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竟然是兰儿!哼, 看起来这个地方可真是邪性的很了。他那样的人能有个什么好的?”贾蓉见着是贾兰忍不住冷笑一声。贾蓉虽然是个公子哥儿, 但是对于贾兰做的那些事情很看不上眼:“能把自己的亲叔叔给卖了,我们还是离着远点,别是咱们也给人家卖了。”
贾琏却是眼前一亮,对着贾蓉说:“你想错了,若是这个地方兰小子那样的人不来,倒是没什么意思了。我们这就进去看看。等一会要是贾兰见着你了,你可不能甩脸子。别打草惊蛇。你忘了咱们来是为什么?”
贾蓉无奈的说:“我想起来兰小子做的那些事情就心里生气, 也罢了, 我一定听叔叔的。”贾蓉点点头, 两个人漫不经心的向着酒楼大门过来了。门前站着的的两个伙计见着贾琏和贾蓉叔侄两个过来,稍微楞了一下。两个人迅速的交换下眼神,一起笑着迎上来:“给两位请安,两位爷可是预定了?”
“我好些时间没来京城了, 听着你们这里的酒菜好。今天闲着无事出来逛逛。随便安排下就是了。我哪里知道什么订座位的。不过可有包厢?我们喜欢安静些。”贾琏也不看那两个伙计,径自要进去。一个伙计脸上 露出来不悦之色,另一个忙着笑着说:“两位爷对不住,包厢没了。我们小店没有那些包厢。这几天客人多,包厢前几天就订完了,两位爷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在底下大堂上坐坐。小的和厨房说一声, 叫他们添上几个菜, 算是小店赔不是。”
“哼, 看起来你还算是个乖觉的。你可知道我们是谁!这是荣国府的琏二爷, 如今可是鸿胪寺当官呢。今后有什么招待外国使节的事情或者是藩国来朝贺。只要我二叔稍微动一动手指头, 你还愁没生意吗?这是你们的财神爷。你个不长眼的吧财神爷往外推,仔细着叫你们掌柜的知道了。看不锤死你!”贾蓉一脸的公子哥嚣张跋扈的样子,立刻是冷着脸,拉着贾琏:“二叔多余给他们好脸子看。走吧,咱们去春香搂去,听说那边新来个新倌人。”说着贾蓉拉着贾琏要走。
两个伙计忙着赔笑,一个劲的赔不是:“原来是琏二爷和小蓉大爷的。是小的们□□迷眼了!还求两位爷手下超生。包厢立刻就去安排。”
贾蓉面沉如水,不依不饶的:“你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爷再也不是当初倒霉的时候了。你们是个什么东西也要上来糟践!”贾琏忙着拉着贾蓉,对着那两个伙计说:“你们不要放在心上,他的脾气就这个样子。”
贾蓉却是不依不饶的,只吵嚷着,说这两个伙计欺负他了。正闹的热闹,就见着个圆脸的中年人出来,身量不高,黑色面皮,一双眯缝眼,却是精光闪闪,脸上总是带着憨厚的表情,一撇小胡子修的整整齐齐的。“两位爷消消气,都是孩子们不懂事。你们两个混账东西,快点给两位爷磕头赔罪。瞎了你们的狗眼,竟然对着琏二爷和小蓉大爷仗腰子,看我不打死你们!”
说着掌柜的对着贾琏作揖打躬的赔不是:“小的连福,是掌柜的,两位爷的大名如雷贯耳,荣国府和宁国府的名声谁不知道。他们两个是乡下刚上来的孩子,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两位爷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两位爷来,我这里真是蓬荜生辉啊。”见着连福如此谦卑恭顺,贾蓉的怒气少了点。贾琏则是一脸的淡漠:“以前的事情不要提了。我刚调回京,不知道还有这个地方,就想着过来看看。我这个侄儿,性子不好,掌柜的还请多担待。包厢既然没有了,我们还是走吧。”
“琏二爷真是折煞我了。包厢肯定有!两位爷能来就是小的祖上烧高香了。哪有把真身神往外推的道理,我不是昏头了?”说着掌柜的殷勤的迎着贾琏和贾蓉进去了。
好大的排场,贾琏和贾蓉都是富家公子出身,当初吃喝玩乐的事情没少做。京城什么酒楼名厨也见识了不少。但是这样排场的酒店还是第一次见到。
恒泰昌外面和一般的酒楼没什么特别的,但是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是别有洞天。这是一座三层楼,后面大概还有个很大的院子,纵深很深。大堂上竟然是金粉装饰雕梁画栋,彩绘藻井,地上的砖都是碧绿色凿出花纹的。贾琏心里暗自吃惊,当年为了迎接娘娘省亲修建的大观园也不过是这个排场了。一个小小的酒店竟然逾制如此,竟然是在京城繁华的大街上!可见这个酒店背后的主人不一般啊。
贾琏叔侄两个被安顿到了二楼一个包厢里面,包厢里面也是装修雅致豪华,陈设雅致不俗,墙上挂着名家字画,百宝阁上放着的都是文玩器物。窗子和隔扇上糊着细纱,从窗子看下去正好能看见大堂的戏台。
贾琏和贾蓉坐下来,早有伙计上来倒茶,奉上茶果点心。贾蓉看着那些点心茶果,也都是新鲜的样子,随手拿了一块银子给那个小伙计:“赏给你的!有什么好酒?”连福笑着说:“不知道小蓉大爷得口味,有三年的泸州老窖,可还使得?”
“也还罢了。捡上几个拿手菜上来。今天可有什么玩意不成啊?”贾琏靠在椅子上,好奇的打量着底下的戏台。看样子这里不单单靠着酒菜做生意肯定还有些玩意。连福忙着摸出来个戏单子,双手捧到了贾琏跟前:“是京城的四喜班的月月红。琏二爷请点一出吧。”
这个月月红可是京城闻名的角儿,一般公侯之家要想请她来唱戏,人家未必能接。这个恒泰昌竟然是可以请了月月红来每天晚上献艺,真是不可小瞧了。贾琏一摆手,满是兴趣的看着连福:“你这个地方真是藏龙卧虎的。月月红就连着王府上的堂会还未必能接呢,怎么就肯来你这里?”
连福打着哈哈:“我们何德何能能请了月月红来?不过是今天有好些翰林院国子监的老爷们来。琏二爷不知道,这个月月红最喜欢的便是读书人,她自己也是精通诗词时常说那些权贵之家都是以势压人的。她虽然是个弱女子却最尊敬读书人的风骨。因此今天有不少的做学问的人来,她才肯上台献艺呢。”
说着酒菜齐备,连福对着贾琏和贾蓉拱手,告退出去了,贾蓉等着屋子里面安静了,挑下眉毛:“没想到今天跟着二叔见识了。我在京城也是见识多世面的。再也没见过谁家的酒店是这个样子的。你看看这里面得陈设。就是一般的官宦人家也未必能有。”可见――随
“你不是说被拘在家里这些天总想着出来吗?今天好不容易出来了。你还不尽力的喝几杯。说什么废话呢?”贾琏打断了贾蓉的话,使个眼色,贾蓉就明白贾琏这是担心隔墙有耳。这个时候大堂里面的客人也渐渐的满了。十几张桌子都坐满了人。贾琏在上面,居高临下看的清楚。果然来的客人虽然都穿着便装,可是却都是六部官员和一些府邸体面的管事。其中竟然有忠顺王府上的长史,而且他和北静王的一个幕僚坐在一起。看起来很熟悉的样子。
贾蓉压低声音:“怎么他们两府不是一向是水火不相容。怎么他们两个却在一起,看起来很熟悉的样子。而且按着他们的身份怎么不在包厢里,反而在下面呢。”
正说着就听着底下一个声音:“真是有辱斯文,听说今天那边竟然叫陈老先生跪在东宫的院子里面反省自身呢。陈老先生可是先帝钦点的状元,资格最老!竟然被这样折辱!太可恨了!”说话的人正是那天的周成宏。期间一个年轻的官员犹豫下说:“其实也是陈老大人耽误了事情。他耽误了一件要紧的政务,因此太子才生气叫――”
那个年轻的官员没说完,就被同桌的人扯一下衣袖,他脸上一红支吾着闭上嘴了。周成宏一脸的愤怒:“陈老大人已经七十了,而且他为朝廷效力几十年,都是任劳任怨的。太子根本没把我们当成臣子看,而是当成了奴才一样驱使。这样下去岂不叫人心凉?我们读书人,十年寒窗苦,为了是什么?还不是为了一点体面。要是不为了这个,我们干什么读书?还不如回家去或者做个悠闲的田舍翁,或者做个商人!就是因为皇上和朝廷速来尊奉孔孟之道。叫我们这些读书人能有体面!现在可好了,我们就如同是他的家奴一样被随意呵斥,动辄得咎!这样下去会冷了天下读书人的心!”
在楼上的贾琏和贾蓉对视一下,暗想着都说那些读书人一贯会颠倒黑白,今天算是见识了。谁不知道那个老陈虽然中过状元,但是做官却是能力不行。当初被派到外面做个知县,谁知这位陈状元竟然连着麦苗和野草都分不清楚。官司也判断不清楚,地方上整治的稀里糊涂。他来之前那个地方本来是个富庶的地方。谁知等着陈状元做了三年父母官,已经是百业凋零了。历年来他的考核都是勉强合格,这个还是看着他状元出身给的。
等着熬到了六十岁,终于混上了中书舍人,管这各地送上来的政务,这个差事其实很简单。只要收下送来各地奏折,写一张收条,登记下收到什么奏折,然后送到皇帝跟前或者是内阁就行了。虽然朝廷没有明文规定要官员什么时候告老还乡。但是陈老状元却是一直不肯上告老折子,只舍不得那个中书舍人!
谁都知道陈老状元已经是力不从心了,自己犯错怪不得谁,谁知那个周成宏竟然是义愤填膺,说的好像是太子多暴虐一样。
果然底下很多官员都开始抱怨起来。贾琏和贾蓉默默地听着,自从皇帝叫太子监国,太子大力整顿官场上各种疲沓的风起。好些官员就有些不舒服了。以前到衙门里不过是混日子,上面交办下来的事情能偷懒就偷懒,能拖延就拖延。有好处就一窝蜂的扑上去,那些难办的差事没油水的,就互相推诿。
各部之间扯皮的,私底下拉帮结派的,上下串通在一起捞钱的。这下全都完了!这些官员本来每天就是混日子还能捞钱,忽然要他们勤劳奉公起来。身上的骨头都生锈了,待着的懒的生出来杂草了。一下子要他们振奋起来认真半是。大概这些人把怎么办事都忘记了。而且最要命的是以前种种的灰色和黑色的收入没了。以前官员来京城办事都要孝敬,什么冰炭敬,什么攀上老乡,同年的,送当地土仪,当然肯定不能只是不值钱的土特产,里面还有有银子。银子的多少,取决于要办的事情大小,和收礼人的官职和重要程度。
结果被太子一阵狂风暴雨那些钱都没了,断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这些官员们本来是憋着一肚子的龌龊气,听着周成宏这样说,立刻是符合起来。刚开始也就是发发牢骚,后来就成了人身攻击了。
而且连着太子身边的人和认真执行太子命令的人都也被他们列为攻击的对象了。贾蓉听着底下的一个龌龊官儿正在口沫横飞的说着顾直如何的话:“他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靠着岳父才爬到了今天。谁叫我们不会找个好靠山。当初我也该拜倒林如海的门下。你看看人家,没会盘算。将来林家的家产还不都是他的。也不知道整天吃软饭的高兴个什么劲呢!”
“什么状元,你们可知道当年春闱,主考官和林如还是同年――你们想,这里面的事情真是越描越黑了!”一个胡子老长的黑麻子神神秘秘的对着大家发布着“可靠消息”。
“贾将军,你们贾家和林家可是有亲戚的。你可知道些什么?”张庭生的话叫大家的目光落在了贾兰身上。贾蓉压低声音对着贾琏道:“我看这个地方便是他们背地里诽谤圣上,攻讦朝政的地方了。”贾蓉想着贾兰现在成了人人喊打的耗子了。他但凡明白点,就该别在这里掺和的好。
贾兰一脸的淡然,和在场那些或者是狰狞,或者是尖酸刻薄面目扭曲的官员简直是天差地别。“那个,我是晚辈,怎么随便说长辈的过失呢。林大人是个聪明的,至于那个顾直,只能说我这个表姐夫运气好的很,娶了一个帮着他飞黄腾达的妻子。”贾兰端着酒杯喝了一口,漫不经心的说:“我这位表姐可是生的和天仙一样呢,当初被选入宫做了公主伴读。和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都是很熟悉的。”
听着贾兰的话,贾蓉和贾琏不敢置信的睁大眼,底下却是一阵暧昧的笑声,有的人一脸猥琐的说:“其实顾大人也是一表人才呢。他整天侍奉在太子身边,想来也是――”那个人暧昧的眨巴下眼睛,在场的人会意大笑起来。贾蓉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猛地站起来,贾琏手快忙着拉住了他:“你这要做什么?”
“我去打一顿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贾蓉脸色涨得通红,牙齿咬的咯咯响。
“诸位,我们不能眼看着圣人之道废弛吗,长此以往国将不国,我们食君俸禄就要为国分忧!”忽然忠顺王府上的长史站起来,振臂一会,在场的安歇官员们都安静下来认真的听着他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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