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糟糕的是，路边已经有不少沦为了乞丐的老弱妇孺。
“公子，施舍口吃的吧！”
“救救我们啊，我们田里的粮食都被糟蹋了！”
路边的哀嚎声，着实听得人心惊。其实，抛弃这些人的人家里未必养不起他们，只不过是忧心过度，所以才会做出这般举动来。
“小六 ，等后面那些人过来以后，让他们先拿一部分吃食出来救济灾民。”
这么做终究只能缓解眼下糟糕的情况，而不能彻底解决问题。
如果不能想出来个好办法，等他们离开以后，这里又会恢复原本的惨状。万一真的闹起了饥荒，那可就不知道会死多少人了。
凤朝歌叹了口气，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
“父皇派我过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你不必太过担心，会有办法的。”齐衡注意到了她的失落，忍不住在一旁开口劝慰，“我们北齐建国这么多年，不会因为一场虫灾就轻易被打倒的。”
“嗯，我知道。”
凤朝歌当然清楚，不然的话，她也不会执意跟他一起过来。
再走几步，他们就到了那放置病人的茅屋附近。
“殿下，我打探清楚了，那几个病人统一都安置在前面的草屋里。”
小六说的地方，是离这村子不远的一座破旧草屋。那屋子旁边杂草丛生，污水横流，这种地方怎么能让病人呆呢？
“是这样的，他这地方大夫的水平都不高，这病用寻常的方法治疗不好以后，便在县里引起了恐慌，于是只好将这几人扔在那里，任其自生自灭。”
小六已经都查看清楚了，只等他们发话。
凤朝歌皱眉盯着那边的草屋，有些犹豫，“殿下，我想过去看看。”
“不可！”
齐衡拉住她，手用力的攥住她的衣袖，不让她过去分毫。
“殿下，我会小心的。”
凤朝歌知晓他是在担心她的安危，纤细手指轻轻地搭在他的手背上，“爷爷从小就教过我，身为大夫，不可能对病人见死不救。我此番过来，不就是为了一探究竟吗？”
她跟过来，也是为了这些病人。如果真的是疫病，那她必须速速做下决定，不能让疫病再肆虐到其他地方去。
“再等两日，等太医们都过来了再说。”
他们这一路都是轻车简从过来的，大部队还跟在后面，带了救济的粮食和药材。
齐衡可不放心她一个人过去，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
不，不会有万一的。
“殿下，”凤朝歌压低声音，说的话只有他们两个能够听见，“当初我对您也没有见死不救，如今更没有放弃他们的理由，不是吗？”
她眼神中的坚定令他默然，齐衡沉吟良久，知道已经劝不动她，只能点头同意，“好，你需要什么，我让小六去给你准备。但是你千万记住，进去之后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齐衡这般严肃小心的叮嘱，难免让她动容。
她深深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要和疑似疫病的病人接触，凤朝歌当然不会就直接这么进去。她其实惜命得很，进去之前，必然要做好准备才行。
好在临潼县虽然小，可有齐衡在这里，想要将她需要的药材找齐还是很容易的。
暂时还不清楚那些人身上患的到底是什么病，她也只能将各式药方需要的材料都备了一份，以备不时之需。
准备好这些以后，她又让小六帮着找来了艾叶和雄黄，还吩咐他们，烧好了足量的沸水。
“记住，等下我进去弄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之后，小六你再让人进来协助我。所有送入屋内的东西，都务必要在沸水中煮过三滚，自然风干后才能拿进来。”
凤朝歌只顾着吩咐小六去做事，并没有发现，自从刚才开始，齐衡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还有，让村子里的人尽快收拾好一间通风又宽敞的屋子出来，前前后后都用艾叶熏过，等会子让人过来将这些人都带过去。”
“凤姑娘，真的不用多派两个人协助你吗？”
等到了她孤身一人进去的时候，小六和红秀都是满脸的担忧。
“不用，等下让人给我送东西进来就可以了，”凤朝歌环视了一圈，并没有看见齐衡的身影，反倒松了口气，“记住了，每一步都要按我说的去做。”
“是。”
他们两个都不敢怠慢，在屋外严阵以待。
里面病人的情况，比她想的还要严重一些。现如今的天气已经炎热无比，他们吃剩下的饭菜都没有人收拾，在墙角散发出阵阵馊味。有几个情况还算轻的，见她进来还知道起身。对于那些病入膏肓的，眼睛早已开始浑浊起来。
“能不能给我详细的描述一下你们发病的经过，最开始的状态是怎么回事，还有每次发热的时候都是什么感受？”
光是看外表，凤朝歌的确很难判断出来他们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一，一开始就是腹痛难忍，不知道为何，吃进去的东西都会尽数吐出来。本来我们只是以为是寻常中暑，进城去找郎中开了些药，可吃下去之后依旧没有作用。”
开口说话的这位看起来还很年轻，多日病痛的折磨已经让他变得形容枯槁，“原本，我们只以为是村子里的一个人有这种病，谁知道有同样症状的人越来越多，前两天还有人因此死掉了。”
提及这件事，他眼中还有些后怕。
“犯病前两日，你们有没有吃过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没有。”那人茫然摇头，他们平日里的吃食都是差不多的，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既然如此，先按照我开的方子吃几天，看看有无成效再说。”
她估摸着小六安排的人也快送药进来了，又对着那人吩咐，“你们之中应该还有和你病的不算太重的吧？都别躺着，起来将这周围收拾收拾，必须要保持环境的干燥才行。”
凤朝歌见他还算能活动，也没有让外面的人再进来，免得增添了无谓的风险。
那人闻言并没有拒绝，他也清楚自己身上的病很有可能是疫病。凤朝歌不顾危险前来诊治他们，已经足以让他们感恩戴德了。
“药来了。”
隔着好几层面纱透过来的声音有些陌生，凤朝歌都没有第一时间分辨出来。
可是她终究和齐衡相处了这么多日，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转过头去瞪大眼睛看着他，“殿下，您怎么过来了？”
万一感染了疫病，可不是闹着玩的事。
“你能来，我就来不得？”
齐衡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帮着她一起将汤药分发给躺在床上的病人们。
“他们的病现在还没有查清楚，殿下，您怎么能冒险来这里呢？”
凤朝歌此时总算是有些明白前两日齐衡的心情了，她现在想要他出去，估计是不可能的了。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齐衡说完这句话，这才轻描淡写地添了一句，“再说了，我总该为外面的人做好表率才是。”
他还真的是......
凤朝歌无奈地勾勾嘴角，齐辉这么说，她反倒是不好再让他出去了。
“殿下，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说出来，这种时候可不能逞强。”她心头纵然有千言万语，也知道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她与齐衡的性格其实很是相似，尤其是在某些方面异常执着。
“你也是，”齐衡接过她手里的药碗放在一旁，“太医不日就会过来，他们会帮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