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儿，常乐算是确定，冯之韵买的是她画的漫画。原来，上次石碧彤和冯婉清蹴鞠比赛，为的是她的漫画。

　　她的漫画现在竟然如此抢手了吗？

　　瞧着石树游移的目光扫过来，常乐咳了声。

　　“你怎么到哪儿都谈生意？你要谈生意，下次再找石大哥，今日是我约了石大哥。”

　　“这择日不如撞日，本公子就想现在谈了。你下次再约。对了，石树，你上次还说，等本公子来都城，就把画那册子的画师，叫什么‘小仙女’的，介绍给本公子。”

　　常乐漫画用的笔名叫小仙女，新的春宫图用的是大氏一棵草。之前的笔名山猪已经弃之不用了。

　　石树干笑两声，再次把目光放在常乐身上。

　　常乐抢先道：“冯公子，你这也太烦人了罢？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你要谈，下回再约石大哥。你赶紧走，赶紧走。石大哥，咱们去后院儿。”

　　“喂，常乐，你就是这么招呼……”

　　“十里无泽，好好招待冯公子。茜丝，你先在店里逛逛，我等下来找你。”

　　常乐甩下一句话，已经带着石树到了后院。

　　十里和无泽已经将要追进去的冯之韵拦下，冯之韵挣扎了两下，有些气急败坏地摆了摆袖子，将他们二人拂开。

　　“你们都别管本公子！”

　　冯之韵深吸了一口气，暗骂常乐这个没良心的。

　　上回他可是帮忙教训了那江大河，回去还被老爹罚跪祠堂，说他在丹青房胡乱生事，还被关了禁闭几日。

　　他这好容易出来，想着来他们画坊里转悠转悠，还给他们画坊长长脸。结果就是这么对他的，居然还敢赶他！

　　格里斯从头到尾都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事，一脸茫然地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的左右看了看。

　　转眼，十里就到了跟前，脸上笑的像一朵花。

　　“格里斯小姐，我带你在店里转转罢。”

　　格里斯优雅地点头：“好的，谢谢。”

　　“哎，最近怎么没听到你们西德国的画师的事儿？”冯之韵不甘被冷落，凑到了格里斯跟前儿，硬生生挤走了十里，道，“他现在在哪儿呢？”

　　格里斯通过对冯之韵接触，已经发现这个人幼稚的像个孩子，说闹就闹。认为他心性不坏，就好声好气地回了话。

　　“巴赫伦画师最近一直在使馆里不出门。对了，他说要在临走前，再找你的父亲比试一下。”

　　“找我爹比试？”冯之韵讶异了下，又表现的毫不在意，继续问着跟自己有关的事情，“上回比试的时候，你们那个画师不是和常乐对赌？说他赢了，就让常乐认她做师父？提到什么炭笔画，你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儿吗？”

　　这件事儿，上回冯之韵就想问了。结果一直没机会。

　　他在江南郡时，从石树手里买了几本画册，画册里的故事精彩，画的人物形象，特别是用法十分奇异。这种画法，他又在菲恩・巴赫伦那里见识到了。

　　菲恩・巴赫伦当时画的《闹市图》，就是用一种叫“炭笔”的笔画的，画出来的风格和画册上的十分相似。

　　当时想着西德国的使者是才来，就没怀疑那画册是个洋画师画的。他后来就在这天甲画坊里，再次见到了炭笔画。

　　十里说的那炭笔画是常乐画的，冯之韵问了画册的事儿，十里说常乐没画过，他们画坊也没卖过。

　　再后来就是听到菲恩・巴赫伦和常乐的对赌，他后来想问来着，可是没机会。

　　今儿又发现，常乐和石树的关系很好，很明显这个画师和常乐脱不了干系。

　　为了找到这个叫“小仙女”的画师，冯之韵可是想到脑袋都大了。

　　今儿他必须弄清楚才行，现在问不了常乐和石树，他就先问问格里斯！

　　格里斯也不觉得这是个特别隐秘的问题，组织了一下语言，就磕磕绊绊地开始回答。

　　“那个，炭笔画，是巴赫伦先生，和他的，老史，创造，的。常乐，她也会……”

　　冯之韵拿出十足地耐心，仰着头听着格里斯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格里斯说的费劲儿，他也听得费劲儿，就差捂着耳朵放弃询问。

　　格里斯有些累的吐了口气，捋了捋舌头继续道：“所以，巴赫伦先生，就想问常乐，她是为什么会。常乐说，她也是跟老师，学的……”

　　“然后呢？”冯之韵见着格里斯又在喘气，忍不住催促问，“后头呢？”

　　“你别急。”格里斯做着手势安抚冯之韵，“你等我，慢慢说。”

　　十里在旁也听得着急，无奈地瞧了眼陪在跟前的无泽。

　　无泽木然出声道：“你们坐下来慢慢说罢。”

　　“嗯，你们去楼上坐着聊罢。”十里也忙应着，“小蜻蜓，带二位去楼上，给他们倒杯茶。”

　　小蜻蜓答应着就跑了过来，招呼着冯之韵和格里斯上楼。

　　……

　　后院，厅内。

　　常乐等耗子上了茶，将门一关，有些迫不及待地在石树对面坐下。

　　二话不说，直奔主题。

　　“石大哥，你是把我的漫画卖给冯之韵了？”

　　石树笑的人畜无害，点头肯定：“之前我不是跟你说，我去了江南郡，然后有人欣赏你的漫画吗？就是这位冯公子，没想到他人这就到都城来了，还把你的画带过来了。”

　　“我的天。”常乐一时有些头疼地扶着脑袋，“怎么偏偏就砸在这个憨货身上了？难怪卖的好，价钱高，这憨货就是有钱。”

　　“怎么了？我觉得这是好事儿啊。我看你和冯公子也挺熟的，冯公子还有名望地位，你可以把他拉进来，让他跟咱们合伙搞生意啊。”

　　石树乐观地出着主意。

　　常乐揉了揉脑袋：“那我那个画，这位爷看过了吗？”

　　“没有。”石树摇了摇头，“你那画儿我走的别的路子，悄悄给卖了，没让这位冯公子见着。”

　　常乐紧张地盯着石树，小心翼翼问道：“你都卖给谁了？”

　　石树的眸光不经意一转，笑眯眯道：“都是些不起眼儿的人，所以也没挣着什么钱。你放心，不会随便被人发现。你看，你那种画不如漫画值钱，要不你就别画了？光

　　画漫画就得了。”

　　常乐听到前半句话，就微微松了一口气。也不理会他后半句话，只管拍了拍胸脯。

　　“那还好，也多亏我用了两个笔名，要不然这一下子就被发现了。石大哥，你最近这都去哪儿了？我都不知道到哪儿找你。”

　　“老爷当了丞相后，事情也多了不少。我到处给他跑腿儿呢，这回出去了十来天，才回来。嘿，一回来就听说你的喜事儿。”

　　石树眼睛一弯，又要夸常乐，让常乐给及时拦住了。

　　“石大哥，现在有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我要告诉你。你可得帮我，一定要帮我！这可是关系着我的性命！”

　　石树听她说的严重，神情立马变得严肃，郑重地应下。

　　“实不相瞒，我卖漫画的这事儿，让陛下给发现了。”

　　常乐面色凝重，放低了声音。

　　石树敷衍地点了点头，心思有些跑偏，想起司伯言那张脸，又在常乐的说话声中迅速回神。

　　“我当时糊弄过去了，但我有预感，陛下一定会偷偷查我的事儿。现在漫画被冯之韵卖到了都城，陛下肯定很快就能查到你身上。”

　　“你不过是个三等学士，陛下日理万机，哪儿有时间管你这事儿？放心罢，没问题的。”

　　石树说着，心不在焉地喝了口茶。

　　常乐没发现石树的异常，想了想自己和司伯言的关系不太好说，便坚持道：“反正，他有很大的几率会查。一查到你身上，要是查出你还在卖那种图，那就完了。就算你不说，他也会知道那种图是我画的，那我就死翘翘了。”

　　石树听着她的分析，心情有些复杂。无意间看过去，正对上常乐疑惑的目光，忙眨了下眸子，应和着点头。

　　“嗯，你说的不错。那两种画都是用的一种手法，还都是从我这儿卖出去的，知道漫画是你画的，肯定也就知道了那个图也是你画的。这话没毛病。”

　　常乐欲言又止，缓了缓道：“是没毛病。所以，你确定你卖出去的那种图，不会被陛下的人找到罢？”

　　“嗯，不会。”石树摸了下杯子的口沿，肯定点头，“不是，你既然这么怕被陛下发现，你当初为什么要做这种生意？我看你还是被卖那种画了。”

　　常乐不甘心地咬住了杯子口，沉声道：“最近确实是不能再卖了，得等这阵风头过去。不是我说，他这是要断了我的所有道路啊，怎么我这生意刚开始没多久，又被他给逮住了？”

　　“这整个天下都是陛下的，陛下知道些什么事儿，还不是易如反掌的？”石树劝慰着，心下也稍稍松了一口气，“常妹子，听这意思，那种画就是你画的呗。当时居然还骗我，说什么从一个画师那里买来的。”

　　闻言，常乐猛然间惊醒，傻愣愣地瞧着对面的石树。仔细一回想今日跟他的聊天内容，这才发现从一开始她就把自己给暴露了。

　　当初她跟石树做生意时，说这些都是认识的一个画师画的。

　　但看石树这表现，很明显是早就知道了的。刚刚跟她应答如流，完全没有惊讶的意思。

　　果然，她这个人不太适合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