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吉与郎中在药铺对坐到天亮,想了无数对策都没想出一个合适的理由让那个人出手,只怕他们才把这个奄奄一息的伤患抬去,对方拎着剑就扑上来,拦都拦不住。
“你说你为什么偏要救他?照我说的挖的坑埋了不就得了。”郎中望着秦吉百思不得其解,他本想着耗上一夜,等那青年自个儿断气,谁知对方命不是一般的硬,虽然还是半死不活,却也还有呼吸。
“我也不知道。”秦吉懊恼的垂头,“我有种直觉……这个人不能死……算了,我直接去找义姐,尽人事听天命吧……”
秦吉不顾郎中劝阻扭头就走。
十字集昨晚热闹了一场,如今天刚亮,路上还没几个出摊的,秦吉一路穿过街巷到一座虚掩的院门前,刚要敲门,院门打开,青衣小童提着菜篮子正要去买菜,看到秦吉,揉了揉眼睛,满脸困惑道:“秦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夜,那个……义姐在家吗?”秦吉说着探头往里望。
青衣小童摇头,“师父前几天拿了一大笔诊金,这几天都没有回来,我记得前天在锦幛阁的小公子住处,昨天好像又去了聚宝庄打赌下注,不知道昨晚赢了还是输了,如果赢了大概率这几天还是不会回来,输了的话今晚你就能见到她了。”
秦吉抹了把冷汗,他就不该问,用膝盖想昨晚那么热闹,怎么能少的了她?
“如果我现在要见她,你说她会在锦幛阁还是聚宝庄?”
青衣小童想了想,不确定的摇头,“我也说不清楚,我觉得……不管输还是赢,师父昨晚一定喝了很多酒,现在恐怕还没睡醒……”
秦吉闻言满头黑线,他说的有道理,不过事关人命,他还是自个去找她吧。
他的义姐人称络娘,是十字集有名的大夫,平时吃喝嫖赌样样都沾,尤其是每次出诊收了诊金后,不花的一干二净绝不回家,但这样的络娘在此处却颇有威望,一来妖力深厚,二来医术高明,所以没人敢得罪她。
别过青衣小童,秦吉往十字集而去,打听了一路,终于在锦幛阁的一间厢房内找到了络娘,对锦幛阁来说,对方也算是大主顾,安排她最喜欢的小公子伺候,这个时辰肯定没醒,所以不想让秦吉打扰。
秦吉在门外抓耳挠腮的候了一炷香的功夫,实在没辙,推开拦他的活计直冲厢房,隔着房门大喊:“义姐,我回来了,有急事要见你,义姐……”
“二爷别喊了、二爷!”
秦吉推开伙计,继续道:“我受伤快死了你是不是也不管啊!”
屋内嘭的一声巨响,吓得几个小二撒腿就跑,留下冷汗津津的秦吉站在原地,屋门哐的打开,络娘云鬓散乱衣衫不整的扶着门,目光飘忽游离,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人,秦吉一愣,一把被络娘抓住。
“不是义姐、不是……”
妖力探入体内,秦吉心急,还没来得及解释,络娘一巴掌扇在了他的头上,“伤呢?伤在哪里?信不信老娘现在打的你重伤?滚!”
浓重酒味扑鼻而来,秦吉皱着眉头捂着脑袋,见络娘要关门,忙用脚抵住,“是我朋友,我朋友重伤,郎中看不了,只有你能救他啊!义姐!”
络娘迷迷瞪瞪的打量他,似乎在回味他这句话的意思,顿了顿,摇摇晃晃的指着他,“只打八折……”
秦吉好不容易把络娘带回住处,连青衣小童都吓了一跳,忙去厨房煮醒酒汤,此时络娘才觉头痛欲裂,想是昨晚喝的太多,正后悔答应秦吉救人,此时秦吉早就跑去找郎中,两人合力把黑衣青年推到络娘住处。
阳光明媚,暖暖的洒在身上,这个时候还不太热,络娘揉着太阳穴,费力的思考昨晚到底谁夺了头彩,她提着酒坛一饮而尽后,漫天烟花,后面发生了什么?
啊……头疼头疼,头要裂开了,以后再也不能喝那么多。
络娘心中懊悔,抬头见秦吉和药铺的郎中推着车,车上躺着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青年。
青衣小童端来醒酒汤,络娘喝了口放下,随手拎起长剑,秦吉见状赶忙阻拦。
“义姐,看病不需要剑,咱把剑放下、放下……”
也不知此时的络娘酒有没有醒,硬是攥着不松手,推开秦吉大步上前,只看了一眼,提剑就刺。
“义姐!”秦吉从前面抱着她,死死抓住她的右手,“说好的看病你这是干什么?”
“你拿我耍啊!”络娘气到大骂,“狗东西几天不见敢跟我玩心眼了,给你一句话的机会交代清楚这个人的来历,否则我现在就让他下葬!”
络娘怒目圆睁,浑身杀气,秦吉心底咯噔一声,知道瞒不了她,绞尽脑汁的将来龙去脉总结成了一句话,道:“半路一名重荣女子托付给我们商队说很快来回来结果到现在也不见踪迹我不想见死不救所以才想请义姐出手。”
秦吉一口气说完,络娘眼底杀意更浓,奋力挣脱开秦吉,剑光一凛,秦吉一把从后面将她抱住,“义姐,我都交代清楚了,你为什么还要杀他,万一他不是重荣的人!”
“和重荣有关的人一样该死!”络娘腰身一拧,一脚踹开秦吉,眼看长剑落下,秦吉脱口大喊,“他长好看,比锦幛阁的小公子还要好看……”
剑在离诋瓅眉心一寸处生生停了下来,秦吉喘了口气,连滚带爬的冲上前,慢慢从络娘手里取下剑,络娘瞥了他一眼,“真的?”
秦吉让小童收起络娘的剑,络娘冷笑,摘下黑衣青年脸上的面具,面具下五官冷峻,肤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却隐隐藏着一股不肯赴死的韧劲,乍看到这张脸,络娘没由来的天旋地转,秦吉赶忙将她扶住,青衣小童将醒酒汤端来,被络娘拂开,络娘神色一改,捏着对方手腕,一股阴邪妖力直冲脏腑。
络娘心头咯噔一声,松手喊道:“把他给我搬到屋子里去,再去烧一壶热水,要快!”
青衣小童转身往厨房跑,络娘又喊住他,“烧水让秦吉去,你去屋里把我的药箱拿来。”
“哪个药箱?”青衣小童歪头问。
“全部。”络娘此时完全清醒,碧绿色的瞳孔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