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鲜花料理
在枝头含苞待放的家伙,到底可以被做成什么样子呢?从樱花茶开始,上的每一道料理都与鲜花有关。
精致小巧的紫藤萝花饼,散发着淡淡的梦幻气息的紫色,装盘摘取了最嫩的紫藤萝的新枝做点缀,椭圆形的羽状复叶如同罗马的桂冠般环绕,勾勒出春季的清新气息。
没有裹古老的黄豆粉做蘸,而是采用甜甜的鲜花酱,通透如同玻璃珠的水信玄饼中,紫色身影交杂,三色堇犹如一位温柔雅致的娴淑少女,默默地绽放着它高贵可人的美丽。
上来的沙拉中,金旱莲花灼灼似火,明艳的橘黄色花朵和翠绿的蔬菜搭配,看起来相当生动有趣,奶酪的口味带一点酸涩,金旱莲花的甜味被黑醋芥末汁勾出来,清甜在口腔中回转,更加奇妙的是,余韵竟然可以品出一丝奇妙的胡椒后味。
“好厉害呀,他们竟然用紫藤萝替代了樱花,光看外形,我差点以为是樱饼呢。”菊丸手里捧着还未吃完的紫藤萝花饼,紫色的糯米小团子已经啃了一半,流露出层次分明的馅料。糯米晶莹像是点点紫色石英,砖红的豆沙看起来细腻多情,最引人注目的要数包裹着的大块草莓,料理人包了一整个下去,切成两半,羽翼般张开,好似刨开的红艳宝石。
和纤弱美好的樱花一样,紫藤萝本身并没有什么味道。没有甜味,没有酸味,没有涩味,连苦味都没有,吃进去就是一嘴的植物纤维,略含一点点的水分,单纯得很。就连香气,也几近于无。
外面包的叶子被盐渍过,内里的豆沙和草莓却是甜的,被蒸过的叶子呈较为成熟的黄绿色,晶莹剔透的紫藤萝被揉进糯米里,加了大把的糖,要细细地品,才能在豆沙的甜糯和草莓的酸甜中,分辨出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紫色香气。
“紫藤挂云木,花蔓宜阳春。密叶隐歌鸟,香风流美人。”邻座的野泽凉生忽然唱道。缀着翠玉的扇子敲着节拍,素白纤指映衬深色的扇柄,时光在少年身上流动。
在春季的赏花酒宴上唱和歌,这是过去贵族间的风雅,在座的各位都听过这方面的传说,但都没谁真的听过。很古老的调子,却并不晦涩,犹如香风袭来,深深浅浅的紫色中,有细小的微尘在光中漂浮流动。
“三峰森翠倚云棱,凝睇烟罗最上层。”一个较为低沉的声音跟着唱了下去,手冢国光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和歌沉沉,却透露着一股小提琴般的优雅。少年唱得认真,风拂过他茶褐色的短发,神情淡漠。
青学众:欸,欸???
队,队长会和歌?!这是什么时候点亮的技能点?
与看起来相当随意懒散的野泽凉生不同,手冢国光是那种看起来非常冷淡的类型,做什么事都给人一种很认真的感受,一丝不苟地有些古板。凉生的歌声色泽偏暖,像是一个穿着广袖汉服的少年,踩着春天的枝桠唱歌,而手冢的歌则偏向冷色调,听起来有些苍凉。
菊丸英二小声道,“说真的,我觉得不二会这个比较合理一点。”毕竟不二君喜欢听音乐,常常收集碟片什么的。
“我是喜欢音乐,但真没接触过这个。”不二小声道,他听得更多的是流行乐和西方乐,这种古老的艺术还真没有接触过。
“自学的概率是13%,有人教导的概率是84%,和歌是他老一辈的人交给他的几率为75%,其中是祖父交给他的概率占到了96%……”乾在那边疯狂计算着。
乾算得不错,教给国光和歌的正是他的祖父。在某个喝茶的间隙,老人家忽然就开了嗓子,古老的韵调穿透时光,即便听不懂的人也会觉得很美。“国光有兴趣学吗?”老人家唱完兴致勃勃地看着自己的孙子,然后觉得学学也无所谓的队长就这样跟着稍微会了一点皮毛。
“献丑了。”发现大家都在看他,突然觉得有些不自然的手冢轻咳了一声。听到他唱不自主地就跟着唱起来了,好像,有点,丢人。
“没有啊,唱得很棒。”野泽凉生冲他笑笑,目光非常欣赏。
[玉京春]提供的头份的主食是[冰盅鱼素面],真的是用冰块活生生凿了一个剔透的冰碗出来,巨大的冰块内不含任何水泡,澄澈透明,在光下折射出无穷的光彩。
汤汁拿了鲜虾和莼菜去熬煮,变成玛瑙般的深褐色,厨师在盅中插了海带,黛色的长条形海带与纷纷扬扬的紫娇花在一起,为这道料理增添一丝俏皮的色彩。
“唔……好鲜!”堂岛银眼睛一亮。用了大量的鱼虾去熬,常年生活在鱼市港口,骨子里沉淀着海味的银当然可以从中分辨出厨师的用料。
没有放味精,全靠自然煮出的甜味,冰碗让汤汁变凉,面条口感不似乌冬面那么筋道,更似米粉般软糯。但是在冷热交替下,面条变得比原来要更加富有弹性,软中带韧,好似奶猫般,若有若无地撩拨着你的心间。
非常惊艳的口感,海棠熏在汤汁入口的第一瞬间就被征服。眼睛微微睁大,略带阴沉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这个头上绑着绿色头巾的家伙,实际上非常喜欢吃诸如荞麦凉面,金枪鱼面,海藻冷面之类的面食。
如海藻般迤逦散开的莼菜,给汤汁带来清雅的粘稠感。选用的上好的虾肉,咬住时候汁水扑哧一下就冒了出来。肉质q弹,纹理细腻,肌肉纤维被撕开的感觉,仿佛一股清泉注入心间。
汤和面相得益彰,汤底用了木鱼花去熬,下大根带来的清甜在口腔中萦绕,久久不曾散去。他对比自己以前吃过的面条,要更软,更柔弱,但是并不黏牙,伴随着汤汁,吸吸溜溜地就全进了肚中。
“豆腐也超赞的!清爽软糯,吸进了汤汁的气味,白白嫩嫩,一点豆腥味也没有!和之前上的[海棠豆腐]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意境——”留着板寸头的河村隆感受着豆腐的嫩滑,心情激动。
河村隆家里的店虽是主卖寿司料理,但是豆腐也有售卖,关注的焦点自然而然地转移到这上面来。
先前的[海棠豆腐],以小菜的形式端上,放在南瓜花般黄艳的碟子里,清清白白的一块,下面垫着抹茶色的昆布香菇高汤。整道菜没什么繁复的技巧,豆腐上点缀了可食用的爽脆根茎,海棠花以天妇罗的形式插在翠色中间。
师傅的手法很高超,炸得极薄,没有全裹,还看得见海棠的绯色。碟子边上放着一小节刚剪下的新鲜海棠,花开娇艳,枝干深红,在光下有种玉石般的质感。
让人不经想起百年前的典故,春日花开,折一枝最好的,清水通透,盘子和花形成鲜明对比,远处香炉升气淡淡的烟气,这就是[禅]。
而[冰盅鱼素面]里豆腐,浸在深褐色的汤里,汤头上插着一片海带,一朵俏丽的紫娇花。豆腐本身浓浓的清香被勾了出来,紫娇花带一股天然的大蒜味,清淡与浓重结合,仿佛黑白水墨中的动与静。
点笔斜横,风潇潇而过,树叶哗啦作响,毛笔滴下浓汁,这又是另一种[禅]。
他老爸很喜欢豆腐,认为这种种清白的食物接近于[禅]。“这是西方人很难领会的。”那个头上绑了头巾,做了几十年日本料理的男人如是说道。
“在大雪纷飞的日子,炉子里烧起炭火,锅里咕噜咕噜滚着泉水,下豆腐和海带去煮,熟了就捞起来蘸豉油吃,热气一下子进肚,再倒一杯清酒,人已经进入禅的意境,再刺骨的寒风都不怕。”
既然是牡丹园,当然少不了牡丹花。用新鲜的牡丹,裹了面衣下锅油炸,天妇罗炸法多样,有挂一面,有挂两面,出来之上了一面薄如蝉翼的面衣,[玉京春]这里用的[赵粉],这是一种白色透绯的牡丹,尖部的洁白到与蕊芯接触的轻红,好似美人肌肤素白,唯有眼角抹上绯色。
大师傅对油温把控得精确,炸完之后,花色不变,只是底部多了层薄薄的金黄,好像白瓷底部镀上一层金子。上粉下金,层层叠叠,牡丹的华贵又在餐桌上被还原,不过是以可以食用的料理形式。
“非常抱歉,今天早上的雨实在太大,没有办法上原定的牡丹,各位愿意变换一下菜单,把搭配交给师傅来选择吗?”打着小领结的侍者上来,非常抱歉地跟他们鞠躬。
今天早上的雨实在大,[赵粉]是没办法吃了的,那种白瓣的牡丹被淋的浇透,湿得像浸满了水的纸巾,侍者上来,问能不能用其他的牡丹代替。
“可以吧。”“没有关系啦。”“交给师傅去发挥。”大家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
“我们这是算吃到隐藏菜单了吗?”在喝竹笋青豆汤的幸平创真还有心情调笑。“说不定会比原定菜单更好呢。”雾野胜子叉起一块三文鱼,轻松道。
所谓隐藏菜单,是指不在原本菜单上的料理,可能是还未推出的新菜式,也有可能是珍贵,不轻易给客人食用的料理。这次的情况显然不在两者之中,应该算作突发情况下的修补料理。
“[春天食盒]——敬请慢用!”
在大家的期待之中,修补料理被侍者端上。天妇罗用了木盒来装,很简单的样式,古朴中透着清新。
炸虾,炸笋,炸山药,炸南瓜花……各种炸物随意摆放着,拼凑出春天的模样。最引人注目的还是碗中硕大的牡丹花,用[冠世墨玉]来炸,肃穆的黑配上油炸的金,一股霸气昂然的视觉效应,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