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獠石棱根据烟瑰提出的要求,把她安排在了一个僻静的小院里,她本来也不想在这里多待,大概过个两天,她就要开始想办法回到山上去问问关于那把弓的事情。
为什么她会对这么一个人念念不忘?
如果没有遇到,她大概只是路过此处,很快去了别的地方,青山绿水,偌大的并封国,竟然找不到她的容身之处?
那把弓在不经意间勾起了她对儿时的期待,期待老酒鬼带来的新故事,期待自己快点长大独当一面,如果不知道青獠皇族的那点烂事,她或许还如同局外人一样生活在都城,成为青獠临朝的左膀右臂,或着一把震慑皇族的獠刀。
月凉如水,透过窗棂洒在薄纱上,到处一片轻柔月光,她看着自己的掌心,回想着握着獠刀时的感觉,那是一种近乎毁灭的疯狂,逼迫她将眼前猎物碎尸万段,汹涌澎湃的力量充斥她的脏腑,不容她拒绝,凶狠狂暴,她根本无法控制。
“狞血……”
烟瑰低喃,一阵极轻的咔擦声打断她的思绪,她猛地回神,本能凝神戒备,四周忽然鸦雀无声,陷入一片不安分的死寂。
她躺在床上,双目微合,感觉有人正小心翼翼的靠近这里,薄纱轻启,透过一束柔和月光带着一阵凌厉寒风,在烟瑰蓦然睁眼时,翻身一滚。
刷的一声,短刀劈空,烟瑰与来人一个对视。
“是你!”烟瑰惊讶。
“你果然不简单。”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带她下山的易绝,易绝听闻少年诉说,起初还不相信,试探的一刀,烟瑰一下子避开,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在月影中,竟深沉的看不到尽头。
烟瑰还没来得及解释,短刀横扫,寒光嗖的从她鼻尖掠了过去,“青獠皇族的二公主?我如果早知道你是这个身份,当初在山上我真应该直接一箭射穿你的喉咙!”
“我没骗你。”烟瑰不想与他动手,连连后退,他的招式,与老酒鬼她教的一模一样。
易绝见她身退,紧追而上,刀锋贴着她逼得她不得不还手,烟瑰被逼的没有办法,反手也亮出她的短刀,两把短刀一长一短,快速交锋,招式竟也相同。
易绝心下大骇,身子向后一退占据制高点,羽箭破空而下,与此同时,烟瑰也取出她的弓,妖气凝箭,迎着对方羽箭嗖的射了出去。
两人手法动作如出一辙,令易绝又狠狠的震惊住了。
“你到底是谁?”易绝怒斥。
正在两人打的难舍难分时,闻讯而来的守兵迅速将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我没想害你们。”烟瑰只来得及说出这一句,就听守兵到后,青獠石棱气急败坏的喊道:“还愣着做什么?抓住他!”
易绝见状,最后看了眼烟瑰,嘴角微动,跳上屋檐,几个起伏便消失在了茫茫黑夜。
守兵急着去追,谁知烟瑰忽然抬手,“别追了,都回去。”
“可、可是二公主……”青獠石棱还想开口,烟瑰收回视线,冰冷的眸子对上青獠石棱心虚的脸,后者顿时无声的将人撤退。
“我早就不是什么二公主了。”烟瑰低声冷笑,听着青獠石棱浑身一个激灵,再抬头,偌大的院子除了几处打斗的痕迹,哪里还有烟瑰的影子。
“二、二公主?”青獠石棱试探的低低叫了声。
二公主?曾经有过,但已经死了。
烟瑰跳到高处,追寻着易绝离开的痕迹,他气急败坏的跑到这里,说明那两少年安全的离开了,他找上她却不是为她而来,烟瑰隐隐察觉,因为他临走时对她说。
“等我回来,再找你算账。”
这句话意味不明,烟瑰反复思量,回想起牢房内少年最后欲言又止的画面,他想说什么?只要离开这里就好,为什么不愿意走?还是有什么必须留下来的理由。
烟瑰想到少年去过的地方,唯一可疑的是一处烟花场所,好像也不是什么正经烟柳巷,因为那个尖叫着跑出来的人……难道那个人也是山妖?
那么……
山妖虽然令人恶心,可是偏偏有些人的喜好比山妖还要恶心,他们贪恋山妖美色,却也有着不同寻常人的嗜好,那些被调教后的山妖成了吸金的摇钱树,过着没有自由没有尊严的生活。
他娘是为了保护他们才暴露身份被人抓走,抓走他们的人把她卖到了那里,他好不容易才让他们同意将她娘卖给他,这些是易绝后来才知道,可是少年不想把他牵连其中。
其实少年不知道,那些人早就注意到了他们,迟迟不肯动手,是想等最后一刻,彻底逼疯他们的最后一刻。
烟瑰立刻赶到那条烟柳巷,就听不远处一阵激烈打斗声,烟柳巷内突然冲出十几名打手,个个身手不凡,易绝背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子,勉强杀开一条血路。
这伙人全都擅长近战,根本不给对方一个远距离施展,尤其是易绝还要分心顾忌背上女子,身上已经挨了几刀。
“抓住他们,不,生死不论,杀了他们!”一个尖细女声发疯似的大喊。
那伙打手更加有恃无恐,一窝蜂冲向易绝。
刀光临头快若闪电,谁想却在此时,一道寒光势如破竹,一箭射死了离他最近的那名打手,众打手顿时慌乱。
“什么人?他们还有同伙?”
易绝顾不得什么,反手一刀砍死另一名打手,冲出包围。
“不要让他们跑了!”又是那个尖细女声。
烟瑰占领制高点,眯眼盯着远处,她视力极佳,好到只要对方露出一点,她便能……
嗖嗖……
又是两只破空羽箭,一下子射倒了紧追易绝的打手,剩下打手被吓住了,其中一个察觉高处的烟瑰,正带人打算从后方突袭,偏偏惊动了守卫,大批守卫鱼贯涌入,打手一时惊慌失措,烟瑰及时接应易绝,匆匆逃离。
“大、大人……”浓妆艳抹的烟柳巷老鸨跌跌撞撞从后面跑了出来,浑身哆嗦的跪倒在镇主脚边。
镇主方才接到青獠石棱的命令,带人前来果然发现了二公主,他示意左右将那不中用的老女人带了下去,又命人收拾地上的尸体,若有所思的自语道:“二公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与此同时,早已不当二公主的烟瑰一边警惕身后一边护着易绝逃出镇子,易绝受了些伤,不过不要紧,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烟瑰,问:“你到底是谁?真的是他们口中的二公主?”
“曾经是。”烟瑰莞尔,道:“我曾经是叫青獠烟瑰,如今只是烟瑰,我没有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