
几番挣扎,常乐纠在一起的五官缓了缓分开,眨了几下眸子,将那种不愉快的情绪打散。
“谁说不值得提了?临走都是要互送礼物的,你这要走了,不给我留个巨大遗产什么的?”
“本王又不是去找死
,你要什么遗产?”怀王一扇子打在常乐的脑袋上,扫了眼天甲画坊的围墙,浅笑道,“这天甲画坊,本王与成言的那一份,都给你了。这天甲画坊,日后便只是你的了。这礼物可好?”
“好!”常乐喜笑颜开,忍住又要顺着情绪涌上来的酸楚,道,“那你赶紧走罢,明日我要是起来了,就送送你,若是没起来,就算了。提前祝你一路顺风。”
“那你送本王的东西呢?”怀王摊开手找常乐要东西。
常乐挑眉道:“我穷光蛋一个,没什么东西好送你,就送你一片真心。我会永远记得你的,日后我回十三郡,你记得包吃包住包玩乐。”
“啧,你这礼物不值一提不说,还想着从本王这儿捞好处。”怀王摇了摇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而且本王是去江南郡,不是十三郡。你赶紧进去罢,等你进去了本王再走。”
常乐点点头,转身大步走了两下,便到了门口,忍不住回头。
怀王还站在光亮外,余辉映照着他,红衣衬的他那张桃花面俊美无双,桃花眸潋滟,情意深深。
兀地,一个没忍住,常乐径直跑了回去,一把抱住怀王,脑袋抵在他的肩膀上,低声喃喃。
“大哥,珍重。你永远都是我大哥,你也莫忘了我。”
怀王轻轻揽住她,呼吸也不由加重,望着巷道尽头的黑暗,竟是有些不舍。
好半晌,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你也莫让本王在千里之外还操心你的破事儿,行了,快些进去罢。本王还想去看看成言。”
许久,常乐才点了点头,松开怀王时又是笑嘻嘻的,最后瞧了他一眼,转身飞快进了后院,顺手将后门关上。
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心脏紧张的快要跳出来,背靠着门板,眸中早已氤氲的水汽迅速凝结,化作一滴泪划过脸颊。
感受到凉意,常乐用手背抹去眼泪,又揉了揉眼睛,深吸一口气,坚定地仰望着天上的皎月。
天下无不散筵席,这些都是正常的,正常的!
门外,怀王伫立许久,这才离开,走入黑夜之中。
……
皎月当空,月光照亮玄灵观后山的一座坟茔,照亮石碑上的字,“八归子之墓”。
坟茔前,怀王一身红衣站着,双眸幽沉地注视着石碑上的名字,嘴角挂着一丝苦笑。
“到底,你还是回归了道门,你早该回来的,都怪我……”
风吹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是人的叹息与安慰。
……
翌日,天不亮便有敲锣打鼓声响起,从皇城开始,穿过主街道,出了圭都的城门。
全场的百姓都涌到街道两边看热闹,瞧着浩浩荡荡的队伍,瞧着那五匹马拉着的华盖马车,都不由得感叹。
怀王不愧是怀王,不管干什么,排场都这么大!
亲王就藩的仪仗队伍顺着官道一路南下。
某日,某条小路上突然出现了一辆小马车。
一红衣男子与一紫衣女子骑马在前,策马狂奔。
后面的马车也以最快的速度赶上,车体因着道路不平而上下颠簸,摇摇晃晃,发出哐哧哐哧的声音,仿佛随时都要散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