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岁没有开口,青獠歌醉也没有再说下去,她身体已极度虚弱,烛火幽微,她又道:“你还有什么目的?留在这里……”
“我的目的从来不在这里,你多心了。”百岁回道。
青獠歌醉点了点头,自语道:“那就好、那就好……我……让你也吃了些苦头,这次,希望你能帮我们渡过难关……我可以给你一样东西当做报酬……”
百岁不语,青獠歌醉当他答应,继续道:“跟在你旁边的犬戎女子,是否也修习过解家的阵法之术?你让她来吧……”
长嬛被莫名其妙带到屋中,见到床上气息微弱的青獠歌醉,神色还有些怯怯,毕竟在她手上栽过一次,百岁推了一把长嬛,长嬛小心挪到床边,青獠歌醉仔细端详她的脸,无力的笑了笑,“难怪,我看着眼熟,她的眼睛……像我认识的一个小丫头,可惜……她死了……”
说话间,长嬛一下子回想起解府上的小丫头,和她有着相同的眼睛。
长嬛一时失神,青獠歌醉抬手一挥,两人面前忽然浮现一张漂浮着银色符咒的阵法,长嬛的目光立刻被符咒吸引,琥珀色的眸子骤然一缩,银色符咒嗖嗖嗖的朝她眼睛钻了进去,长嬛浑身一颤,本能退缩。
“别动。”青獠歌醉用尽力气大喊,长嬛闻言仿佛钉在原地,等到符咒完全进入她的眼睛,那道阵法也随之消失,长嬛脱力,百岁立刻将人接住。
床上的青獠歌醉,脸色更加苍白,连唇色也暗淡无血,气喘吁吁的看着百岁,道:“你、很紧张她啊……呵呵……”
“你把阵法给了她?”百岁不敢相信。
青獠歌醉点了点头,“是啊,不然跟着我一起死吗?这个阵法……正是院中的阵法,可……随她离去……”
“你……”事与愿违的结局,让百岁一时猜不出她到底为什么一心求死。
“走吧……最后一程……我想自己走……”青獠歌醉重新闭上眼睛。
泼墨般的夜空,只有一弯模糊的月亮,冷冷挂在高处,今夜寂静,静的什么都听不到,厨房里青獠烟瑰哭着重新将药加热,眼泪控制不住的湿了脸颊,紫衣女子等人在大厅内等待着最终结果。
青獠歌醉慢慢起身,跌跌撞撞的跑到窗前坐下,她用力推开窗户,让外面的景色更加清晰的呈现在自己眼前,冷风扑面,让她不由打了个冷战。
“原来冬天的风有这么冷……”青獠歌醉喃喃。
屋门推开,魇寒戈一身黑衣,沉默无言。
青獠歌醉看也没有看他,眯着眼睛看着头顶朦胧月色,自语道:“如果……我早一点明白该多好……”
“你不是恨黛妾吗?黛妾都没有死,你就要这么死了?”魇寒戈声音微颤,带着怒气。
“我不恨了。”青獠歌醉闭目,虚弱的低下头,“我不恨了,对不起……我原以为……是你伤害了我,谁知……竟然是我伤害了你们两人……对不起……”
魇寒戈瞳孔剧颤,不相信这是青獠歌醉会说出的话,不相信以前那个坚强倔强又冷冽的青獠歌醉会这么放弃,“你就这么打算去见芷水吗?你觉得你这么见她,她会高兴吗?”
冷风拂过她额前碎发,青獠歌醉犹如风中残烛,青丝飞舞,身子微微倾斜,头慢慢垂下,嘴角动了动,声音轻的几乎湮灭在风中,“可是……我想她了,我想对她说……是姐姐……错了……”
“长姐、长姐药好了,长……”哭成泪人的青獠烟瑰一边擦眼泪一边急匆匆的跑来,看到眼前一幕,手一松,药碗跌落,摔得粉碎。
听到青獠烟瑰悲恸哭声的紫衣女子等人急忙赶来,青獠歌醉已经停止呼吸,苍白的脸上挂着一抹温柔的笑,好像看到了来接她的人。
“姐姐,我回来了。”
犹记那年春暖花开,母后牵着她们两人的手,母后的手永远是温暖的,一直暖到了她的心里,从此,她再也不会孤单。
如今正是非常时期,青獠歌醉突然死亡在青獠皇族中引起不小震动,使得整个都城人心惶惶,连青獠歌醉都死在了黛妾手中,遑论其他人。
不足一个月时间,青獠芷水和青獠歌醉相继离世,长公主府邸陷入一片死寂。
青獠烟瑰坐在屋顶,眼圈微红,百岁找到她时,她自责的失声大哭,“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对她说那些,就算她执迷不悟,带着对黛妾的恨,至少会活下去啊……会活下去啊……”
百岁沉默,心知现在不是打搅她的时候,默默离开。
青獠烟瑰望着远处,想起幼年时三人玩耍的日子,心痛不已。
因为城中感染者众多,魇寒戈没有继续留在长公主府,灵堂内,坐着一个中年男子,头发花白,神色枯槁。
紫衣女子和夜魅安等人还未离开,眼下,紫衣女子更关心的是獠刀的下落。青獠烟瑰和芒总管都陷入极度悲伤和自责中,百岁实在无法开口,剩下便是行踪不定的魇寒戈和守在府中的临威王爷。
临威王府内,少年闻言百岁与山妖等人造访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命人安排人前往正厅。
许久不见,少年比之前清瘦不少,眉宇间带着抹不开的疲态,这几个人中唯有庚澜与他相熟,两人客套了几句,少年见来人众多,不知该开口问谁。
紫衣女子一副老子懒得理你的姿态,非常不雅观的翘着腿占据了主位,少年从庚澜口中已经得知对方正是夜世混,所以也未为难她,夜魅安望着紫衣女子一脸无可奈何,加上犯了错惶惶不安的夜雾攸,几日里都异常乖顺,只与长嬛交谈。
“长公主死了,想必王爷已经知道了吧!”百岁开门见山的说。
少年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叹道:“长公主实力仅次三公主,连她也不是黛妾对手,唉……看来真是天要亡我并封啊!”
“王爷可知除了长公主,谁还能使用獠刀?”百岁追问。
“嗯?”少年略显诧异,“这是何意?青獠与解家都可以使用獠刀,只不过獠刀认主,三公主与长公主一母同出,所以三公主死后长公主才是最适合的人选,从獠刀认主这层血脉关系上来讲,眼下,前王后那一支的解家后人才最有可能继承獠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