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哥, 你怎么样了?”李令反应过来后,当即来到李泰身侧挽住他的手臂,眼神甚为关切。
只是她的动作略显几分拘束。
这亲昵的模样, 阎婉都看不下去了, 不禁移了目光看向别处。李泰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他看了看李令,轻轻将自己的手臂收回来, 安慰道:“淑绚放心, 我无事。”
看着李泰这一举动, 李令有些许落寞地垂下了眼眸。
他看李令时并无责怪之意,而到了李瑶那里, 李泰的口吻就变得严肃起来了, “八妹,你贵为皇家公主,怎可不顾礼节带着淑绚胡闹?若是伤着了婉儿, 你该当如何?”
尽管李泰的气色恢复了不少, 但他说起话来还是略显无力。
阎婉不禁心生担忧, 忍不住多看了李泰几眼, 不知何故,阎婉竟感觉李泰的身形变得很是单薄, 仿佛随时会倒下。
他的话是在帮衬阎婉, 明明是在她预料之中, 可听他亲口说出还是会感觉到意外。
“四哥, 是她要拦着我们不让我们探望你!”李瑶气急败坏地反驳道。她挽住李令的手臂, 神色很是不忿,“四哥都不知道,淑绚听说四哥昏倒了有多着急, 我于心不忍便带着她来看你,怎知却受到她们的阻拦,所以我才这般恼怒!”
李瑶说得是义正言辞,可李泰偏偏不为所动,缓缓移动视线看向阎婉,“不管如何,你都不该推婉儿,她是你四嫂。”
“她……”
李瑶很想说她不配,可话到嘴边还是没敢说出来。
看见李泰醒来,李令本是满心欢喜,可现在好似被泼了盆冷水一般,低着头一言不发。她是来看李泰的,可李泰现在的注意力都在阎婉身上,甚至责怪她们无礼。
“四哥,可我们也是担心你啊。”说罢,李瑶还推了推李令,“淑绚,你说是吧?”
“嗯。”李令闷声点了下头。
李泰似乎有所不适,他闭了闭眼睛,轻声说道:“婉儿也是出于一片好心,眼下你们都看见了,我并无大碍,你们先回去吧。”
李泰在下逐客令。
李令与李瑶茫然对视一眼,踌躇着不愿离开。
见此,阎婉只好帮李泰打把辅助,出面笑着调解道:“公主,县主,今日之事大家相互理解就好,两位就先请回吧,殿下若有何事定当告知二位。”
李泰都不愿留她们,阎婉自然也不希望她们在这碍眼,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最后李令与李瑶还是不情不愿地走了。
李瑶是愤然离去的,而李令则是依依不舍,临走之前屡次偷偷回头看李泰。
“气死我了!四哥净帮着那两个贱女人,连我都要责怪!”出了甘露殿,李瑶就忍不住破口大骂了,连走路都是恨不得把地面踏碎,“那两个人如此虚伪做作,四哥竟还护着她们,尤其是那个阎婉!还什么四嫂,呸!我才不认呢!”
一旁为李瑶撑伞的侍女都被她的怒气所震慑,吓得头都不敢抬一下。
李令与李瑶并肩而行,回想起李泰方才一口一个婉儿,李令的心里就很不舒服,“四哥哥……他……他是喜欢上她了吗?”
“怎么可能!”李瑶不屑地笑了笑,语气既愤然又无奈,“四哥他对谁不是这样?只不过是因为那两个是他的女人,一个是正妻一个是妾室,他总得做做样子护一护她们吧,但并不代表四哥对她们就很特别!”
“是这样吗?”李令的语气极为不确定。
“当然是这样了!”李瑶的口吻很笃定,她的怒气稍微有所消减,看见李令闷闷不乐,李瑶禁不住柔声劝慰她,“你放心好了,四哥这般出尘的一个人,怎会喜欢那种庸脂俗粉!不管是阎婉还是洛秋思,她们都是比不过淑绚你的!”
末了李瑶又补充一句:“留她们在身边,只不过是出于父母之命,不得已罢了。”
洛秋思是皇后安排入魏王府为妾的,而阎婉与李泰是皇帝赐婚,皆非李泰的本意。想到这,李令的心逐渐开朗起来,她们不过是能留在他身边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来日方长呢。
李令舒心一笑,自信道:“你说得对,四哥哥是不会喜欢她们的。”
两个惹是生非的人走了后,洛秋思也没再多留,连她做好的吃食都没来得及亲手呈给李泰,洛秋思就匆忙告辞了,好像生怕打扰到阎婉和李泰一样。
面对瞬间清净下来的甘露殿,阎婉倒有些无所适从了。
阎婉正想着该如何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却见李泰的身形微微一晃,有种快要倒下的既视感。阎婉赶忙扶住他的胳膊稳住他的身形,说话的口吻不自觉地软了下来,“你没事吧?你才刚醒……”
“怎么,婉儿不介意与我这般亲密了?”李泰淡笑着看了看她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
先前李泰触碰她,阎婉总是逃避,似乎很抗拒与他接触。而今却主动挽住他的手,两人距离之近,李泰都能闻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清香。
“我……”阎婉一时语结,不知该怎么回他才好。
李泰这分明是在调侃她,昨晚他展露出的脆弱现在早已荡然无存,仿佛那般脆弱只是错觉。
阎婉扶着他的手臂,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体的软弱无力。算了,阎婉就不与他呈口舌之快了,谁让她大度呢,转身扶着李泰来到软榻旁让他坐下,低声抱怨了一句,“你若有什么事,我又讨不到好。”
跟谁过不去都不能跟自己过不去。
李泰倚靠在软榻上,阎婉顺势就放开了他,无意间瞥到桌上放着的食盒,阎婉走过去将食盒打开,果然是些高汤之类的补品,洛秋思也是刚拿来不久,都还冒着热气。
阎婉盛了一碗粥端到李泰面前,伸手递给了他,“这是洛孺人方才送来的,你尝尝。”
李泰看了一眼阎婉,抬起手将粥接了过去。
只是他拿在手里半响都没有动,估计是不太想吃,阎婉只好耐心劝道:“殿下,你一夜都没有进食了,就吃点吧,不然身体会垮的。”
殿下?
听见这个称呼,李泰眸光微动,却是没有言语。
过了一会,在阎婉期待的注视下,李泰还是低头动手吃了起来,阎婉这才放心地收回目光。
“你的小心思还挺多的。”
李泰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让阎婉有些摸不着头脑,可他依然在低头吃着东西,不见他的表情有丝毫的变化。
阎婉想了半天才明白他的话是何意,不觉心虚了起来。
先前李瑶推阎婉时,阎婉是故意摔倒的,因为她知道那个时候李泰已醒,不过是故意做给李泰看的。让她的温婉柔弱与李瑶的嚣张跋扈形成鲜明对比,一看便能分出对错。
原来李泰早已看穿她。
狡辩自然已经没有意义了,阎婉索性迎难而上,坦然承认:“这是自然,否则怎会让你心疼而站在我这边呢?”
阎婉歪着脑袋瞧着李泰,说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李泰看了看她却是不作理会,低眉轻轻一笑,旋即继续喝着粥。他那笑虽然只是一瞬间,却荡进了阎婉心里,犹如冰雪消融,春风千里,让她忍不住想沉浸其中。
“你已经很久没这样笑过了……”
自从皇后离世起,阎婉就再没见过李泰的笑颜,以至于现在一见到他那温润如春风的笑,心里就深有感触。
李泰别的没什么,就是一笑起来,很容易让人迷了心神。
但是现在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
“我知你为皇后的离世而悲痛,她毕竟是你的母亲,伤心难过也是人之常情。但生老病死乃人生常态,天命不可违,谁也无法改变,我们能做的只有接受。”阎婉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劝劝李泰,毕竟皇后之死已无法挽回,除了坦然接受没有其他办法。
就像阎婉穿越而来,失去了她在现代的一切,可她也只能接受、面对现实。
李泰握着羹勺的手顿了顿,抬头望向阎婉,眸光清澈似水,没有什么波澜起伏。既然他能这般平静,阎婵索性狠下心继续说道:“人这一生,总有人来,总有人走,直至最后你自己也会离开这世间。每一个出现在你生命中的人,都只能陪你走一程而已,没人会陪你从头走到尾,你要随时做好失去一切的准备,不要因为一个人的离开而沉沦其中出不来。”
阎婉知道说这些话有点无情,但事实就是如此,那些陪着你长大的人,是注定无法再陪着你变老的。
皇后是这样,皇帝将来也是如此。
李泰沉吟了许久才回道:“我明白。”
他望着阎婉的目光有了些许变化,似讶异似赞赏,“你尚且年幼,涉世未深,就对生死看得这般透彻,倒不像是你这般年岁该有的,你果真特别。”
……
阎婉一阵哑然。
她只是看上去年龄小,其实她的灵魂和心理已经不小了!况且她还是死过一次的人呢。但这些不能与李泰说,阎婉只能笑笑不说话,以望李泰不再深究下去。
李泰并未多疑,缓缓闭上眼眸,情绪似乎有些低落,“我只是觉着,未能见阿娘最后一面,是我不孝。”
“这也不是你的错……”
说到这,阎婉心里满是愧疚感。
若她能早点记起长孙皇后去世的具体时间,就可以提前预知,让他们母子见上最后一面。估计此时的长乐公主心里也定不好受,这不禁让阎婉的愧疚感更深了。
但是皇后走得确实挺突然的,难道历史上的长孙皇后便是如此吗?阎婉总感觉哪里不对。
“我觉得皇后之死……”
“殿下,许公公求见!”
殿外忽然传来易如雨的说话声,打断了阎婉即将要说的话。李泰本来已经准备好听阎婉说下去,经过这么一扰,李泰还是暂时转移了注意力,朝殿外说道:“请许公公进来。”
“魏王殿下,您身子可好些了?陛下一直担心着您呢。”许漓一进来就是关切的慰问。
“劳烦陛下挂心,我并无大碍,不知许公公此番前来所为何事?”李泰坐直了身子,恢复了往日里温和的仪态。
“奴才是来传陛下口谕的。经过长孙大人的宽慰,陛下的悲痛已缓和了很多,只是近日来越想越觉得皇后的仙逝另有蹊跷,故下令待皇后丧期一过,便彻查此事,望魏王能够协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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