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百五十七章 失忆了
怀王心头一紧,就像走路不慎摔下悬崖那般意外,又像发现那是做梦般后怕庆幸又怅然。咬着后槽牙才不让自己的情绪外露。
“那她应当是高兴的,这次确实是救了人,起码她不会再内疚了。”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司伯言莫名的一阵恼怒,一直令他疑惑的问题又冒了出来。
“阿常她也不过是个凡人,是个普通的女子,为何要让她拼了命地救这救那?我宁愿她好好活着,没有救我。”
“她就不是个普通的凡人啊,这大概就是阿常她的命罢。”
怀王难得的潋滟一笑,在床头的木凳上坐下,和司伯言面对面,微微偏头也可以见着常乐。见他满目深情地瞧着常乐,犹豫再三,若有所指地开口。
“皇兄,阿常这算是第二次为你舍命了?”
司伯言狐疑看向怀王:“你想说什么?”
怀王道:“阿常肯为你舍命,皇兄还要继续伤她的心吗?我知道皇兄一直以天下为重,可阿常当真就不值得被多偏爱些吗?”
“你是怪朕选妃?”
“臣弟不敢。”怀王嘴上道歉,身子却是坐的端直,“臣弟只是有些感慨,陛下竟是也会置自己于死地而不顾大氏天下。”
司伯言听出他的揶揄之意,没好气道:“朕自然是安排妥当才敢如此,更何况朕去蓬莱谷也是为了天下苍生。”
怀王意味不明地沉吟点头,深深地看了常乐一眼,霍然起身,朝着司伯言深深行了一礼。
“陛下也不要待太久,还是要多注意休息,龙体为重,臣弟告退。”
司伯言目送着他的离开,看不见那抹红色才觉眼睛舒适了些。怀王每次发表言论,都像是直接按在他身上隐藏的利刺,疼却让人清醒。
许久,才苦笑面对常乐。
“他说的不错,有些禁锢是必须遵守的,有些也不是非要被困住不可。一封遗诏便可堵住悠悠众口,只要江山后继有司家的人,是不是我的孩子又有何重要?”
“不置江山于不顾,就非要以你为代价吗?”
“常乐,你千万不要有事。说好下辈子相见,我都没死你怎么能先走一步?这辈子已经晚了那么久才遇到你,怎么能再晚一次?”
……
孟久家前厅医堂。
三个大夫围在孟久身侧,桌子对面也是诸多的病人围着一层又一层,俱是紧张地看着孟久和他正在复诊的病人。
孟久正在给一个男子检查身子,从脉搏到眼耳口鼻、再到胳膊脖子,望闻问切面面俱到。
这次复诊的病人正是试用了七日新解药的人。
怀王和司伯言等人问讯到医堂时,便见满场寂静,只能听见孟久的声音。
“你身上的红疹已经全都退了,脉息正常,也没有了之前的症状,你的病确实是好了。”
“孟大夫,你是说我痊愈了?”
“嗯,痊愈了。”
肯定的几个字就像是一根定海神针落地,所有的不安和恐慌都在它的威慑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医堂之中,如同一碗水泼进了快到沸点的油锅里,登时激起油锅沸
腾炸裂。满堂患者或欣喜若狂,或喜极而泣,振臂高呼。
“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几位大夫相视一眼,也是喜极而泣,这么几个月的辛苦终于是熬出了头。李大夫直接老泪纵横,粗粝的手掌抹去眼角热泪,激动地抓住孟久的手。
“孟大夫,这次多亏了你,你当真是神医啊!”
怀王和司伯言两两相望,不约而同地露出欣慰的笑意。如今水患止了,瘟疫也有望解决干净,江南郡总算是要渡过这一劫难了。
那头,孟久正接受着几位大夫的称赞,满堂的患者忽然跪了下去,感激地朝孟久磕了个头。
“孟大夫是神医下凡,是救苦救难的天兵神将啊!感谢孟大夫的救命之恩!”
“感谢孟大夫的救命之恩!”
满堂高呼,震耳欲聋。
孟久受宠若惊,下意识地看了眼司伯言和怀王,忙从桌子后面绕出,就近扶起来一个人。
“大家不必如此,快快起来。此次瘟疫也非孟久一人的功劳,孟久做的远不如几位大夫。再者治病救人乃是医者所职,这些都是分内事。快起来罢,起来。”
在孟久的拉扯之下,所有人陆陆续续地站了起来,欢喜地散开。其他大夫相聚一处,准备讨论着下一步方案。
孟久直接道:“看来这次的治疗法子是可以的,有了解药便万事好说。既如此,这里也不需要孟某了。”
“孟大夫!”李大夫大惊,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孟大夫,你该不是想现在去衙门认罪罢?”
其他二位大夫也是精神紧张地看向他。
孟久坦然一笑,拍了拍李大夫的手,将手臂从他手中解救出来。
“这也是孟某罪有应得的,先前确实做了不敬之事,如今疫病已经解决,去认罪也是应当。等整理好医志,将此次疫病的文书整理罢,接下来便交给几位大夫了。”
“孟大夫,你哪儿有什么罪?你这分明是立了大功,不受嘉奖也就算了,怎么能搭进去一条命呢?”
“李大夫不必说了,孟某心意已决。”
孟久阻拦李大夫继续说下去,绕过他们径直往后屋走去。司伯言见着这一切,瞧了身边的怀王一眼。
“这件事便交给你了?”
怀王似笑非笑道:“兄长倒是轻松,你不能露面我也不见得能露面啊。人人都知道我是卜老爷的弟弟。”
“你也该回去了,江南郡还有许多事要处理,莫要留在此处。”司伯言二话不说就开始赶人,“龙驾若是快到江南郡了,也得你接。”
“我接什么?”怀王道,“实不相瞒这次来找你们我也没打算活着回去,江南郡我都交给易河盛和郡守了,我也不急着回去。您才应该先回去,阿常这儿我守着就行。”
司伯言白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往后院走:“我的人我自己守,不用你这个小叔子费心。”
怀王桃花眸中潋滟,狡黠道:“兄长这关系弄错了,我是阿常的大哥。兄长不必依着阿常这边,但我也不用依着兄长这边的关系,各论各的挺好。”
“你还打着这算盘呢?”
司伯言仔细端详着面前笑的如花般的男
人,恨不能直接给他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
“你是她大哥,她认了吗?等她醒了,你好好地问问。”
“嗯,可以。”怀王毫不示弱地表示同意,又及时地提醒一句,“说好你可不能威胁。”
司伯言嗤笑一声未明确回答,直接进了后院的主屋,入了内室。怀王也跟在后面。
一直默默跟在他们身侧的石树停留在门口守着,瞥眼瞧了他们二人一眼,眼睛微微眯起,心底里的小算盘也打了起来。
他果真是没有跟错人啊,瞅瞅他的常妹子,皇上亲王两个都把她当宝贝紧着,这是多大的排面儿!
他以后肯定能跟着常乐吃香的喝辣的。
常妹子啊,你赶紧醒过来罢!
司伯言和怀王二人前后脚刚进屋,便愣在了原地,笑意有一瞬间的凝结。
床上,常乐赫然已经坐在了那里,背靠着里墙揉着脑袋,正茫然地左右四顾。
“常乐!”
“阿常!”
司伯言和怀王跟阵风似的刮到了床边,司伯言先一步将常乐拥入了怀中,激动的身子都在微微发抖。
“常乐,你终于醒了!”
怀王空空的双手放到了背后交握,见着常乐的脑袋搁在司伯言的肩头,她愣怔了下,又呆呆地看向自己。
下刻她眸光轻颤了两下,涣散的目光终于有了聚焦的意识。
适时,司伯言松开了常乐,捧着她的脸上下看了看,问:“常乐,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大夫,石树,快去找大夫!”
石树听见动静儿,早就不听召唤地出现在内屋门口,见着常乐醒过来直想感慨苍天有眼,闻言立刻蹦跶了出去。
左右都是欣喜之时,怀王发现常乐有哪里不太对劲儿。
“阿常,你怎么了?”
常乐呆呆地看向怀王,嗫喏半晌才虚弱问:“这是哪儿?你们是谁?”
这话如同当头一棒,一瞬间,司伯言和怀王不敢置信地盯着常乐。由着之前有被骗过的经验,怀王警觉地眯起眼睛盯着她。
司伯言则是难以淡然,有些害怕问:“常乐,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常乐?”常乐偏头看他,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自己,“你叫我?”
“嗯,你不记得你是叫常乐了?”
司伯言就像是又站在了八卦阵之中,被法阵吹得凌乱一片。他现在不是怕常乐不记得了之前的事,而是怕她体内的魂魄换了,又换成了另外一个人。
“你记不记得你叫什么?”
常乐眸子一转,小心翼翼道:“我……应该叫什么?”
司伯言拧眉,身体立刻远离了常乐,和怀王并肩而站,低声道:“去将宝石项链带回来,让百里大爷看看罢。”
“大爷不知道还在不在宝石里,放在祠堂里一直没动静儿。”怀王仔细打量了下贼眉鼠眼的常乐,眉眼一弯道,“等着,我再去试试,没准儿她又是在装糊涂。”
司伯言默许之下,便见他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抽出腰间的金骨扇把玩着坐到了床边。
“阿常,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