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岁对何从山的印象一直不好,大概是受他父亲影响,但他对过去的记忆很模糊,具体因为什么事也记不清了,总之是无法与他们共处,所以在他父亲去世后,他几次三番离家出走,回到与父亲居住的地方。
那是一片坟场,大大小小的坟头此起彼伏,白天还好,到了夜里冷风习习,阴森恐怖,他们居住在一座长出一棵树的坟头旁边。小时候的他也不觉的害怕,胆大又孤僻,鲜少有同龄的朋友,几乎一听他的住处便对他避而远之。
因为有些事情还没有弄清楚,沉海珠的去向,他的伤势,他之前骗长嬛自己活不过十天,如今都过了十几天,伤势还是那个样子,长嬛发现他在扯谎,跟他置了几天的气,好不容易哄好,与她一同回到石者之山。
东邑女皇认识的人中,除了寄生木族的那名女子,另一个便是叱印,可是他上次来时,东邑女皇并未提起,而是在看到他的无形锋时迟疑了一下。
难道东邑女皇也认得叱印?
石者之山还是以前的样子,几乎光秃秃的山头连春回大地都无法拯救,山头上趴着一只打盹儿的豹子,百岁与长嬛一靠近,察觉到来人的豹子抬了一下眼皮,又重新合上,懒懒问道:“又带了什么麻烦来找我?”
“怎么我一回来就给你带麻烦?”百岁恼道:“我就不能专程回来看看你?”
“不用,再见。”叱印干脆回道,这回连眼皮都不抬。
百岁气憋在胸口,半响,打破沉默,道:“厌凉还活着,不过不知为什么坐着轮椅,手脚好像……还有他的妖气,很阴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叱印没做声,百岁又道:“鬼国穷奇是沉海凶兽的后裔?还有并封国的狞血并封,以及东邑女皇,东邑女皇好像认得你。”
叱印还是不做声。
百岁顿了顿,正要开口,头顶忽然一暗,长嬛不知道哪里抓了一头鹿,直接朝趴在大石头上晒太阳的叱印扔了过去,说时迟那时快,百岁的目光才追上那头鹿,叱印已经一爪子把猎物按在身下,舔着嘴巴,意味深长的望向神色凝重的长嬛,道:“还是长嬛懂事,过来吧。”
“你就这么点出息?”百岁怒道。
叱印也怒了,冲百岁大嚷,“你多久没回来?你没发现我都饿瘦了吗?回来也是空手回来,还给我带一堆麻烦,谁想知道你遇到了谁干了什么好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哼!”
叱印傲娇的哼了声,扒拉着鹿啃的津津有味。
“你饿瘦了?我还真没看出来。”百岁阴冷着脸,一字一句,上下打量叱印油光水滑的皮毛,哪里是饿瘦了的样子。
等到叱印吃饱喝足,两人才开始言归正传,百岁把这一路经历大致复述了一边,叱印听得心不在焉,直到百岁再度提到东邑女皇好像认识他时,他才理所应当的“哦”了一声,“有什么奇怪?我当年还是沉海第一凶兽,缠活栖木就是个小丫头片子,认识我也不奇怪。”
叱印说的实在是理直气壮理所应当,听得百岁怎么也看不出他到底哪里像沉海第一凶兽的样子,就算他说自己是沉海凶兽,百岁也不信,最多信他来自沉海,活了千八百岁,如今在这小破山头养老。
“你爱信不信。”叱印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尾巴一甩,扭头哼了声。
“你口中的小丫头片子如今是东邑女皇,你呢,占个小破山头为王?”百岁白了他一眼,打算换个问题,“对了,东邑女皇还说什么选择来着……是你在对我和厌凉做选择?”
“选择?”叱印纳闷。
百岁解释,“是你指引我去找沉海珠,她认出了无形锋所以放了我一马,如今厌凉也去找她,总觉得她话里有话……”
这种感觉百岁也说不清楚,东邑女皇明显知道什么,污毒、神水,以及龙岩发生的异变,她好像在暗示着什么。
“她想多了。”叱印也不知道明白没明白,打断百岁思绪道:“我就算做出选择也不找你两,都是弱鸡,不如我亲自出马。”
“我这个弱鸡好歹还能到处跑,不像您只能在这小破山头耍威风。”百岁冷冷回了句。
“别拐弯抹角,回来找我干什么?”叱印有些不耐烦,大概是吃饱后有些犯困,不想跟他唠叨下去。
长嬛小心拽了拽百岁的袖子,不知为什么,长嬛好像一直都很怕叱印,无论叱印对她的态度是好是坏,她总是战战兢兢,以前如果没有百岁,她是一步也不肯踏进石者之山。
“呃……”百岁犹豫了一下,问:“我想问关于另外半颗沉海珠的下落。”
“哦,原来如此。”叱印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在百岁期待的目光中,脱口回道:“不知道。”
“你不知道谁知道?”百岁皱眉。
“我为什么知道?告诉你沉海珠在东邑女皇手里时我还以为是一整颗,谁知道是半颗,她不知道吗?”叱印反问。
“她让我问你。”百岁回答的理直气壮。
“真会踢皮球啊!”叱印暗自磨牙,“两个半颗沉海珠之间肯定有联系,如果东五之约没有,就去西五之盟找啊!找我干嘛?”
不得不说,叱印说的有道理,百岁一时无言。
“问完了吗?问完了我要去睡觉,你们爱去哪儿去哪儿?没事儿别把麻烦带回来。”叱印叫嚣。
“还有……”百岁刚一开口,身后长嬛,鼓起勇气脱口而出,“百岁的伤。”
叱印忽然一个冷笑,“哟,我就说跟我绕来绕去,是不好意思开口啊!当初跟我信誓旦旦要独自承担后果,不需要我帮助,如今怎么?我看看……”
叱印的爪子正要搭在百岁手上,百岁向后一缩,但也只有这一缩,接着他头顶一沉,根本没反应发生了什么,膝盖一软,一下子被叱印按趴在地上。
“百……”长嬛亮出利爪,与叱印一个对视,当即心惊胆寒的收了回去,小声呢喃:“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