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百〇六章 临幸迁僖殿
“当真,是尚仪局那边亲自传过来的。”
榆姑姑缓缓地点了点头,让她先下去。
贤妃早发现榆姑姑那边的异常,将看着的诗经放下,拢了拢腿上的毯子,掩嘴打了个哈欠,有些疲惫地开口。
“怎么样了?”
“娘娘。”
榆姑姑表情凝重地走到了贤妃侧边,俯身在她耳边轻声汇报。
贤妃当即睁开了惺忪的双眸,不敢置信地看向榆姑姑:“真的?”
“嗯。”
榆姑姑点头,也还没有从这件事上缓过来。
“娘娘,你说陛下如此,是何用意?怎么能,第一晚就临幸那位?”
贤妃眸光微转,面色平淡看不出喜怒。
只是缓缓起身,上扬了下脑袋,抻了抻脖颈,又伸了个懒腰,若无其事地往内殿走,慵懒地挥了挥手。
“陛下能翻牌子就好了,你找个嬷嬷过去帮协下,莫要出什么差错。”
“娘娘,这,陛下如此,不合规矩。您要不去劝劝?”
榆姑姑跟在贤妃身后,又多嘴说了一句。
贤妃停下,偏头瞧着榆姑姑,柔柔的疲懒的脸上透出几分不容置喙的威严。
“陛下,就是规矩。本宫总算能休息了,莫要来打搅。”
“是。”
榆姑姑恭谨地行了一礼,站在原地,目送贤妃走到床边。
瞧着她躺到床上,紧赶慢赶地过去,将幔帘给她放下来。
回来将房中的灯火一一灭了,只留一小盏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这才转身出了内殿。
将内殿门关上的那一刻,榆姑姑的面容重归严肃,紧皱的眉头里写满了不解。
娘娘最近是怎么了,变得有些纵容陛下。
以往若是遇着这事儿,定是看不过眼的,今日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陛下,便是规矩。
……
与此同时,延仪宫那边也传到了消息。
德妃正躺在延仪殿正房的软榻上,歪着身子,任由宫人按捏着肩膀双腿,眯着细长的双眸,望着面前的香炉发呆。
“娘娘,那边来了消息。”
闻听此言,德妃精神一振,挥手去了按捏的宫人,身子坐端正,有些急切地质问。
“怎么样?”
“回禀娘娘,陛下已经翻了牌子。”
宫人将这话说完,就又等着。
德妃翻了个白眼,恼道:“然后呢,本宫是问你陛下翻了谁的牌子?!”
“回娘娘,是清宁宫……”
德妃的眉头深皱,心头的希望落空。
“迁僖殿的僖嫔。”
“什么?”德妃一时没反应过来,疑问道,“这僖嫔是谁?”
桦姑姑在旁提醒:“娘娘,就是那个西德国的洋妞。”
“什么?!”
德妃“噌”地站起来,难以置信。
“洋妞?陛下怎么会找个洋妞!这是什么道理?你们可听清了,看清了?当真是那个狐狸精?”
“回娘娘,临幸的圣意已经传去迁僖殿了。”
德妃气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双手紧握,指甲掐进肉里都不自知。扬手挥落案几上的器物,整个房间立刻回荡着噼里啪啦声。
器物碎了满地。
德妃怒不可遏地骂了一声。
“滚!”
桦姑姑立马让其他人都退了下去,准备留两个宫人打扫一下地上的碎片,被德妃又一骂,全都不敢停留的退了出去。
德妃往榻上一坐,气的狠狠一拍桌面,当即疼的她自己收回手,两只手捂在一起,感觉有些麻。
“娘娘,您没事儿罢?”
桦姑姑避开碎片赶到德妃跟前,想要察看她的伤势。
德妃一个眼神扫过去,桦姑姑立马退避三舍。
“那个鬼模鬼样的洋东西,选秀的时候就看她不顺眼,陛下居然也直接把她留下了,还封了她僖嫔。”
“她一个洋鬼,配得上嫔位吗?!肯定是他们西德国给陛下下了什么汤,要不然,陛下怎么会第一晚就去了迁僖殿?”
“后宫那么多女人,竟是比不过一个洋妞!”
桦姑姑肯定点头:“娘娘,这洋妞看来是有些本事的。之前她就在觐见的大殿上献曲儿,深得陛下欢心。”
“这两天,咱们的人去见过了,这洋妞平时穿的衣服就不正经,穿着条上衣和裙子都连着的衣裳,听说连里裤都不穿,胸跟前儿还有手臂都露了一大片,这不是等着勾引人吗?”
德妃越听越生气,脸色铁青,一下下地捶着桌面,一声声地骂着。
“贱人、贱人、贱人!决不能让她在宫里呆下去!到时候她要是怀上了龙种,这生出来得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这大氏的后位让只洋狐狸坐了,那还得了?!”
桦姑姑再次肯定点头。
“娘娘放心,就算她想,前头的文武百官不一定同意。”
德妃这才缓了下,脑子里忽然灵光一现,发红的手刚想再狠拍桌子,临了减缓了速度,改成拳头锤在上面。
“肯定是那个贱人出的主意!那个洋狐狸,肯定是她送给陛下的!要不然,陛下怎么好端端地选个不伦不类的洋妞?”
桦姑姑也突然想到这一茬,再次点头附和。
“娘娘说的是,虽然常乐刚刚才回宫,但这件事儿肯定跟她脱不了干系。”
德妃瞪了她一眼,不想听见这种替常乐开罪的话。
“她今晚不在宫中,也不见得她没有给陛下进献谗言。”
“常乐这个贱人,平日里勾搭着陛下,这回还真把手伸到后宫里来了。看来不能再任由她嚣张!”
桦姑姑瞧着德妃燃起来的战意,作为得力助手也不能随便落下,冷笑一声配合。
……
迁僖殿。
格里斯还在挑灯夜战地抄宫规,用毫笔写着大字。
门外一阵骚动,秀珠火急火燎地从外面跑进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喜之情。在良儿骂没规矩之前,先悄悄汇报了情况。
格里斯发现她们的情况,不解地看过去,就看见良儿满是欣喜,跟秀珠确认了下,三两步到了格里斯面前。
“娘娘,司礼内侍来了,咱们快去门外迎接一下。”
不由分说,良儿和秀珠已经将一头雾水的格里斯扶了起来,箍着带她去了门外。
格里斯出了正房,就看见院子里站着十来个陌生的宫人。
为首的正是司礼内侍。
司礼内侍含着笑走上前,朝格里斯行了一礼,道:“恭喜娘娘,今夜,陛下临幸迁僖殿。娘娘,快些准备迎接陛下罢。”
格里斯
还有些缓不过来,疑惑不解地瞧向良儿。
这个细嗓子的男人说什么?
陛下怎么了?
良儿知道格里斯理解不了,笑了笑,上前半步接近司礼内侍,从袖子里掏出锭银子来。
“多谢花内侍,这是娘娘的一点儿心意。”
司礼内侍不动声色地将银子收下,道:“多谢娘娘,快些收拾罢,本内侍话已传到,就先走了。胡嬷嬷,这里可就交给你了,可不能有半点差池。”
叫胡嬷嬷的,是个鹰眼勾鼻的老嬷嬷,五十来岁,头发白稀。
往那儿一站,格里斯又像看见了自己的教习嬷嬷,觉得她们都是女巫一类的人,邪恶又凶狠。
良儿悄声给格里斯介绍,说这胡嬷嬷是贤妃跟前儿的嬷嬷,先前跟着恭皇后,就是陛下的母后,是宫中极有地位的嬷嬷。
格里斯也没怎么听懂,胡嬷嬷也不给她时间反应。
“老奴,是贤妃娘娘派来,帮协娘娘伺候陛下的。”
胡嬷嬷直接就将目的给说了,像个木墩子一样杵着,不怒自威。所有人都大气儿不敢出,垂首听着胡嬷嬷的训诫。
只有格里斯高傲地扬着下巴,好不怯弱地盯着胡嬷嬷,理直气壮地质问。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陛下要干什么?”
胡嬷嬷听见她那一口不标准的大氏话,别扭的腔调想让人将她的舌头捋直了。斜眼瞧了良儿一眼,良儿偷摸摸瞧见,吓得一哆嗦。
“就没人教僖嫔娘娘官话吗?有人能让僖嫔娘娘明白现在发生了什么吗?”
“嬷嬷息怒。”良儿三两步站出来,贴向格里斯,小声解释,“娘娘,今晚你被选中了,今晚你要和陛下……”
胡嬷嬷也不等着格里斯听懂,先看了眼身后的小女官和宫女们。
她们带着许多的东西,甚至还抬的有木箱子,都用红布遮着。
在胡嬷嬷的眼神示意下,她们赶紧搬着东西进了房间。
格里斯听完良儿的解释,整个人都瞪大了眼睛,像被人锤了几锤子,定定地杵在原地。
等反应过来,张嘴就是一堆的西德语。
众人只见她面色惶恐,双手不停地舞动,根本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意思。
良儿发现胡嬷嬷脸色不悦,赶紧上前安抚格里斯。
格里斯好容易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些,用大氏语道:“不行,不能来,我不要!”
良儿面色惊恐,在胡嬷嬷的怒视下,一把捂住了格里斯的嘴巴。
她旁边的迁僖殿的宫人们也都紧张的忘记了呼吸。
他们的娘娘在说些什么?
什么不要,陛下临幸,是多少妃子求都求不来的,而且这种事是能拒绝的吗?
简直是不要命!
她不想要命,可别拖着他们下水啊。
格里斯被捂得喘不过气来,耳边就听见良儿的低语。
“娘娘,可不能说这些样的话,会被杀头的。”
格里斯惊慌之下,被迫安静了下来。
她不能被杀头。
可她也不能和司伯言做什么奇怪的事,不能和他一起睡觉。
她答应了常乐的。
这对常乐不公平,常乐会生气的!
“好了,时不我待,娘娘知道是什么事了,就赶紧准备起来罢。莫要耽误了时辰,等会儿陛下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