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阴灵吓了一跳,道:“你不浇菜,你背着水箱、花洒作甚?”
竺法慧道:“我……”
江延见状,哈哈大笑,一下撞开那阴灵,道:“走,走,走!”
两人到大殿中,那阴灵紧追不舍,道:“浇菜的,站住!”
竺法慧还要发火,江延猛一跺地,踩碎那地砖,露出黑黝黝的甬道。
江延跳下去,道:“快来,快来!”
竺法慧跳下去,踩着一地干瘪的尸体,却就惊呼起来。
江延头前领路,道:“莫怕,都是死的。”
那阴灵追上来,伸头望下一看,只望见密密麻麻的尸体,却就身形一晃,昏厥过去。
两人穿过通道,到大殿中,也顾不上寻幽探密,直下到深坑之中。
一边走着,竺法慧骂道:“这个该死的铠甲!用处没见着,笑话惹了一堆。”
江延笑道:“莫胡柴!这叫玄武战甲,多么贴切!”
竺法慧道:“你还添油加醋!”
两人一笑一骂,也不知走了多久,忽听得“铮铮”声响。
江延道:“前面我没走过,慢一些儿。”
两人放慢脚步,在幽长深邃的通道里,谨慎的前行。
忽然,竺法慧俯身,拾起一枚红色鳞片,道:“红鳞!”
江延道:“现在有脚盆那么大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通道的走势,渐渐陡峭起来。
江延拔出宝刀,插着身旁墙壁,当拐杖使,一点点往上爬。
竺法慧道:“喂,借我一柄剑。”
江延闻言,解下背后宝剑,递给她,道:“你早说啊,我还以为你有神功,走这样陡坡毫不费力。”
竺法慧因着“玄武战甲”的事,正在气头上。
又想到自己在许弋县城,凭着身段样貌、家世背景,从来都是被人千般追捧,几时见过这样不识趣的家伙,却就恶狠狠道:“你没长眼睛啊!”
江延不怒反笑,道:“女人啊,明明想要,又不肯说。”
竺法慧白他一眼,道:“你一定是个乡下人!”
江延笑道:“乡下人怎地?”
竺法慧道:“粗鄙!”
江延笑道:“纵然粗鄙,也好过你城里人。”
竺法慧怒道:“城里人便怎地?”
江延道:“心眼小,事逼儿。”
竺法慧道:“你……下流!”
江延轻轻哼了一声,更不多言。
两人不再说话,空气凝滞起来。
又走片刻,只听见“咣”的一声响亮,自上方传来。
江延冲上去,看时,却见通道尽头,有一扇圆门,精铁铸造,挡住二人去路。
“咣!”
有什么东西,重重的撞上铁门,好一声响亮。
江延看时,心中暗喜,只想:“果然如此,蛊塔里面中空,从这门里就能进去。”
又有“嘶嘶”声响,自铁门后传来,夹杂着“哗啦啦”的拨土声。
江延暗暗皱眉,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却就走到门后,执着宝刀,等待着什么。
竺法慧走来,四下打量着,忽然走到门后,挡住江延刀锋。
江延道:“做什么,别挡着我。”
竺法慧道:“哼,你看这是什么?”
江延狐疑,起身看时,但见那门上写着一首诗:
十年苦功此日毕,
登龙羽化踏天梯。
人间哪堪一回首,
仙境逍遥万年期。
下面又有一行小字:第一代大巫祝成仙之地,题诗为记。
江延看时,想到那些衣裳,道:“果然是她!”
竺法慧冷笑,道:“我是事多,却能发现。倒不似你,闷头闷脑的,往那一蹲,傻大鹅似得。”
江延道:“德性!”
“咣!”
一声响亮,又有什么东西,撞在铁门上。
江延趁此机会,拨开竺法慧,手臂一扬,一刀斩向铁门户枢。
“当!”
一声响亮,户枢断开一半。
铁门后的“嘶嘶”声,以及那拨土的声音,俱都安静下来,似有人在倾听什么。
但那一声响亮,紧随着撞门声,听来便似一声,无有分别。
又过片刻,那“嘶嘶”声与拨土声,复又在门后响起。
江延指着断开的户枢,对竺法慧道:“我是没发现,可我能开门。”
竺法慧冷哼一声,道:“不过有几分蛮力,似你这样的人,我在许弋见的多了。”
江延大为好奇,道:“咦,你早上可不是这么说的。照你早上的说法,我的本领,在许弋可算厉害的。”
竺法慧冷然道:“我不过是客套话,你竟然也信。”
江延道:“那你说说,凭我的本事,许弋县年轻一辈,比我厉害的有多少?”
竺法慧闻言,张开一个手掌。
江延道:“五个?”
竺法慧道:“五十!”
江延道:“你说,是哪五十人?”
竺法慧道:“我还能一一说给你听不成?只随便说两个便好。”
江延道:“是谁?”
竺法慧道:“风雷门的陈无炎。”
江延闻言,忍不住“噗嗤”一笑,道:“陈无炎?”
竺法慧道:“他曾与许弋县的大天才,铁剑堂少主吴剑交手,激战十招才落败。凭他的本事,保管把你搓扁捏圆。”
江延闻言,强忍住笑意,道:“还有一个了?”
竺法慧道:“还有一个,是铁剑堂的石青。”
江延听到这个名字,笑容顿时收敛,轻轻叹息一声。
石青,就是那个阴柔青年,与江延、小胖子、吴剑、吴副堂主一起进入大墓的那个。
他曾与江延百般作对,最后却死在吴副堂主剑下,死的不明不白,一个浪花儿也没泛起。
竺法慧见他收敛笑容,只道他是怕了,得意道:“他曾与风雷门的陈无风交手,激战八招而不败。陈无风是许弋县公认的年轻一辈第一人,若让你去,三招便要落败。”
江延叹息一声,索性不去理她。
竺法慧还要乘胜追击,就听“咣”的一声巨响,眼前那少年挺身而起,手中宝刀骤然一劈。
“当!”
户枢断开,江延退后,脚步轻踩,微微挡住竺法慧。
竺法慧见状,轻轻吐了口气。
大门缓缓倒下,露出两个狞恶的头颅。
江延看时,却是一只蝎子,一只蜈蚣,各有半人来大,正抱在一起厮打。
江延暗道果然,那“嘶嘶”声与扒地声,都是毒虫争斗发出。
他又往后看,但见坑洞后方,一大片环形广场,方圆近百丈,上面有无数半人大的毒虫,正在厮杀争斗。
广场中间一根石柱子,黑乎乎的,五六人合抱来粗,上面也爬满了厮杀的毒虫。
仔细看,那柱子上的毒虫,较广场上的毒虫,都要高大、狞恶一些。
江延看时,心中了然:“蛊塔规模虽然不同,原理都是一样的。”
原来那毒虫,弱些的在广场上厮杀,强些在在石柱上厮杀,更强一些的,爬上石柱,爬到上面一层,复又开始厮杀。
大门倒下,却被江延接在手中。
余光里少了道门,多出两个人影,那厮杀的蜈蚣和蝎子,齐齐停手,望向江延。
江延举起右手,竖起大拇指,道:“撞得真响。”
两只毒虫反应过来,齐齐扑向江延。
江延一手托着铁门,往前方重重一掀。
“咣!”
铁门砸下,两只毒虫避之不及,“啵”的一声轻响,都被压成了肉酱。
这一声响亮,将一个广场的毒虫,都引了过来。
“咔咔……”
毒虫以节肢扒地,发出令人头皮炸裂的声浪。
江延转头,对竺法慧道:“到我背上来,我背着你。”
竺法慧一怔,迟疑道:“你要干什么?”
江延望向前方,道:“我有办法,不上来后果自负。”
竺法慧闻言,望向前方黑压压的毒虫,却就一咬牙,跳在他背上,双手勾住他脖子,道:“敢不老实,我把你给勒死。”
江延哪里理她?脚尖勾住铁门一角,轻轻往上一踢。大铁门直飞起来,被他双手抱住,就如一面盾牌。
“咔咔……”
黑压压的毒虫,每一只都有半人来大,飞快的涌到近前。
江延迈步,推着大铁门,用尽平生气力,直往前冲。
毒虫横飞,江延抱着铁门,冲进毒虫海中,看来似羊入虎口,实则是虎入羊群。
“砰砰砰……”
闷响声不断,江延速度飞快,前方的毒虫纷纷横飞,侧面的毒虫但凡挨着些,都要原地打转,更不能伤他分毫。
原来这些毒虫,都有半人来大,比起那巴掌大小的毒虫,厉害固然厉害,却不能形成合力,都是各自为战,故此不能伤他。
竺法慧趴在他背上,耳边风声呼呼,无数次有蝎子尾、蜈蚣脑袋、蟾蜍舌头朝她袭来,却都被那大铁门扫的直转圈子。
她抬起头,望向四下里黑压压的一片毒虫,手上不由搂紧了些。
江延抱着铁门,一路狂奔,冲到石柱旁,觑着上面毒虫,将手中铁门重重一推。
“当!”
铁门撞在石柱上,将几只毒虫,撞的稀烂,却才落下。
江延推出铁门,将两腿重重一蹬,整个人凌空而起,直扑到石柱上。
那后方无数毒虫,追到石柱下,徘徊踌躇,不敢追击。
石柱是能上不能下的,这些毒虫,往往要长的够大,才敢往上爬。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