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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54 章

公子不我思 苏台云水 6341 2024-02-09 11:15

  纪堂又咳嗽了。

  阿玉位置恰在秦王背后,她不由担心,偷眼向纪堂望去。

  四周安静地过分。秦王不说话,纪堂和申行就保持着躬身见礼的姿势,两人一动不动。

  周围的气氛忽然有些紧张。

  算上今天这回,阿玉其实只亲见过秦王三次,可是每一次都刷新了她对秦廷的认知。

  第一次见到秦王是在她和纪堂大婚的时候,那时他金口都未开,只扫了自己一眼,可这一眼就让阿玉明白了,秦王对自己的厌恶已到了不加掩饰的程度;第二次是前阵子的宫宴,秦王做派依旧冷淡,但他同纪堂说话还算和颜悦色,尤其是在纪堂中毒昏迷后,他第一个冲上前去抱住了自己的儿子,对着旁人嘶吼着求救,一腔关爱溢于言表;可是今天这一回,他又恢复了以往的冷峻态度,甚至对着一向看中的亲儿也没了和蔼的模样。

  儿子濒死的时候才显现出关心,等他身体好转了又摆出一副要来兴师问罪的派头。

  阿玉又悄悄打量了下周围的人,秦王的内侍们站得远远地,每一个都默然地垂着头。连申行也失了刚刚的神采飞扬,身子整个弯成一个大大的弧度,不言也不语。

  她再度垂下了眼帘。

  这座咸阳宫里的人,每一个都是那么的奇怪。

  秦王站在门口,也不进去。他对纪堂淡淡道,“下了朝,想到你醒了已有数日,便过来瞧瞧。”

  纪堂拱手道,“区区小伤,不敢劳动父王。”

  秦王扫了旁边的申行一眼,又道,“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去魏使团要过两天才能抵达咸阳。”

  申行忙行做了长揖,恭敬道,“我随使团在返秦途中,听闻大公子受伤昏迷,心急之下催马赶回,今晨方才到了咸阳。没有履行官员既定程序,是行之过错,行稍后会自去领罚。”

  秦王瞥了他一眼,道,“你既是出于忧心,这次便作罢。若有下次,领罚双倍。”

  申行听了,应声不迭。

  生于贵人圈,长于咸阳城,这里长大的孩子个个都精明的很。申行知道秦王来此,必是与纪堂有话要说,他礼仪做足,忙与两人告别。

  只见申行躬身退出了房门,走得时候,他遥遥对自己一拱手。

  阿玉目送他离去,见他经过秦王那领头内侍身边的时候,还对他点了点头。

  秦王说话的态度也算不上和善。阿玉很难把那天在兴乐宫中抱着儿子怒吼的秦王,和眼前这个冷漠的男人联系到一起。

  申行走了,秦王终于跨进了屋中,纪堂上前关了房门。

  阿玉沉溺于自己的思索中,没注意纪堂在关门的时候,匆匆向自己投来了一眼。

  阿玉心中莫名又忐忑。

  她先去了偏殿,飞快地整理了仪容,把脏衣服换下。阿玉想了想,还是放心不下,她亲自去厨房监督,特意用从楚国带来的桂花做了桂浆,又亲自端了过去。

  她的脚步刚转到了廊下,就就远远看到,房门口被秦王的内侍们守地像个铁桶。

  阿玉缓步走了过去,一个内侍当先,凶巴巴朝她道,“干什么的?”

  阿玉很少去别的地方,因此秦宫中多数人并不识认识她。且她方才装扮狼狈,此时打扮地齐整,露出一张秀美的面容,难怪这位内侍没有认出她来。

  那领头的内侍伶俐,他识出了阿玉的身份,便把那内侍斥责了下去,上前笑道,“夫人,我叫杨昭,是陛下身边的常侍。陛下现下正在同公子谈话,夫人这是?”

  常侍虽大多非中人不能担任,但他们时常伴于王公左右,是极为重要的近臣。

  阿玉见他态度客气,便也不敢怠慢,她的脸上也露出得体的微笑,她用眼光示意了一下手中的托盘,道,“杨常侍,想陛下与公子谈话,时间久了,舌干口燥,这是我亲自去厨房做得的浆水,端来给陛下公子润喉。”

  见杨昭看向了自己,阿玉又笑道,“诸位在此辛苦了,我的贴身侍婢阿湘也正从厨房端了新做得的浆水给各位。”

  周围的内侍听闻他们也有浆水可以喝,神情顿时轻松了起来。

  杨昭笑道,“那就多谢夫人好意了。”他寻思了一下,又道,“我去禀报陛下,请夫人稍后。”

  阿玉点了点头。

  杨昭来去很快,没一会儿便回来了。他笑道,“陛下准了,夫人这边请吧。”

  阿玉微笑向他致谢,她把手中的托盘端的稳稳地,跨进了房门。

  纪堂和秦王就坐在方才的他和申行二人的位置上,只不过这次秦王坐在了方才纪堂坐得上首,纪堂坐到了方才申行坐得下首。

  阿玉进了房门,先打量了两人一眼。秦王面无表情,看来无悲无喜;纪堂背向她而坐,他坐姿端正,即便身体还弱着,也不掩其挺拔身形。

  她敛下眼眸,走上前去,柔顺道,“陛下,公子,这是新做得的浆水。”

  只听纪堂轻轻地“嗯”了一声,便再没别的声音。

  阿玉微一抿嘴,把托盘轻轻放到案几上。她能感受到,此时这对父子的视线都汇聚到了自己身上,她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她先从托盘上取下一只小盏,仔细地把壶中的浆水斟入盏中,这浆水与一般的不同,泛着淡淡的鹅黄,还散发着一股好闻的香气。

  这一盏斟满了,她先恭敬的把它放在秦王面前。接着斟取另一盏,待斟好了,她又微微侧过身,要把这盏端放在纪堂面前。

  纪堂的目光就注视着阿玉的一举一动,她一直垂着眼帘,直到侧身的时候,她忽地抬起眼睛,飞快地望了他一眼。

  她的眼睛晶亮,仿佛在问他好不好。纪堂和她对视了短暂的一瞬,唇角微微翘了起来。

  没等阿玉把小盏放到他面前,他就像是等不及似的,直接在空中伸手,接过了阿玉手中的小盏。

  他的手指不经意间与阿玉的细指碰触了一下,很快又分开。

  阿玉很快把手收回,她低下头收起托盘,退了几步,就要退出房间。

  秦王端起小盏,抿了一口,忽道,“这是什么浆水?”

  阿玉听秦王发话,小心翼翼道,“回陛下,这是桂浆,是用桂花做得。春秋常饮,有降燥润喉之效。”

  秦王问道,“这也是楚国之饮?”

  阿玉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轻声道,“是的。”

  秦王道,“你可以下去了。”

  阿玉忙行了个礼,这才退出了屋子。

  纪堂背过一只手去,狠狠地搓了两下手指,这才满意地啜饮了一口浆水,压下喉咙里的痒意。

  他眼角的余光一直留意着阿玉,直到她的身影完全退出了房间,他才收回散出去的视线。

  秦王见他面带笑意,问道,“很好喝?”

  纪堂微笑一下,道,“此浆清甜不腻,若说不好喝,那便是在欺君。”

  秦王哼了一声,道,“卖弄口舌。那楚女,你很喜欢她?”

  纪堂愣了一下,道,“父王从何说起?”

  秦王见他搪塞,冷冷道,“很难回答?”

  纪堂忍不住,捂嘴咳嗽了两声,他忙又抿了一口浆水,缓缓道,“儿子确实喜欢她。”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阿玉很会照顾人,养伤这段时间她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

  见秦王目光存了质疑,纪堂便坐正了身子,问道,“父王,你在担心什么?”

  秦王伸手持盏,摇晃了两下盏中的浆水,只见鹅黄色的浆水在阳光下泛着温柔的金光。

  他像是陷入到了某种思绪中,只喃喃道,“女人,呵”

  两人一时沉默,纪堂知道他想到了谁,便没有做声。

  过了半晌,秦王才从思绪中醒转过来,他定了定神,继续刚刚被打断的话题,道,“这次连卫尉军都未能及时出动,玄甲卫却提早一步赶到现场。宫宴当日,你身着胡服,你对此事早有预料?”

  秦王的语气笃定。纪堂在心中叹了口气,该来的迟早要来。

  他面色恭谨,拱手道,“不敢瞒父王,我先前得知消息,说有人在咸阳市集看到克都出没。我后来派驻众人搜捕,却一无所获,因而我一度怀疑是报信之人眼花看错。宫宴当日,也只是提早做了些防卫而已,并未想到他们会这般丧心病狂。”

  秦王的视线盯在纪堂身上,见他言辞恳切,才道,“你提早回来,便是惦记此事了。为什么不提前告知寡人?”

  纪堂道,“我实不知消息真假,若是贸然相告,怕打扰了父王的兴致。”

  说着,他又站起来,长身作揖,语气诚挚,道,“堂故而如此做,还望父王谅解。”

  秦王眯着眼睛,盯了他许久,才道,“起来吧。”

  “你应该已经听说,由丹不服号令,刺杀克都以致长兄受伤濒死,我已罚他三年之内不能回转咸阳。”

  纪堂轻声叹道,“二弟无心。”

  秦王气不打一处来,“赢纪堂,你知道他是什么吗?他不过是寡人的一块磨刀石而已。”

  他盯了长子良晌,忽地眯眼笑了起来,“你说,他会更恨我,还是更恨你呢?”

  纪堂直觉,也许由丹更恨他的母亲也说不定。

  他什么都没说,最后终于抬眼直视秦王,道,“父王,其实我醒来的那天一大早,二弟就来找过我。他不为别的,只是想在走之前亲口和我说声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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