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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8. 一封家书

烟雨任平生 汝暖九霄 6765 2024-02-09 17:03

  蒋言当初是指挥江湾镇战役中受伤的,他从战场上撤下来的时候已经是23日黎明,战争已经进行了整整两天,最后在几路人马和爱抗日团的协同作战下俘获了日军数百人,其中包括日军少佐空闲升,其余部分日军溃退。

  当时,靳平生一行人正在誓死守卫庙行阵地,跟敌人做殊死较量,根本抽不开身,他带领的敢死队连夜潜入了敌营埋□□,以求从内部牵制日军火力。整个战争最后在张治中的指挥下,经由孙元良旅、宋希濂旅和十九路军61师三面夹击,日军惨败,庙行阵地终于转危为安。靳平生从战场上下来之后才得知蒋言受伤的消息,连脸都没洗便冲去医院看蒋言。

  蒋言的整个脑袋丢被纱布包着,一动不动的躺在床里。靳平生立在门口,这个人都有些愣,他眼睁睁看着医生七手八脚的将人抬进了另一个床里,然后推向了重症监护区。进去没多久,便有盖着白布的人被推了出来。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医生满含歉意地鞠躬道。

  医生这话之后,靳平生整个人就绷不住了,他弯腰匐在病床上,顷刻间泪流满面。

  脑海中全是战前蒋言临别时候的样子,他临行笑着对靳平生说等打了胜仗,就请客吃生煎包,管饱的那种。靳平生还吐槽他太抠门,当被蒋言以生煎是上海特色为由给怼了回来。可没想到他们彼此分别不到一周时间,蒋言已经躺在了白布下,两人从此阴阳相隔。

  军人的眼泪,沉默而伟大。一帮医生看着靳平生默默掉泪的样子,也都默默的开始抹眼泪。

  “平生,你在这儿啊?我刚找你呢。”听着有人叫他,靳平生这才缓缓起身,回头他便看到了谢楚山提着饭盒的身影。

  即便是如此境遇,靳平生也没能改了傲娇的毛病,他忙擦了擦眼角,自觉没有泪痕之后才说:“日本人的军机天天狂轰滥炸,你还有心思在这儿晃荡。”

  “这不有学长们嘛,轮不到我们。”谢楚山说完,然后过来揭开了白布,下面是个两人都不认识的面孔。谢楚山站直了身子,朝着遗体敬了一个军礼。靳平生这才反应过来,他将人搞错了。他也朝着遗体敬了一个军礼,这才跟着谢楚山离开。

  “到底在哪个病房?”靳平生在谢楚山手里夺了饭盒,拧开来,取了个生煎放到嘴里才问。

  “323!”

  “怪不得,我记成了232。”靳平生说着又吃了一个生煎,边吃边念叨着“果然是地方特色小吃,真的很好吃。”

  “战地医院来来回回的将官很多,医生也没有认清楚送伤员来的人,在加上你浑身衣服脏的离谱,还有血渍,所以医生才会搞错。”谢楚山看着狼吞虎咽的人,笑一声,帮那可爱之人找了个台阶。

  “这帮日本人真是可恶,整个战场简直就是绞肉机。”靳平生由衷的叹息一句,继续吃他的生煎。

  “没办法,我在想这狗皮膏药什么时候能撕掉的问题。”谢楚山皱了皱眉头。他一路跟着侦察连,自然是知道日本人的预防工事,很显然,那帮贼寇准备在华东长住了。

  两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蒋言的病房。见到床上之人已经生龙活虎的跟苏雨轩说笑话,靳平生悬了半天的心也放了下来。

  “你吓死我了。”靳平生一进门便将饭盒塞回了谢楚山手里,冲上去就给了蒋言一个熊抱。

  “别担心,我没事,就是擦伤。”蒋言开口给靳平生宽心,其实哪里擦伤,半个大胳膊上的肉没了。

  “看出来了。”靳平生放开他,在他肩上重重地拍了拍,疼得蒋言直咧嘴。早知道就告诉这傻子真相了,蒋言有些懊恼地想。

  “去洗手!”就在靳平生要继续自己的生煎生涯的时候蒋言提手拍了一巴掌,提醒他手太脏了。

  好没等其他人接话,蒋言便开口埋怨起谢楚山来:“还是那么粗心,他手那么脏,怎么吃东西。”

  “好,我的错!你是不是又想说当年要不是我粗心大意,云轩就不会离开我而跟你在一起。”谢楚山翻一个白眼,觉得蒋言这小子就是事情多,简直是事儿妈。

  靳平生用眼角瞄着蒋言,又想继续用脏手抓生煎包。可被蒋言一个眼神分分中逼得他将那双满是泥土的手收了回去,然后乖乖的转身去洗手了。

  靳平生一般来说属于那种很细致的人,但是在几位好兄弟面前,因为放得开,所以又属于那种马大哈式的人。等他将一盒子生煎包吃完了才记起病号还没吃。

  “不好意思,我将你的饭给吃完了。”他瞄一眼空空如也的盒子底部,说的很无辜。

  “我们都吃过了,知道你爱吃,专门给你买的。”谢楚山笑一声,抬手收了饭盒。

  “有兄弟在身边的日子就是好!”靳平生打了个饱嗝,靠在椅子里,满眼满足。

  自从提起了云轩,苏雨轩便一直沉默着,呆呆地望着窗外。

  白一凡是个人精,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开口说起了冷笑话。可是他说了半天,苏雨轩似乎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半句。

  这边国内淞沪抗战进行的如火如荼的时候,身在暹罗的苏云轩和蒋可可几乎同时收到了信。

  云轩收到信是她要结婚的前夜,她正和盖亚侬两个人在卧室耳鬓厮磨,阿莱突然敲门说宫里来人了。

  盖亚侬以为是送礼物的,所以安顿阿莱说让等会儿。可阿莱来了一句:“是来找云轩小姐的,王妃的人,说是有急事。”

  “我去看看,马上回来。”苏雨轩抬手割开了盖亚侬的唇,轻笑着安抚他。

  “去吧,我等你。”盖亚侬很绅士的说。其实他也有些好奇蒋可可到底有什么急事。

  云轩跟着阿莱下楼之后便见到了蒋可可的侍女kim。“云轩小姐,这是王妃殿下给你的信,说是从北边来的,务必让你亲自看,并让我带话回去。”

  “北边?”云轩皱了皱眉,有些不解。

  “中国。”

  “我知道了,你等我几分钟。”云轩拿了信件边拆边说。

  云轩收到的信封里面装着两封信,一封是苏雨轩写的,另一封是蒋言写的。苏雨轩的言辞很恳切,大概意思是国内战事吃紧,无法接她回家,很抱歉,让她和蒋可可一起等他的消息。而相较于苏雨轩,蒋言的言辞就比较极端一点,甚至有种咄咄逼人的味道。先是问她为何不经过他同意而擅自解除婚姻关系,接着便要求她在暹罗照顾好可可和再林,然后说不准她结婚,让她解除跟暹罗将军的婚约,最后说让她耐心等待,有生之年一定接她回国。说了很多,只有最后一件事情说的话像人话。云轩虽然不记得写信之人,但是光言辞就不讨人喜欢,气的她两眼发黑。

  kim见云轩打开第二封信之后眉头一直紧皱着,便开口劝慰她:“王妃说她有事情隐瞒您是希望您开心快乐。可是你明天就要结婚了,她哥哥突然来信,她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因为你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你猜的没错,第二份信是王妃的哥哥,也是你的前夫蒋言写的。王妃说了,不管你做什么选择,她都支持您。”

  经过kim这么一说,苏云轩倒是渐渐的冷静下来。是的,明日就要结婚了,可突然收到这样的来信该做如何选择呢?之前蒋可可总是吞吞吐吐,再结合kim的说辞。很显然,她跟这位蒋言先生相处的并不好,而且已经解除了婚约。

  “带我去见王妃吧!”苏云轩冷静了一刻钟之后才说。因为,她觉得即便是她已经不爱自己的前夫了,但事情总得做个了断。要做了断,那么,她必须知道以前所有的事情。

  “也好!”kim点了点头,领着云轩出门。因为走的急,云轩忘了跟盖亚侬说,导致盖亚侬生生在床上坐了一夜。

  到了玛延敦的王府之后,苏云轩便和蒋可可聊了一夜。蒋可可说苏云轩给她的信开篇就说的很决绝“身已许国,恐难许卿”,所以她决定了,等待回国是一回事,嫁给爱自己的人又是另外一回事。

  “嫂嫂,与其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受尽折磨,还不如嫁给喜欢自己的人,至少他知道心疼你。”蒋可可开口劝苏云轩。

  “可我如今记忆全无,我觉得这样对盖亚侬将军不公平。”苏云轩有些摇摆不定。

  “哥哥的事情我都完完整整的同你说了,我发誓绝无半句假话。从私心来说我希望你还是我的嫂嫂,你不要嫁人。但是从同为女性的角度考虑,我觉得你应该去寻求你自己的幸福。”

  “我再考虑考虑。”

  “这天都亮了。”

  “我会尽快做出决定。”苏云轩说着起身告辞因为她还得同盖亚侬表达一下自己的想法。

  “嫂嫂,再林今天应该会在吧?王子和盖亚侬不让我见他,你今天能不能——”

  “再林?”

  “就是你儿子呀。”接着蒋可可又同苏云轩解释了一遍,苏云轩这才说从未见过蒋再林。蒋可可这才警觉,她便和云轩商量着完了得问问盖亚侬和玛延敦。

  云轩回到家的时候晨光已经从窗户照了进来,盖亚侬单手支着脑袋,打着盹。整个人显得安静又安详,不同于白天那般。

  云轩拿了枕头支到了他头后。这样一支,盖亚侬被打扰醒了。

  “别反悔,好吗?”盖亚侬伸臂将人带到了自己怀里,用哀求的口吻说。

  “我前夫来信了,他还活着。”

  “我听说了。”

  “你早知道他活着。”

  “对不起,我承认有私心,但那是因为我怕失去。”

  “给我点时间,好吗?”云轩说着转身离开了卧室。她心里很乱,急需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冷静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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