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下,雪兆年找了个面朝连恒山,景色宜人的地方埋了肃幸,没有立碑,只摆了几块石头。
“笼兽堂恶名昭彰,没有立碑也好,这样总好的过曝尸荒野。”碌茶在雪兆年身后幽幽的说,看到肃幸之死,又想起自己,等到他们死的那天,又有谁会替他们收尸埋骨?
真是连想都不敢想啊!
碌茶叹了口气,雪兆年问:“我要去一趟度朔山,你接下来想怎么办?你死没死,骗得了肃幸,骗不了饲命和凶神。”
“既然知道骗不了饲命和凶神,又为什么告知我你的去向?”碌茶反问。
雪兆年拍了拍身上的土,披上黑袍,遮住面容,嘴角轻扬微微一笑,“活着不好吗?”
说完,雪兆年头也不回的走了。
留下碌茶呆呆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思索片刻,褪下黑袍。
离开连恒山的水苏孤单的回到住处,破旧的草屋在大雨后歪斜倾塌,她好不容易找人勉强帮她修了修,里面的稻草全都湿了,此时她正把草搬到外面去晒,一抬头,忽然看到远处一个小小人影跌跌撞撞的朝这边跑来。
“小茴?”
水苏揉了揉眼睛,扔下草赶忙跑上前,小茴浑身脏兮兮的,看到她眼圈一红放声大哭。
“水苏姐姐……呜呜呜……”
“小茴?你真的是、真的是小茴?那……那饲师,就是那个碌茶他……”
水苏脑中乱作一团,她是不信小茴是碌茶,可是山里多的是豺狼虎豹,她离开后曾找过她,什么都没有,她又是怎么回来的?之前又去了哪里?
水苏理了理思绪,小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胸口红了一片,哭着哭着又咳了起来,水苏紧张道:“你受伤了?”
小茴点头,抽抽搭搭的说:“碌茶死了,我、我醒来后到处找姐姐、我、我……呜呜呜……”
她说的泣不成声,水苏心里难过,不再追问。
“回来就好,你没事就好,走,我们回家去。”
“嗯……”小茴抽泣着点了点头。
艳阳高照,晴空万里,水苏费力的把草屋重新修整了一番,看起来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屋子里还是和以前一样堆的乱七八糟,小茴换了身衣服抱着热水坐在窗边,一颗半透明的珠子嗖的飞了出去。
“雪兆年,你呢?活着不好吗?”
连恒山深处的山丘上,身着黑袍之人刚走到此处,抬头一看,见一颗凝珠顺势飞来,落在他手心。
一行小字映入眼帘,“雪兆年已前往度朔山。”
“度朔山……”黑袍喃喃自语,复而轻笑,“度朔山还藏着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呢?”
与此同时,长命在晏猴的住处休息了几日,基本恢复,算算时间离一月之限还剩下几天,晏猴没有挽留两人,让蜓泊两兄弟送他们离开旱林丘。
泽林丘内,挂着几十个大小不一的藤球屋,小白花早早起来去树下采摘苔儿草,刚采完一筐,爬上树干,远远看到有人朝她招手大喊。
小白花皱了皱眉,终于在对面之人的身后看到熟悉的两道身影。
“白婆婆死了?”百岁难以置信,“我们离开时她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死了?”
小白花摇头,神色黯淡,“白婆婆年纪大了,突然死亡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这……”
“白婆婆的尸体呢?”长命插嘴问道。
小白花看了眼长命,情绪低落的看向树下,“我们这里的规矩,人死后都投入下面,泥流会把身体带回恒生河。”
“她真的是自然死亡吗?”长命小声问。
小白花脸色微变,眼圈腾地红了,“就在我送你们走后,再回来婆婆就趴在桌子上没了气息,我也不信她就这么走了啊!她明明说过还要教我东西,她明明答应过我的……”
小白花声音哽咽,忍不住放声大哭。
白婆婆的藤球屋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基本还是她生前的样子,据小白花描述,白婆婆身上没有伤,神色平静,死前正在翻看之前的手记,上面记录着她此生见过的所有毒物以及解法,就趴在桌子上,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手记呢?”百岁脱口问道。
因为白婆婆说过,瘟虫有解,她记不得了,所以记在了手记上,那么当时她正在翻找手记?但是她也确实年龄大了,不排除突然死亡的可能,只不过……
太过于巧合。
“就是这本。”小白花擦了擦脸上的泪,把手记交给百岁,长命眼尖,一下子看到手记的扉册上写着一个小小的“三”。
“不止这一本吧,是不是还有几本?”长命反问小白花,小白花慌忙点头,“有的,婆婆记了五本,我找来给你们看。”
她说着,从白婆婆床下拖出一个沉重木箱,箱子半开着,里面整齐的装着厚厚一摞书籍,手记放在最上面,看起来被人事先翻了出来,小白花拍了拍上面的土,把其余四本摆在了桌上。
百岁翻着白婆婆临终前看的那本手记,长命在看桌上的其余四本,手记上详细记录着生长在泽林丘的毒虫毒物,从形态到毒性以及解毒之物,都描述的清清楚楚,旁边还细心的绘制上了插画,使人更容易识别。
“这些东西都是婆婆的宝贝,小时候我还抄过。”小白花红着眼睛说道。
百岁仔细翻了一遍,没看出什么问题,也去翻其余几本,长命合上手记,问:“你抄的版本在吗?”
小白花摇头,“都是小时候的事情,早就没有了,可是我都记下来了。”
“这本你看看有缺失吗?”长命拿起白婆婆临终前看着的那本手记,递给小白花,小白花不解,随手翻了翻,道:“这些都是白婆婆的珍藏,怎么可能会有缺失……”
“上面记有瘟虫吗?”百岁胡乱翻找,皱眉问道。
小白花放下手记,点点头道:“有啊!瘟虫有解,我记得婆婆专门让我牢记了解药的模样,我都可以画下来。”她说着,在五本手记里找了找,取出其中一本,翻到中间眉头一皱,“怎么没了?”
百岁一把夺走手记,仔细检查那一页,隐约在扉册看到了撕扯后留下的痕迹,他将书递给长命,又转给小白花,“少了两页,内容也不连贯。”
“不可能,这是婆婆最珍视的手记,平时看的时候折个角她都心疼,怎么会撕它?”小白花摇头,“这不是婆婆撕的,绝对不是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