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者之山的结界之内,没人打得过叱印,这是叱印自己说过的话,事实也正是如此。
百岁不甘心的挣扎了一下,叱印眼神发生细微变化,眼底闪过一丝惊讶,转瞬恢复如初,“阴海之力……”
“你说什么?”百岁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叱印松开百岁,甩着尾巴围着两人踱步,“难怪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百岁不知道叱印想到了什么,略显狼狈的爬了起来,叱印回身若有所思的盯着他,半响道:“东邑女皇应该有告诉你怎么疗伤,提到我了吗?”
“没有。”百岁很快否定,叱印目光更加困惑,明显再说:竟然没有提我?
“你体内的力量现在保持微妙平衡。”叱印道,这点与东邑女皇所言如出一辙,“我当然可以化解,不过就是一巴掌把你拍回婴幼儿时期,几百年修为化为乌有。”
“那不行。”百岁一口拒绝,叱印笑了一下,“我猜你会这么说,另一个办法是找一个比你厉害的血亲,将你体内的力量调和。”
又和东邑女皇所说一致。
“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还有一个大伯。”叱印回忆,顿了顿,“你去找他,应该可以救你。”
他的大伯……百非泠渊……
见百岁不说话,叱印回想当年遇到那个脾气倔强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鬼,无意识笑了笑,“这么长时间你都没回去?心眼真小。”
说到此处,叱印又看了眼长嬛,对百岁道:“看起来长嬛是想起一些过去的事,不过你也太惯着她了,不封她的记忆就算了,妖力也不管,她用一次妖力你伤一次,妖力带来的是成倍反噬,早晚会打破你体内的平衡,说白了,放着不管,你最多也就一年时间。”
这句话出,长嬛心底咯噔一声。
百岁沉着脸一言不发,叱印看两人脸上神情便知百岁肯定瞒着长嬛,“别磨磨蹭蹭,你再讨厌他们,他们也是你的血亲,赶紧滚回去自救,别等着我给你收尸。”
说罢,叱印转身甩着尾巴就走,走了一半好似又回想起什么,道:“关于厌凉,真像你说的那样,你还是小心些,避免与他发生冲突。如果能回到当年的沉海,他大概会成为我理想的继承者。”
叱印的不靠谱是正常表现,此时他突然正儿八经的给了他警告,倒让他难以适应。
关于厌凉的事情,叱印似乎比他知道的更多。
夜冷风寒,林中鬼影重重,此处已经是引名木之脉,翻过这座山脉便是西五之盟的地界,两只鸑鷟偎依在树梢上,树下点着火堆,映着轮椅上的青年脸色更加苍白。
他的膝上放着那枚东邑女皇的灵器,这是意外收获,如今对他也没什么用处。黛妾吾姈见他看的出神,不敢打扰,他说要去西五之盟,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重荣琼睛,是为了见她吗?
黛妾吾姈心底一阵混乱,直到火舌燎了一下她的手,她吃痛下意识叫了声,诋瓅这才回神,“你又为何心神不宁?”
这本是她想问的问题,由诋瓅开口,她避开他的视线,心虚的摇了摇头,“没什么,双枚果……东邑女皇所说……我再想别的办法吧!”
“嗯。”诋瓅点了点头。
碧绿色的眸子,第一次认真的审视身边坐在火堆前的女子,眼睛上还留着那倒浅浅伤疤,身形纤细,很难想象她如何继承黛妾琴媂那一身妖力,修炼成石媒千杀血,虽然到现在为止,她还是没能发挥千杀血的真正威力。
当初那个软弱无助的女露不知道什么时候成长为了今天的模样,表面上维持着他需要的心狠手辣,实际她的心从来没有改变过,诋瓅忽然有些心疼,也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遇到他。
“女露。”诋瓅唇角动了动,黛妾吾姈肩头微颤,等着他接下来的话,“你后悔吗?”
黛妾吾姈拿着木棍的手僵了一下,“你指什么?”
“没什么。”诋瓅又一次动摇了,收敛心绪,“是我说错了,你我都没有后悔的余地。”
“等到了那里……”黛妾吾姈轻咬嘴角,不由自主的问:“你会去见她吗?你放心,我、我不嫉妒……多一个人帮你也好,只要你能好起来,我可以……”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诋瓅语调忽然一冷。
黛妾吾姈也不知自己在说什么,眼前莫名蒙了一层薄雾,不甘心难过可又能怎样?都是她自找的,黛妾吾姈咬牙,努力咽回泪水,佯装冷静的回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她找了你那么长时间,你明明还活着,至少让她知道……让她知道也好帮你,我真的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可是为什么还做不到,我是不是很没用,什么都做不好,可是我真的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就是治不好你……”
这是她心中的一个结,永远也打不开,晚了一步,误了一生。
眼泪滚滚滑落,模糊了她的视线,无声无息,摇曳火光中,她仿佛看到了过去那个意气风发长身玉立的青年,他肤色苍白,一双温柔的碧绿色眸子,浅含笑意的望着她,招手让她过来。
她傻愣愣的走过去,抬头看到阳光氤氲在他的身上,光芒万丈,刺眼又夺目。
可是为什么她心爱的那个人会被人残害至此,她心痛难过绝望,拼尽一切想要救回他,想要让他重新站在阳光下,对她再笑一次。
黛妾吾姈极力掩盖的哭泣,还是逃不过诋瓅的眼睛,心莫名揪了一下,紧接着是没由来的怒火,他一声不吭,转身朝另一边而去。
察觉到诋瓅离开的黛妾吾姈急忙追上,被诋瓅设的结界一下子弹开。
“你做什么?”黛妾吾姈忽然慌张。
漆黑树林深处的一片空地上,双枚果跃到半空,周身灵光暴涨,激的诋瓅体内经脉逆转,浑身邪力疯狂乱窜。
“你干什么?住手,你不能这么做?你住手啊!”黛妾吾姈被挡在结界外面拼命嘶喊,诋瓅充耳不闻,继续催动浑身邪力,强行吸收双枚果。
灵力与邪力本是两股相斥的力量,稍有不慎便会经脉寸断而亡,当年他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他怎么能这么干?他疯了吗?
“我求求你,不要,诋瓅!厌凉……”
明明什么都已不在乎了,为什么还会痛如刀割。
然后用最激烈的方式,剜心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