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画画，德?爱华的注意力立马转移，不管东南的提醒，兴致勃勃地向常乐介绍。

　　“哦，我最近在学大氏的画法，你知道的，大氏要准备举办全国的绘画比试，明年就会有第一场，我想参加。”

　　没想到德?爱华还有这样的想法，常乐进门还是一眼看见了那些西氏作品，也看见了角落里的水墨画。

　　那些水墨画和小孩子乱爬的差不多，实在是说不出什么美感。

　　“你要学大氏的画法，就这么一个人闷头苦学吗？”

　　“不是，我去问了丹青房的学士，有位樊学士愿意教我，你认识的，那位叫樊谷的学士。”

　　常乐还有些意外：“你是让樊学士教你？那就好。”

　　樊学士是三等学士，画技虽然不是最好的，但领德?爱华入门已经够格了。

　　“但他平时很忙，总要被大学士安排做各种的杂务，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练习画，到现在也没有多少进步，我还是不容易理解你们的大氏画法。”

　　常乐也跟着发愁，这些确实都是问题，如果可以，她真想亲自带着德?爱华入门。教学生画画，这种工作她还是做过的。

　　德?爱华摊手道：“我也想请你教我，可是你也很忙。听说陛下要去江南，你去吗？”

　　“嗯，应该是要跟着去。”常乐模糊道，“怎么了？”

　　“你果然是要一起去的。”德?爱华一脸的意料之中，又有些期待地询问，“那陛下有说过，让你带着我一起吗？”

　　常乐摇头，好笑道：“你想去江南郡啊？”

　　德?爱华点头：“听说江南郡是大氏厉害的人最多的地方，那里有很多人擅长画画，你画坊里的画，不是有很多都是江南郡的人画的吗？”

　　常乐不置可否道：“这个倒是真的，不过我们去江南不是去旅游的，很难有机会和那些画坛大家一块儿切磋画技。”

　　“我知道，可我也想去江南郡看看，听说那里大氏最美的地方。”德?爱华感慨道，“我一直很想去江南郡，知道那里正在经受灾难，我很遗憾。”

　　常乐也能理解德?爱华的这种心情，一旦有能出宫游历其他地方的机会，他都想争取一下，实在是在宫中憋了太久了。

　　“常乐，你去过江南郡吗？”

　　常乐仔细回想了下：“路过过，但没有仔细的看过，这回应该也不能去赏风景了。不过事情结束后，如果有时间有机会，我可以画些江南的风景带回来给你。”

　　退而求其次，有这么一小点的福利，德?爱华也都是高兴的。

　　“真是感谢你，我亲爱的朋友，那我就等着你的归来，带着江南的画。”

　　常乐微微一笑：“好。”

　　德?爱华问：“那你今天来是跟我道别的吗？你是什么时候出发？”

　　“也算是道别，其实就是临走前来看看你，我这一去可能又是两三个月。”常乐找了个凳子坐下，“后天我就走了。”

　　“这么快？”德?爱华遗憾道，“我会想念你的，如果可以，希望能收到你的信。”

　　一个两个都要求写信，常乐这个懒汉有些哭笑不得。

　　“到时候可能

　　没有时间写了，等我回来，有机会再讲给你听罢。看你现在这样子，精神很好，身子也好的很，那我就放心了。”

　　“嗯，我都很好。”德?爱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脖颈，道，“自从和格里斯小姐，哦不，僖嫔娘娘说了一切之后，我不再纠结了，现在也没那么想念，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那就好。”

　　德?爱华“嗯”了声，又问：“那你一会儿要去跟僖嫔娘娘道别吗？”

　　“是要去的，这顺便先来看看你。”常乐忽然狡黠一笑，“顺便想喝些你煮的ffee，不知道还有没有？”

　　“还有的，我专门给你留着。”

　　德?爱华热情地走向存放咖啡豆的那个小橱柜，从里面取出咖啡豆，银器茶具，还有捣咖啡豆的盅。

　　咖啡豆的木桶罐打开，里面的咖啡豆已经不多了，大概再喝个两三次就没了。

　　德?爱华取了一部分出来，放在盅里，将木桶罐盖严实了，放到常乐面前。

　　“你要不要把它们带着，以后想念我了，可以煮一杯。”

　　常乐站在他的操作台旁边，摇头晃脑地拒绝了。

　　“君子不夺人所好，就这么些了，你自己喝罢。而且，我带着还要磨还要煮，太麻烦。”

　　关键是后头一点。要不是她嫌煮咖啡太麻烦，自己没那个闲情逸致摆弄，早就找德?爱华要了些带回去。

　　但其实，她也没少来德?爱华这里蹭喝，来一回，必是让德?爱华给她弄些喝喝，除了德?爱华生病的那段时间，没好意思奴役他。

　　念此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听着德?爱华捣咖啡豆的“咚咚”声，左右想了想，看有没有可弥补的法子。

　　“对了，茜丝那里还有不少的咖啡豆，都是罗伯特船长给她留下来的，还有是西德国送给大氏，陛下给她的。一会儿我去迁僖殿给你要一罐。”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上次收了格里斯的一张纸条，差点酿成大祸，这回听说又要收格里斯的咖啡，德?爱华下意识地心惊肉跳，起了生理反应。

　　“不用了，我可以不喝，不能要僖嫔娘娘的东西。”德?爱华怪责常乐道，“常乐你已经忘记了上次的事情，我们差点就被害死了。”

　　常乐很满意德?爱华这种吃一垫长一智的，又思索了下。

　　“那我去找陛下，请陛下赏给你点儿，他要是没有，让他从茜丝那儿要点儿给你，这样就光明正大没有问题了。”

　　德?爱华停下捣咖啡豆的动作，无奈道：“真的不用了，你在我这儿喝完，以后去僖嫔娘娘那里喝就可以了，不用这么麻烦。”

　　常乐嘻嘻一笑：“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就算了，你可别后悔。”

　　德?爱华不以为意道：“西德国的咖啡没有我们英吉利亚的咖啡好喝，没必要要西德国的咖啡豆。”

　　常乐正把玩着一个茶杯，闻此调侃道：“爱华画师，你又在国家偏见咯。”

　　德?爱华面不改色，冷静道：“咖啡总有喝完的那一天，喝完了就没那么想家了。这么说可以吗？”

　　常乐的乡愁也被他牵引出来，放下手中的杯子，轻笑道：“可以，很是

　　可以。”

　　……

　　喝着咖啡，常乐还是跟德?爱华讲了些关于大氏画法的基础。

　　咖啡喝完，坐了会儿，常乐就去往迁僖殿。

　　临到迁僖殿，迎门儿的还是小云。

　　常乐用目光作尺，上下衡量着小云，直觉告诉她，这小云最近又长胖了，还不止胖了一点儿。

　　最明显的，就是她的双下巴快成了三下巴。

　　小云给她打着伞，正常大小的伞竟容不下她们两个人，小云不得不将自己的身子暴露在外面。也就雨不大，落在身上无关痛痒。

　　迈过正殿院子的门槛，常乐打趣儿道：“小云，你们迁僖殿的日子是不是过得有些滋润？”

　　“回典客的话，陛下不来迁僖殿后，要差了些。”

　　良儿不在了之后，迁僖殿的大宫女成了秀珠，小云本就跟秀珠亲近，后头又有机会和格里斯亲近，真实了解到格里斯和常乐的深厚友谊。

　　常乐这么一问，小云眼珠子一转，趁着机会就向常乐告状，想让常乐搭救一把。

　　“上回我们去内务局领炭火，竟是被克扣了不少。现在宫里头还有好多风言风语，说我们娘娘是不入流的洋夷之人，处处挤兑我们娘娘。”

　　眼看着要到正殿屋，常乐停在半道上，偏头面对小云那张胖乎乎白嫩嫩的脸。

　　“小云，你这是在跟本官告状？”

　　小云愣了下，不清楚常乐这温和的笑里有几分真假。支吾了两下，说不出话来。

　　经过门口的秀珠正好看见这一幕，紧忙跑到常乐面前，朝常乐行了一礼。

　　“婢子见过常典客，典客，这丫头可是言语冲撞了典客？”

　　“没有。”常乐浅笑着摆正脑袋，“僖嫔娘娘呢？”

　　“娘娘正在内殿梳妆换衣，还请典客在外殿等候片刻。”

　　熟悉的场景，不好的体验，常乐似笑非笑道：“该不会又让本官等上几个时辰罢？”

　　秀珠立道：“娘娘适才在厨房忙碌，弄脏了衣裳，换身衣裳便可，最多一盏茶的功夫。”

　　“好。”

　　常乐一时好奇，这格里斯居然还亲自下了厨房，她今日里来可是没有提前打招呼的，看来格里斯不是专门做给她吃的。

　　这迁僖殿四处干干净净，门上挂着门帘，上面的绣纹不像是大氏有的，来来往往的宫人都面带喜色，可见迁僖殿平日里还是过得比较欢乐的。

　　在秀珠的指引下，迈步到了门口，小云就紧步跟在后面打着伞。

　　守门的宫人打起帘子，常乐微微躬身便进了屋中。

　　扑面而来的暖意，常乐取下斗篷的帽子，随手将斗篷解了，双手递给了小云，习惯性地说了句，“谢谢”。

　　小云愣了下，瞧了眼一身湖蓝窄袖衣裙，头梳女子单髻的常乐，忙退了下去。

　　“典客，这边请。”

　　秀珠招呼着常乐在下方首座坐下。

　　立时有宫人端了茶水进来，秀珠递给常乐，又福身道：“典客稍坐，婢子去看看娘娘。”

　　“嗯，你去忙。”

　　常乐颔首，等秀珠离开这才端起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