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百九十一章 百官上朝
天色未亮,被剪过几次烛芯的蜡烛燃的不剩什么。
常乐就在这残烛之下,捏着根铅笔,专心地在白净的画册上作画,嘴角始终挂着笑意。
喜鹊掐着时间,推门而入,替常乐更换了新的蜡烛,屋子里的光又重新亮了起来。
调整了一下光影,喜鹊瞧着常乐画中的人物。
像是真人又不像是,总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差异,但画中的女子瞧着甚是好看。
女子正坐在一间屋子里,一名清秀儒雅的男子正在给她倒茶,看着那热气儿,自己都想喝上一杯。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常乐突然问了一句。
喜鹊回话:“回典客,快卯时了。”
都到了上早朝的时间。
常乐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观赏着自己的成果,很是满意手中的铅笔。
自从跟菲恩?巴赫伦学了做铅笔之后,画画都方便了许多。这铅笔还不用刻意去保护,虽然也容易花了,但比之前好太多。
“典客,您要不要休息会儿?这都整宿没睡了。”
喜鹊担心地劝了一句。
常乐起身,放下铅笔,捏了捏肩膀脖子:“昨天睡够了。收拾收拾,准备去鸿胪寺罢。”
喜鹊错愕道:“这般早便过去?”
这回,喜鹊才意识到常乐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上班得积极,今儿还有一堆的事情。”
常乐再次伸了个懒腰,活动着筋骨,蹦跳了两下,往门外走,瞧着几乎要落下的月亮,长舒了一口气。
在她今日回到三华苑后,过了一个时辰,夜鹰就来给百里大爷汇报,说是格里斯和冯婉清的惩罚结束,已经回了房间。
这两日,她们俩可能都要闭门抄宫规。
就是不知道她们膝盖有没有跪伤。
没准儿,也可以让她们没事儿绑着护膝,方便随时罚跪。
平白遭罪,常乐也不知道该骂她们傻,还是该欣慰她们逃过一劫。
隐隐听见晨鼓之声,忽然想到一茬。
“一会儿从朱雀门走,没准儿还能看看百官赶着上朝的场面。”
……
朱雀门外,马车轿子停了一片,灯笼在风中摇晃。
官员从车轿中走出,整理着衣冠,执着笏板,往朱雀门外走去。
朱雀门内灯火通明,所有的宫灯点燃,宫人分列两边,提着灯笼照着明。
门一打开,穿着各式服色的官员鱼贯而入,犹如出了栅栏的鸡鸭。
踩在汉白石铺就的地面上,三两簇拥,闲聊着往正德殿外的正德门走。
唯有丞相冯希仁独身走在其中,目不斜视,一身的凛然正气。
周围的人退避三舍,无人敢上前搭讪,连招呼都不打。
就算他们打了招呼,冯希仁也不会热情回应,何必热脸贴冷屁股。
更何况,冯希仁为圭都都尹之时,严明执法,铁面无私,将这朝中人或多或少都得罪了。
做了丞相之后,依旧如此,还调整了些朝政制度,更是将未得罪的也得罪了。
如此,更无人想搭理他。
不同的是,今日无人搭理他,背着讨论他的人可是不少,冯希仁一路走着,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听说,昨晚上有两个秀女偷偷溜出内庭,跑到了外宫,被罚了。你猜猜是谁?”
“不过是两个秀女,关我等什么事?”
“此言差矣,这两人,一个是那个西德国的使者,叫什么李斯的小姐。”
“是格里斯小姐罢?那个没回西德国,参加选秀还被陛下留下来的西德国姑娘。西洋之人,无规矩也是正常。那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就是户曹尚书的闺女,冯婉清。”
“户曹尚书家的?那不是咱们丞相老爷的堂妹?”
“可不是,本来是圣口留下的,这回怕是……他们冯家族亲,可就这么一个能进宫的姑娘……”
这话不言而喻,冯家就一个进宫的,居然还犯了事。日后想必也是不得宠的,这皇后储君之位定是与他们冯家无缘了的。
既如此,他们更是不必担心要怎么巴结丞相,不过他自己风光个几年,他们忍一时也就过去了。
这后宫里边儿,秀女之中,身世背景能和德妃、贤妃一比的,就是大将军的妹妹石碧彤和丞相的堂妹冯婉清。
一个从开始就倒下了,那另一个,不必说了。
暗中一琢磨,扭头瞧见了大将军石来善,立马笑盈盈地靠过去。
“哟,大将军来了。”
“大将军,今日可真是精神抖擞啊!”
“……”
石来善面带笑意,一个个友好地回了,瞧着就比冯希仁好接触。跟周围的官员寒暄了几句,石来善走到了冯希仁面前,面色严肃地开口。
“听闻,令妹受惩,石某也是担心。冯丞相,这后宫可是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本将军好心劝一句,你还是托人传个话,让她注意些才是。”
冯希仁念着石来善比自己年长,而且是有功之臣,虽还是面无表情,却要谦谨许多。
“多谢大将军,不过,前朝不管后廷之事,作为臣子只管替陛下办事便可。她胆大犯事,理应遭惩,此次也算是给她一个教训。”
“丞相,你……你还真是铁面无私!”
“本相只是就事论事。”
石来善没好气地瞧了冯希仁一眼,暗叹他太过天真,还真以为本本分分做事就可以了。
这冯婉清若是在后宫一个没注意,将他们整个冯家给害了都有可能。
“冯丞相,那咱们就不提这后宫之事。本将军便想问问,前日本将军上奏,增加军资的事儿,怎么就待议了?是不是冯丞相的意思?”
“决策的是陛下,本相只是票拟。”
“那你拟了个什么?之前,你说李仁兼叛国,动了国本,不宜增加军费,我们京畿三营就一直委屈着。这都过去大半年了,军备物资还不能改善?”
“那,大将军以为,先前冯某提出的军田之策如何?既可改善,又为国库增收。”
“什么军田之策,当兵的就老老实实的训练,训练之余还去种田,这样的兵有什么用?此法,简直可笑!正好,谈御史你来了,你来说说。”
“说什么?”
谈御史只是路过,直接被石来善揪到了他们中间,面上一头雾水,心底却是门清儿。
刚刚他们二人的谈话,自己听一句就知道是为了什么。
这京畿三营是否增加军资之事,陛下也是找过
翰林馆出谋划策的,可最后也没个确切的主意。
石来善道:“这冯相不想给我们京畿三营拨资,京畿三营可是守着京畿的安危,护的是陛下,是谈御史列位。这不拨资,军备食粮跟不上,这是不是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
“这……”
谈御史左右为难,瞧着冯希仁,暗中思忖。
这冯婉清出事,还不知道陛下的态度,按理说,陛下应当是不喜了的。但圣意无常,没准儿因着宠冯希仁,给他们冯家一个面子呢?
大将军这边,也不好说。
如今皇后和储君之位空着,他们两家都有竞争性,都不能得罪。
“谈御史,您倒是说说。”
石来善强硬催促,冯希仁就搁旁边站着,仿佛只是个看客。
谈御史一皱眉,瞧见正德门开了,立马笑道:“哎,这要上朝了,二位不如在殿前议论罢,来来来,走走走……”
在谈御史的搅浑水下,石来善和冯希仁也不敢耽搁,径直进了正德门。
其他官员自觉地跟在他们二人身后。
正德门外还是一群群的,乱的不成样子,一过正德门,都像是上了流水线机器一样,分成两列,排列的整整齐齐。
停在汉白玉的大石阶下面,等着内侍通知上朝。
常乐就一直呆在正德门外的小角落里,瞧着官员们都进了里面的广场,这才满足地转身离开,出了朱雀门,往鸿胪寺去。
这些官员的小声议论,她可都听得清清楚楚。
说是前朝后廷互不干涉,一个个可都紧张的很,关心的很。
格里斯和冯婉清的事儿,发生到现在不过几个时辰,还是在大家伙儿睡觉的时候。这天一亮,全都知道了,议论纷纷。
听着他们这意思,司伯言这宠幸的第一个人,不是冯婉清就是石碧彤了。
司伯言一个没选好,这朝堂的风向可就倒了。
……
常乐一到鸿胪寺,直奔陈寺丞的公房。
在鸿胪寺,常乐就跟陈寺丞熟。
陈寺丞正在公房里写公文,其他的三位寺丞也都忙着手里的事儿。
常乐来寻时,陈寺丞正好抽空休息。
跟常乐站在院子边上,伸了个懒腰,好笑地睨着常乐。
“你今儿怎么来这么早,以往都是这太阳都刺眼了,你才到。”
“这不是突然间的悔悟了嘛。”常乐笑嘻嘻道,“寺丞,你们今儿也忙的挺早啊,我看你们连喝口水的工夫都没有。”
“那还是有的。”陈寺丞舒展了下肩膀,双手撑着后腰,道,“你昨儿不是去看陛下选秀吗?那些什么族什么国的姑娘,今儿一早也都送进宫去了,正好跟你前后脚,你来时没瞧见?”
“没瞧见,我在车上睡着了。”
常乐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心下又是一阵酸楚和嘲讽。
司伯言,可真是享福咯!
“你看看你,整天就知道睡。”陈寺丞指着常乐叨了两下,又道,“你找我什么事儿啊?我这还忙着给那些族啊国的写公文呢。”
“就是有一件小事问您。”常乐讨好地笑了笑,“这西德国的姑娘,格里斯小姐,怎么去了又回来了呢?当初咱们的事项安排里,可没这一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