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
他瞳色微沉, 语气似带着长叹:“但他还对凡人下手,那我抓他也就更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他从树上飞身而下,对青鲛道:“守住镇子四周, 若有异动不必请示我, 直接动手, 尽量生擒。”
“是, 大人。”
青鲛他们先前已寻到疑似叛军副将朱兀留下的痕迹,黎江亲自确认后又叫他们去打探去年三月间,此镇曾经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事,那时副将刚从他手里逃脱不久,以他的伤势并不能逃得更远, 果然,下午时分青鲛便已打探到需要的消息,从他的回话来看,黎江基本上可以断定朱兀就藏身在这座小镇中。
事情有了进展, 现在需要的就是静待朱兀现身,只要他敢在这座小镇中泄露一丝灵力, 立刻就会触动阵法, 届时黎江轻而易举就能找到他。
看天色已近酉时, 黎江想到客栈中的鱼小鳐, 心道她恐怕早已等得不耐烦了,他施展神通来到客栈附近的小巷, 再步行回了客栈。
回到房间门前,黎江还未开门便已觉不对,屋子里并无鱼小鳐的气息,他推开门进去,视线在里面扫了一圈, 果然没见到鱼小鳐的影子。
黎江神色微敛,转身往楼下走,找到正在大堂算账的掌柜,问道:“掌柜,我今日出去了一趟,留了自家猫儿在屋子里,方才我回去并未见着她,不知掌柜可知道我的猫儿去哪里了?”
掌柜正噼里啪啦打算盘,一听客人的猫儿不见了,立时觉得有些严重,赶紧将店里的伙计都叫出来,问他们有没有看见那只白色的猫儿。
其中一个伙计一听就满脸埋怨地道:“见到了,上午的时候那猫儿还无缘无故挠了我一爪子,瞧瞧,我现在还痛呢。”
说完为了证明,他特地伸出手来,黎江目光往上一扫,立时定住,那伙计的手背上果然有三道血痕,虽不太深,却清晰可见。
***
宋子书吃完午饭,洗过碗就来到书房,他将昨日写的文章重新检查一遍,又觉有些字句不够精炼,用笔在上面修正一番,这才觉得满意了,放到一边准备等会再誊写一次。
鱼小鳐蹲在桌上看他写字,她觉得宋子书的字挺好看,就是里面好多字她都不认识,看了一会儿把脑子都看晕了,她甩甩脑袋,跳下桌从房间里跑了出去。
宋子书见她出去,想了想放下笔,去灶房拿了只空碗出来,往里面倒上干净的水,放到屋檐底下,对在院子里晒太阳的鱼小鳐说:
“小猫儿,我把水放在这里,你要是渴了就来这里喝水。”
他说话时语气很温和,感觉是个脾气很好的人,鱼小鳐冲他喵了一声,宋子书笑笑,又回去书房继续用功。
鱼小鳐看着他在窗前用心读书的模样,觉得这个人虽然穷,还挺上进的,以前她在广灵江的时候,那附近也有所灵族办的学堂,爷爷将她送去上了几日课,后来她和后座那条蠢鲤鱼打架,就被夫子给强行劝退了。
所以她才没识几个字,不过鱼小鳐觉得无所谓,反正灵族识不识字没什么影响,而且本来就是那夫子偏心蠢鲤鱼,她还不稀得在那儿上学呢!
她看见宋子书晾在院子里已经洗得泛白的衣裳,还有一件外衣的袖口打了补丁,鱼小鳐忍不住有点儿可怜宋子书,人族就是这么麻烦,没钱连衣服都没得换,不像他们灵族,没化形的时候不需要衣裳,化形以后也可以凭灵力自己幻化一身,再不济随便扯点海草什么的做一件就是,哪用得着像人族这样。
她想着就跑去宋子书的卧房,想送些灵贝给他,鱼小鳐将灵贝从须弥袋里取出来,放到宋子书的床头,看着那一小堆灵贝闪闪发光的样子,鱼小鳐突然想起来,陆上是不兴使用灵贝的,人族日常花用的是一种叫银子的东西。
昨日她还看过黎江用银子买东西,不过她现在身上可没那等物什,鱼小鳐只得又把灵贝收起来,重新在须弥袋里翻翻找找,最后在角落看见昨日黎江买的那几只果子。
这些果子都是在小镇上买的,鱼小鳐觉得自己拿出来应该没什么问题,她在屋子里左右看了看,最后跳上床,把那几只果子藏在被褥底下,心里想,等晚上宋子书睡觉的时候就能看见这些果子,到时候他一定很惊喜。
做完这件事,鱼小鳐就去院子里边晒太阳边打盹儿,她现在喜欢上了晒太阳的感觉,想趁还没回海里的时候多享受享受。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快到酉时的时候宋子书去灶房淘米做饭,他将米掺上水煮粥,然后切了一小段熏肉放锅里蒸上,准备到时候切一些拌粥给那只小猫儿吃。
做完这些宋子书端着淘米水出去,将水倒在院子外面,他拿着空盆正要回去,忽然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衣袍的年轻公子从巷子那头走过来。
这时候家家户户都在烧饭,也没有小孩儿在外面玩耍,巷子里空荡荡的,只有那名白衣公子缓缓向他走来。
宋子书正想许是谁家的亲戚,那名公子已经走到近前,向他微微一笑,问道:
“冒昧打扰公子,请问你有没有在附近见过一只半大的白色猫儿?”
白衣公子气质不凡,宋子书愣了一愣才道:“不知公子说的白色猫儿具体是什么模样?”
白衣公子道:“身子约莫两个巴掌那么大,有些胖,圆脸蓝眼,脖子上用红绳系了个小铃铛。”
宋子书立刻将他描述的跟院子里那只小白猫联系上了,他忍不住问:“那只猫儿是公子您养的?”
白衣公子含笑道:“是,今日一时疏忽,让她自己跑了出来,若公子见到她,还请告知我去向。”
宋子书迟疑了一下,正想告诉他自己的确见到了这样一只猫儿,忽然听见一声猫叫,原本在院子里的鱼小鳐从他脚边走了出来。
“你果然在这里。”
白衣公子向她伸出手,鱼小鳐往前走了两步,轻轻一跃便跳进了他的怀里,宋子书下意识唤了声小猫儿,鱼小鳐回过头,像是回应般地冲他喵了一声。
白衣公子抱着鱼小鳐,向宋子书微笑道:“我家猫儿顽皮,给公子添麻烦了。”
宋子书忙道:“没有,它…它很乖,也没有在我家捣乱。”
说完他似乎是怕被认为自己逮了人家猫儿,又解释道:“我先前在巷子里遇到它,它就自己跟我回来了。”
“那就多谢公子今日帮我照顾她了。”白衣公子略一颔首,“我还有事,就不多打扰公子了。”
他抱着猫儿往巷口走去,宋子书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过了好一阵才转过身,将院门关了起来。
鱼小鳐趴在他身旁的桌子上,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吃糕点吃得正香,见黎江不喂她了,正要自己张口去咬盘子里的糕点,转眼却被木匣中满满的蚌珠晃花了眼。
这匣蚌珠与前几日督官呈上来的品质差不多,个大饱满,光泽柔和,瞧上去品相绝佳,黎江拿起一颗在指间转了转,鱼小鳐的眼睛也跟着他手里的珠子转了一圈。
“嗯,的确很好,不比上回的差。”
他将蚌珠放回木匣,边上一颗珠子被碰到,从匣子边缘滚落下去,黎江正要去接,就看见个圆乎乎的青色身影嗖地冲了过去。
鱼小鳐用脑门儿托住那颗蚌珠,扇着鱼鳍就要往外头溜,黎江弹了个气泡拦住她,好笑地道:
“你这是当旁边没人?还不把珠子还回来。”
鱼小鳐左右绕了绕,怎么都绕不过那个气泡,只得怏怏地回头:“这珠子明明是我捡的,凭什么要还你?”
相处这几日,黎江知道她嘴硬,也不生气,只将手掌摊开:“拿过来。”
鱼小鳐不高兴地吐了个泡泡,甩着尾巴磨磨蹭蹭游了回去,一旁的督官看见,讨好道:
“既然大人的爱宠喜欢这蚌珠,送它一颗也无妨啊,就拿回去玩吧。”
鱼小鳐本来想骂谁是他的爱宠,但听到后面半句,往前划的鱼鳍一下子就停住了,然而黎江伸出去的手却没收回来,只不赞同地道:
“不可,这些蚌珠是属于国库的财物,于公于私我都不能拿,若拿了,便是以权谋私。”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督官一眼:“督官,我说的可对?”
督官脸色僵硬,扯出个干巴巴的笑容:“是…大人说的是,是下官糊涂了。”
黎江这才将视线收回来,转而对鱼小鳐抬了抬手:“珠子。”
鱼小鳐看这珠子她是得不到了,气鼓鼓地游回去把头顶的蚌珠往他掌心一甩:“谁稀罕!”
黎江把匣子递还给督官,督官收起匣子,试探着问:“大人之前说要看看新一批的珠子,现在这批珠子看了,大人可要回去了?”
黎江看着一头扎在盘子里泄愤般啃糕点的鱼小鳐,头也不抬地道:
“怎么?督官这是不欢迎我多住几日?”
督官后背冒汗,忙道:“怎么会,下官只是怕大人公事繁忙,担心蚌珠这等小事耽误了大人。”
“督官不必担忧,我再过两日就回,还得多打扰督官两日了。”
听见黎江说再过两日就要走,督官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向他告退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督官一走,屋子里就只剩下黎江和鱼小鳐,看着还在吭哧吭哧啃糕点的鱼小鳐,黎江用手指在她脑门儿点了点:
“你就这么想要那蚌珠?”
前几日侍卫逮到鱼小鳐的时候,她就是为了偷这蚌珠,今日当着他的面也想把蚌珠昧下,看来是真的很想要了。
鱼小鳐甩开他的手,凶巴巴地道:“还不都怪你,那天要不是你的侍卫多管闲事,我早就偷到蚌珠了。”
这理直气壮的,好像偷东西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事一般,黎江看着她嘴角沾的糕点屑,慢条斯理地说:
“你若能帮我办件事,成了我便送你一颗蚌珠,如何?”
鱼小鳐的背鳍动了动,用小眼神睨他:“真的?和刚才那颗一样的蚌珠么?”
黎江唇角微扬:“比刚才那颗更好。”
鱼小鳐用小扇子般的鱼鳍往他手上一拍:“成交!”
接着鱼小鳐再问黎江需要她办什么事,黎江却不说,只说过两日她便会知道了,对于他的卖关子鱼小鳐颇为鄙夷,转头又扎进盘子里啃糕点去了。
是夜,子时过半,黎江房中已熄了灯,鱼小鳐照旧想上床未果,歇在床头的凳子上。
忽地,静止的纱帐被撩开,黎江从床上坐起,对着黑暗中某处开口道:
“有进展了?”
作者有话要说:丞相的折磨开始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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