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下, 伙计回神：“好的好的, 没问题，我这就去给你裁。”

　　说完，伙计拉开隔间的帘子：“老师傅, 待会儿要麻烦你帮着裁一下布料, 大约有二十几套衣服。”

　　老师傅抱着个杯子走到隔间的门口：“什么客人, 要这么多？”

　　“就兄弟俩, 每一种布料都做两套，”伙计指着身后的柳暮寒两人，脸上已经笑开了花，“要不少布料呢, 老师傅辛苦些。”

　　老师傅看了眼柳暮寒两人, 着重看两人身上的衣着，也是一惊，随机同样露出了笑容：“行, 那你先裁些布料，你们俩跟我来，我给你们量一量身形。”

　　柳暮寒顺着老师傅的动作, 抱着小寒往里屋走去。

　　老师傅在布店里做了不少年，对于量身和裁剪很熟练，动作也十分麻利。

　　只是量到小寒的时候，他的手下意识在小寒眼前挥了挥，察觉到他眼睛看不见之后，心里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怜惜。

　　说是二十几套衣服, 实际一人十套出头，主要柳暮寒选了十来种布料，每一种布料都做两套罢了。

　　老师傅一边量尺寸，一边在旁边记下，两人的尺寸都只需各量一遍，量完之后接下来的那些样式都可以按着固定的尺寸裁剪。

　　伙计很快就把裁好的布料送进来。

　　这时候老师傅已经量好了两人的尺寸，布料送进来的时候刚好可以开始干活。

　　不管是成人还是小孩，做成衣需要的布料都大同小异，哪怕做些不同的样式，也能通过同样大小的布料裁剪实现。

　　当然，就算这样，布店为了省时省力，也不会涉及太多款式，来来去去就那么几种方便裁剪的样式。

　　布店裁剪的样式不比成衣店，裁剪的时候，老师傅还特意询问了柳暮寒，是不是需要留下一两块布，留着找成衣店的人定做。

　　柳暮寒摇头拒绝了：“成衣店做衣服太费银子，还是不用了吧。”

　　老师傅手一顿，看着眼前十几块布料陷入沉思，他以为会一口气买这么多布料的客人肯定不缺银子。

　　老师傅摇了摇头，压下心里的疑惑，继续给两人裁剪布料，一边裁剪一边告诉柳暮寒要怎么缝，缝制衣服的先后顺序是什么，以及要怎么缝才能把线头隐藏起来。

　　柳暮寒会缝衣服，只是他缝衣服的能力是在小别庄的时候学的，那时候他顶多给自己破了的衣服补个洞，实在破的不行了，还能捡王田不穿的衣服，那些衣服大多只补过一两次，每次拿到衣服就跟拿到新衣服一样。

　　后来到了山顶，古怪老人离开之后，柳暮寒开始自己做衣服，不过做衣服的手艺都是跟村里的老人学的，老人们一贯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只要衣服牢固，旁的都没什么。

　　这时突然听到老师傅这么说，柳暮寒突然来了兴致，看着已经裁好的两套衣服的布料有些手痒。

　　“老师傅，你们这里有针线卖吗？我想买点针线。”

　　老师傅抬头看他，在柳暮寒很有钱和很穷之间摇摆不定，不过还是招呼了外面的伙计：“小罗，给客人拿点针线。”

　　外头的伙计听到，快速应了一声，不久之后捧了个簸箕进来：“要针线缝衣服吗？是不是不太会，没事，老师傅在，试试也行，缝不好可以拆了重新缝。”

　　柳暮寒看着伙计手里的针线：“我可以买吗？”

　　“那等你待会儿走的时候，我给你拿点，”伙计把簸箕放在柳暮寒身旁的桌子上，“在这里就先用这些吧，你们坐着，我去给你们倒点水。”

　　柳暮寒脸上露出了笑容，拉过一把椅子，把小寒放下：“小寒，那我们先坐会儿，哥哥缝衣服试试，哥哥先缝自己的，到时候学会了再给你缝好不好？”

　　两人的衣服并排着，小寒就坐在柳暮寒身旁。

　　小寒伸手抓着柳暮寒的衣角，乖乖点头：“嗯，小寒不会乱动。”

　　柳暮寒感受到衣服被拽着的力，在小寒头上轻轻拍了拍，转头拿过桌上的针线和已经裁剪好的布料。

　　他看向老师傅，认真咨询：“老师傅，要从哪里开始缝？”

　　老师傅依然在兢兢业业裁剪布料，抽空出来跟柳暮寒简单说了一些缝衣服的步骤，特意提了收边的问题，告诉柳暮寒要怎么缝衣服，布料才不会抽丝。

　　柳暮寒习惯了随便补一补，老师傅这么一说，他突然觉得自己还有很多要学，开始认真按照老师傅说的缝衣服。

　　即便如此，他的动作依然很快，且每一针之间的距离和力度都很均匀。

　　很快，他就缝好了老师傅教的第一步，抬头询问：“老师傅，接下来呢？”

　　老师傅抬眼一看，就看到了一件半成品，觉得自己的眼睛好像花了，说着话接过了柳暮寒手里的缝了大半的衣服：“你这就缝好了？缝衣服可不能大意，要一点点慢慢来，要是缝的不好……缝的还挺好……”

　　他拿着衣服上下左右打量了很久，怎么都找不出哪里有问题，再一想到之前柳暮寒问的细致入微。

　　老师傅：“你会缝衣服啊？”

　　柳暮寒点头：“会一点点，不过老师傅说的我都没听说过，这么缝对吗？是不是哪里有什么问题？”

　　老师傅把东西还给柳暮寒：“我说，你缝，我看着你缝。”

　　“哦。”柳暮寒再次点头，手里拿着针线看向老师傅，等着老师傅下一步的指点。

　　老师傅就开始教柳暮寒怎么缝袖子，怎么缝边，以及各种他之前根据不会跟客人说的繁复细节。

　　来这里买衣服，还让店里帮着裁剪的，基本都家境不太好的情况，老师傅偶尔指点，也只是做一些寻常的指点，他很清楚那些繁复的细节就算他提了，也没有人会听进去。

　　如今见柳暮寒动作这么利索，他忍不住就起了考教的心思，还说了不少复杂的穿针引线的方法。

　　柳暮寒不疑有他，只认为是城里做衣服都这么麻烦，严格按照老师傅说的进行缝制。

　　可即便如此，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他就已经做好了一件衣服。

　　最后把线头绑上，并咬下线头后，柳暮寒举起手挥了挥，手里的衣服跟成衣铺里买的衣服几乎没什么两样。

　　“老师傅，这里有……”伙计撩开帘子，感觉到了里屋的一丝丝怪异，又因为柳暮寒正举着衣服，他的目光直接就扫了过去，“咦，这新衣服是谁的？好像用的我们铺子里的布料，老师傅是你做的？”

　　老师傅抬眼，指着柳暮寒：“就刚才那会儿时间，这孩子自己做的衣服，你来瞧瞧，我今天是不是眼睛不太好使？”

　　伙计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惊讶，拿过柳暮寒手里的衣服，这里那里扯了扯，最后震惊道：“这衣服拿去成衣铺卖都行啊，瞧瞧这质量，这款式，起码能赚两倍，做衣服这么轻松，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卖衣服了？”

　　“你想的倒美，”老师傅扯过衣服，“你看看这针脚，看看这细密的针线活，一般人要做好这件衣服，起码得两三天才行，你以为谁都像他一样能做成这样，要都能做成这样，这街上谁家都可以开成衣铺了。”

　　伙计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就是觉得这衣服做的真好，你真厉害。”

　　最后一句，伙计是对着柳暮寒说的。

　　柳暮寒茫然地看着两人，之前两人对话里的内容太多，他有些回不了神：“我还能继续学吗？”

　　老师傅笑了：“能，怎么不能，你愿意学，我就教你，你继续做衣服，我把剩下的布料裁了。”

　　伙计站在桌边，想要看看柳暮寒的动作到底有多快。

　　老师傅拍了拍他的肩：“还不快出去，你在这里蹲着多不像话，万一外面有人把布料都搬走怎么办？”

　　“那么多布料呢，搬走多重啊。”伙计低声说着，还是走到了门外，倚在隔间门的墙上，拉开帘子看里面的情况。

　　老师傅已经见过了柳暮寒做衣服的速度和手法，接下来开始说一些更加复杂的手法。

　　不过复杂归，做出来的衣服确实要比普通的手法要漂亮不少。

　　与此同时，老师傅手下裁剪布料的动作也变了，如果说一开始他就是冲着怎么简单怎么裁，看到柳暮寒的能力之后，他开始冲着怎么复杂怎么裁的想法进行。

　　配合柳暮寒一学就会的缝制手法，两人的配合愈发默契。

　　甚至老师傅裁布料的速度开始跟不上缝制的速度，在柳暮寒做第一件衣服的时候，老师傅正好裁到了第四套，但是后来柳暮寒开始做第三套衣服了，老师傅才裁到第五套，堪堪裁完。

　　老师傅：……

　　等到柳暮寒开始做第四套衣服的时候，老师傅抬头看了眼。

　　“要不然缝点花样吧，我这里有很多花样，绣法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几种，你看你喜欢哪一种。”

　　说着，老师傅从暗处拿出了一叠布制的花样。

　　柳暮寒连声道谢：“多谢老师傅。”

　　……

　　老师傅：“这里用这种花样，铺满会好看些。”

　　老师傅：“扣子就用碎布做，也能做的很好看，我教你怎么做扣子。”

　　老师傅：“哦，你要给你弟弟做绑在眼睛上的绸带啊，那要仔细点，不能有一点线头露出来，最重要的是舒服，对旁边还可以缝点花样，我觉得这个好，虽然复杂点，但是好看啊。”

　　老师傅：“终于裁完了！”

　　柳暮寒正在绣花，听到老师傅的话，直接抬头。

　　老师傅好久都没有感受过这么紧张的情绪，看着柳暮寒手里正在绣的花样灵光一闪：“我的意思是你在做衣服这件事上真的很有天分，以后可以试试开个成衣店，生意应该会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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