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阿辉的差事极好,却今却也没了,一个叫阿耀的小监顶了他的位置,而阿辉则只能管着最差的活计——倒净物。【鳳\/凰\/ 更新快请搜索f/h/xiao/shuo/c/o/m】
想当初,这阿辉也是眉清目秀的一个小监,可你现在再去瞧瞧,那真真人不人鬼不鬼,到现在走路还带着拐,整个人黑黑瘦瘦的,哪里还有半点当初的白净?
永寿殿的宫人都知道,公主殿下平素不爱罚人,但一旦触怒了她,她罚起人来那可是相当狠的。是以众人皆不敢则声,只静悄悄地做着自己份内之事。
晋陵公主因江家的百般拖延而动怒,有意把江八娘踢走,换上桓十三娘来做大侍中。还没过上一个时辰,这消息便传遍了内宫,连外皇城的人都知道了,而中元帝,则是第一个收到消息之人。
在听到了邢有荣的禀报之后,就连向来偏宠着江氏的中元帝都觉得,这一次江家确实做得有点过了。
虽然说士族清流视粪土王侯,但到底晋陵公主也代表着皇家的脸面,而江八娘又是公主亲自选中的伴读,晋陵公主对江家也一再示好,可江家倒好,一直端着架子不把人送进来,这的确有点儿下人的脸。
诚然,这些不过是女儿家们的小事,中元帝自不会真的把江仆射叫进宫里来讨个说法,也更不可能出面干涉。君主总要有君主的风度,这种家务小事,本就不该由他一个皇帝出马,那也太掉价了。
只是,即便他不说不动,却也并不表示他对此事的漠视。
恰恰相反,既然他亲自叫了邢有荣过问此事,那就表明,皇帝陛下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这是一个信号。
你江家摆谱儿摆得连皇帝都“知道”了,如果再不赶快放低姿态,那么,江家的风头,可就都要被最近才兴起来的卢家给抢去了。
君不见卢士纶一份折子上罢,中元帝俨然已将之视为朝廷肱骨之臣,最近卢家亦是圣眷正隆,江家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惹得帝心不悦?
于是乎,秦素那一通发作过后还不到两个时辰,白芳华便急匆匆地跑进来禀报道:“殿下,江八娘到了。”
彼时,永寿殿里午食方罢,小宫人们正在收拾碗箸,阿桑她们则在帮着秦素漱口净面。
听了白芳华的禀报,秦素面色不动,心下却是万分得意。
她就知道,她这一生气,江家准定会有动作。毕竟,朝堂上的风云,总会波及到宫里来的。卢、卫二姓可是世代姻亲,卫十娘入选大侍中,再加上卢士纶如今颇受重用,江家瞧在眼中,能不着急?
秦素这一怒,时机把握得刚刚好,顺手把江家还给敲打了一番,同时也算是变相地给江八娘撑了回腰。
一直被丽淑仪百般打压、很可能在江家也常被苛待的江八娘,有了公主殿下这座大靠山,往后的日子想来不会太难过。
“本宫知道了。”秦素慢悠悠地说道,端坐在椅中,由得阿栗与阿桑分别以柔软的白棉布巾细拭手指,一面便向白芳华笑了笑,毫不讳言地道:“这一回倒是快,也不枉本宫发了通脾气。”
白芳华喏喏应是,复又躬身问:“殿下是现在就见她,还是再等等?”
“你下去问问她可用过午食了。”秦素闲闲语道,收回了拭净的手,端起茶盏啜了口茶:“若没用过,便叫他们收拾几个小菜出来,再将她领到偏殿去便是。若用过了,叫她去正殿候着,我这就过去。”
白芳华上前一步,恭声道:“回殿下,方才我提前问过了江八娘,她说她在入宫前已经先用了午食。那我这就安排她去正殿。”
秦素搁下了茶盏,以锦巾拭着唇角,淡笑不语。
江八娘这说的很可能是客气话。
事实上,对于江八娘如此迟才进宫的原因,秦素心知肚明。
她一定是才从上京回到大都的。
此前江十一顶替江八娘的时候,秦素就知道,丽淑仪定是暗中使了手段,单把江八娘给留在了上京。
说起来,江家的人动作却也不算慢,和半个月的时间就把人从上京接来了,这其中还包括教导进宫的规矩、添置首饰衣裳、添置服侍的小鬟等等,顺便再把人好生喂养得胖些、漂亮些,也免了碍了公主殿下的眼。
这么多的事情,要在短短十余天中做完,时间确实紧迫。
心中如此作想着,秦素便挥了挥手:“白女监去安排吧,我换身衣裳就来。”
白芳华脚步轻悄地退了下去,秦素这厢便唤了宫人过来,重新换过了一身天水碧的正色衣裙,方才前往正殿。
才一转出置于正殿侧门的八扇大屏风,秦素便瞧见,在正殿的殿门处立着个美人儿,一身茜纱衣裙如火焰般耀眼。
此时,见秦素领着宫人走了进来,那美人便不慌不忙地跪倒在地,行大礼拜见,口称“江氏八娘见过晋陵公主”,语声婉转如晓莺轻啼,一行一止莫不优雅端庄。
凝目看着伏地见礼的美人儿,秦素的眼底,划过了一丝满意的笑。
果然,这的确就是江八娘。
这个前世时早早病逝的江八娘,这一刻还活着。
如果有可能,秦素希望她能够一直活下去。
“平身,赐座。”秦素很是官样文章地淡然语道,面上带着几分不虞。
江八娘谢了座,便端坐在了宫人搬过来的鼓凳上,腰背挺直、眉眼微垂,两只手交叠于膝前。
这是极为标准的宫中坐姿,很显然,江家是好生调理过她了,她的行止如今已然堪称合乎规范。
“听闻八娘病了,且还反复了好几回,如今身子可大好了么?”待各自归座后,秦素便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
她还生着江家的气呢,自然不好一上来就和颜悦色起来。
江八娘倒是神态从容,闻言便恭声道:“谢公主殿下动问。因我是从上京回到大都的,才回到这里时有些不惯此地的天气,便此染上了风寒,好好坏坏地病了十余日,却是叫公主殿下久候了,实是惶恐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