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乐颇受启发，当即就开始念叨。

　　“我回去就把那根签子烧了，还有那把扇子，哦，扇子不在我这儿，他还没还给我。那我就把他妈妈的红宝石链子给烧了，哦，不行，大爷还在。”

　　这么数了一圈，发现自己有的关于司伯言的东西都不多，大部分跟他有关的，都是回忆，她应该直接把脑子丢了。

　　德?爱华越看常乐，越觉得哪里不对劲，仔细回想了下自己听到过的那些流言蜚语，结合实际了解以及常乐最近的状态，当即像发现什么大秘密，震惊不已。

　　“哦，我亲爱的常乐。”

　　常乐听出他声音中的惊讶，木然扭头瞧他：“怎么了？”

　　德?爱华缓了缓，谨慎地改用了英吉利亚语：“你喜欢陛下？”

　　常乐不以为意地扭回头，继续懒散地歪着脑袋，双手拢在袖子里往前走，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布偶。

　　“是不是？”德?爱华又用英吉利亚语追问了一句，“所以，你很生气，很伤心，因为格里斯小姐嫁给了你喜欢的人。”

　　常乐也不肯定，也不否认，只觉得这问题没什么好回答的。

　　承认罢，自己好像真的很惨，不承认罢，好像也有那么一回事儿。

　　“哦……常乐。”

　　德?爱华明白过来，轻吟一声，怜悯地瞧着常乐，继续用英吉利亚语感慨了一句。

　　“你真的好惨。”

　　常乐皱眉，忍不住道：“五十步笑百步，你也没好到哪儿去。咱们俩彼此彼此，就别互相找心理平衡了。这显得咱们俩惨上加惨。”

　　德?爱华没听懂常乐说的那些文绉绉的话，只是能从听得懂的意思里分析一波，常乐是在跟他比惨，坚持对方比自己惨。

　　作为绅士，戳对方的伤口是不对的，更何况对方是个女士。为了让常乐高兴些，德?爱华表示妥协地一摊手。

　　“好了，是我更惨。常乐，要去跑步吗？”

　　那晚跟着常乐跑完之后，只觉浑身舒畅，什么烦恼都没了。德?爱华觉得这是很好的方法，用来排忧解难。

　　常乐瞧了眼艳阳高照的天色，果断摇头：“我累了，我要回去好好地睡一觉。”

　　“你睡得着吗？”

　　德?爱华很是怀疑地看向常乐。如果自己躺在床上，一定会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会想到一大堆。

　　“有什么事儿，一觉睡起来就好了。”

　　常乐向他传授着自己的经验，刚走出没两步，忽然间顿住脚步，似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

　　德?爱华也停在原地，不解地看着她。

　　“爱华画师，你刚刚说了句什么？”

　　“我？”德?爱华丈二的脑袋摸不着头脑，犹豫道，“你睡得着吗？”

　　“不是这个。”常乐摆了摆手，“是你说茜丝的那句，你说她进了宫，就可以留在大氏。”

　　德?爱华抿唇，摊手道：“是的，这是我说的。”

　　常乐恍然：“她就是为了留在大氏才要进宫，她也真的是太绝了罢。这个主意……我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什么？常乐，你是想到了什么？”德?爱华听着她念叨着关于格里斯的事情，有些迫不及待地探问真相，“她为什么想留在大氏？”

　　“

　　这……”常乐及时刹车，神情轻松了些，“这件事暂时不能跟你说，如果有机会，你可以自己问她。我现在有些情绪不稳定，要赶紧回去睡一觉了，这么大的太阳，你也别跑了，也睡上一天一夜罢。”

　　说罢，常乐径直加快了脚步离开，脑子里思绪飞快运转着。

　　之前格里斯一直在问她选秀的事情，原来是早有打算，想靠着进后宫，来摆脱回西德国后的悲惨命运。

　　可是，她回了国，没准儿还有机会摆脱那个恶心的男人，然后另外找一个喜欢的。

　　她要是进了后宫，就彻底把自己给箍住了。

　　她不光要接受后宫妃子对她的非议，还要想着和那些女子争宠，若是得不到司伯言的宠爱，她就只能在这深宫厚墙之中孤寂一生。

　　当然，司伯言要真是看上了格里斯，自己脑袋上的草原就真的可以赛马了，那对自己来说就是莫大的背叛。

　　真是越想越觉得烦扰。

　　常乐回到三华苑里，依旧是在头脑风暴，最后只能揉了揉脑袋，往床上一倒，先睡一觉再说。

　　……

　　常乐这一睡就睡了整整大半日，连下午饭都没吃。

　　深夜醒来，肚子饿得咕咕叫。

　　常乐傻愣愣地坐在床上，迷茫地望着四周，摸了摸空空的肚子，就想着先填饱肚子。

　　白日里有的那些烦恼，确实都消散了不少。

　　眼看着入秋，白日里艳阳高照，入了夜还是有几分凉意的。常乐拢了拢身上的外衣，里面就是一身中衣。

　　出得门，发现整个三华苑都寂静的没有一点声响，连宫灯都熄灭了，到处黑漆漆的一片。还好今夜的月亮挺亮，不至于让她摸黑前行。

　　经过三华苑的大门口，就听见外面有什么细碎的声音。

　　常乐往门口处走了几步，忽然瞧见有什么东西从外面翻进来，然后自己的面前多了两道人影。

　　她们背对着自己，借着月色能看见一个高个金色卷发的人，另一个头发乌亮，身姿绰约。两个人都还穿着秀女服色。

　　“你真的好厉害，谢谢！”

　　听着熟悉的塑料大氏话，常乐算是明白来的人是谁了。

　　除了格里斯还能是谁？

　　另一个人，她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丞相冯希仁的堂妹冯婉清。

　　常乐好整以暇地双手抱臂，等她们两个无意转过身来，自己正一脸淡然地望着她们。

　　格里斯和冯婉清没想到撞到人，明显被吓了一跳，格里斯差点惊呼出声，幸亏及时嘴给捂上了。冯婉清脚下时刻准备着，就差将格里斯一提重新翻出去。

　　“这里是皇宫，你们如此行径，真是大胆。”

　　常乐轻飘飘地开口，没有一丝感情。

　　她们两个人听声音，这才认出是常乐，立刻反应过来，走到了常乐面前。

　　“阿常，我想死你了！”

　　格里斯在冯婉清开口请罪之前，先一步朝常乐跑过去，张开手拥抱，想用甜蜜攻势掩盖这偷偷摸摸之举。

　　常乐轻松躲过，继续严肃警告。

　　“一位是户曹尚书之女，一位是西德国公爵之女，宫中有夜禁，你们身为秀女，不守规矩，夜里偷溜出来，在宫中四处乱跑，

　　还翻墙入室行不轨之举。”

　　“这若是被人抓到了，被赶出宫事小，就怕免不了宫责，还要连累家里。”

　　“你们现在赶紧回去，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冯婉清望着常乐，似有领会，立刻行礼道：“多谢常典客提点，我们这就离开。”

　　说着，冯婉清上前拉走格里斯，格里斯好容易见着常乐，挣扎着不离开，嘴里还朝常乐说着。

　　“阿常，我有话跟你说……”

　　常乐给冯婉清使了个眼神，冯婉清立马捂住了格里斯的嘴，抱住格里斯就施展轻功离开。

　　听着外面的响动消失，常乐还是有些提心吊胆，不安地瞟了眼喜鹊住着的房间，发现里面亮起烛光，心下了然地继续往厨房走。

　　她这三华苑，向来是个筛子。若是只有司伯言的人，她还能放心，司伯言会替她遮掩着有些事。可若是有别的，那就不好说了。

　　司伯言夜里潜入找她，其他人知道了也不能怎么样，就算是大长公主也只能警告她要注意言行。

　　格里斯和冯婉清就不一样了，她们才入宫，若有人看不惯，尽可以拿她们开刀。自己只是个三等学士，也不在后宫，根本护不了她们。

　　“典客，您怎么起来了？”

　　喜鹊穿着整齐，笑盈盈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个宫灯。

　　常乐笑了笑道：“肚子饿了，出来弄些吃的。”

　　“那典客您在房中等着罢，婢子来做。”喜鹊忙道，“料到学士起来会饿，便提前预备了吃食，不会让学士等太久。”

　　“那就麻烦你了。”

　　常乐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转身就回了房中。

　　刚坐下，就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思来想去，还是去屏风前，将衣服穿好，简单地将头发扎了起来。

　　喜鹊端着粥菜进来时见着，好奇道：“典客这么晚了是要出门？”

　　“嗯，应该。”常乐轻轻应了声，随口找了个理由，“这白天睡多了，晚上也睡不着，想去丹青房看看。”

　　皇宫有内外宫。

　　内宫便是后妃所住之地。

　　外宫便是司伯言平日里上朝的大殿、丞相官署、宫内机构公署所在。

　　一条偌大的甘露大道贯穿内外宫之间，将其分开。

　　常乐的三华苑和德?爱华的迎春馆、东阁的公署都是在外宫的东侧宫殿群，相距不远。

　　外宫的禁制没有内宫的多，也不会有夜禁，因着许多官员有要夜里加班的情况。至于其他的禁制，常乐不清楚也不用刻意了解，也没人敢专门刁难她。

　　内宫制度森严，有宫禁等各种繁复的规章制度，反正常乐是不怎么了解的。

　　平时，外宫之人不得随意进入内宫，内宫后妃也不会随意到外宫来。

　　当然，这些规矩对常乐也都是形同虚设。

　　常乐有着陛下的恩准，可以随意进出内外宫，甚至可以随意出宫。

　　也不知道格里斯她们回去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她一会儿还是出去转转比较好。

　　就算被查了，她一句睡不着出来观察景致，为了绘画，也不会有人会说什么。

　　说来让人生气，她们两个人真的是太大胆了，大半夜偷偷溜出内宫，简直是不想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