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玩权谋,苏雨轩兄弟几人中苏雨轩最游刃有余,靳平生次之。如今苏雨轩生死未卜,大任自然落到了靳平生头上。他白天照顾生病的谢楚山,晚上和白一凡两个人查西安政界的关系网。
白一凡是做新闻的,“嗅觉”很灵敏,自然早就挖到了许多政界的边角料。他和靳平生一商量,决定第一个目标是商会会长的姨太太罗氏。罗氏出身贫苦,只因姿色好才做了商会会长林永恒的三姨太。但因其出身原因,在家总是被其他姨太太编排,在外更是。作为一个人,多少是有自尊心的,长期被人那样对待,要说不塞心都是假的。
“相比肥头大耳的老头子,我觉得你这形象很符合她的胃口。”靳平生盯着白一凡端详一番,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我?”白一凡突然有种自己挖了个坑将自己埋了的感觉。
“难道是我?”靳平生拿笔在纸上划着圈,似乎不高兴了。
白一凡生在大家族又是记者,察言观色的本事当数一流。他早就从苏雨轩那儿听说过靳平生此人傲娇又小孩子气,这么看来果然不假。最后他长叹了口气,说:“成,不过我目前是失踪状态,要是让老白知道我还在西安,还去勾搭人家有夫之妇,我这腿估计就没了。”他说着还特意指了指自己的腿。
一直没有说话的范宇见两人争来让去,最后自告奋勇道:“我去,好不好?”
两人齐刷刷的目光转向范宇,片刻之后齐齐摇头。
“小瞧我不是?”范宇一看两人的表情就急了。
“不是,你是最后的人证,我们不能冒险。”白一凡呡一口茶,说的诚恳。
靳平生也帮腔道:“对,你就在家好好呆着。你也看到了,那帮人狠着呢,连军部的苏参谋都敢杀。你要是有个万一,我那些兄弟就白死了。”
靳平生说起他那些死去的兄弟,神色有些黯然。这让范宇有些触动。他错了吗?他只是想给自己的表兄报仇,他只想让谢楚山难受。可他那样做真的对吗?他本想甩开靳平生和白一凡两个人前去给那人报信,可这几天,大家吃喝拉撒睡都在一起,他根本就走不开。靳平生的计划很缜密,但似乎每个计划里都没有他。他还担心自己已经被怀疑了。原来,他只是想保护自己。
其实,靳平生说的他都懂,他是最后的人证。现在他还有一点剩余价值,所以对方才留着他。一旦对方扳倒了靳平生等人,那么他的死期也就到了。
如今的家国,像靳平生这样富有正义感又有实权的将领很少。如果因为这种事情死在自己人手里,着实可惜。
范宇想到这里,便说自己累了,要去睡觉。他回到房间之后躺了大约半个时辰,估摸着其他两个人都睡下了,他才起身下楼,从楼下的花盆里挖出了他藏了很久了枪,然后出门了。
白一凡和靳平生蹲在二楼的角落里,偷偷看着范宇的一举一动。等他出门了,两人才出来。
“他真有问题?”白一凡一脸不解,接着又问,“为什么呀?据我所知他很有民族气节的。之前有个日本考古队邀请他唱戏,他都没去,大黄牙花了好多钱才摆平。”
“问题就在大黄牙,要是我猜的没错,他想杀楚山给大黄牙报仇。雨轩之所以怀疑楚山,我想跟他脱不了干系。”
“那咱们的计划岂不是全被对方知道了?”
“咱们看看再说,你不是说他有民族气节吗?如今国难当头,我想知道他是否真有大局意识。”
“靳哥别忘了,如果真是他的话,你那些兄弟都是被他出卖的。雨轩哥也是因他而死。”
靳平生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可他昨天让墨言调查了,范宇此人真的很正直。如今航校正是用人之季,他如果因为个人恩怨而杀掉一个人才的话,他想自己这一辈子可能都不会心安。
“你光点头是什么意思?”
“一凡,每个人一生中可能遇到很多抉择,他的每一个选择,可能导致的结果是他自己无法把控的。如果利用他能扳倒那帮衣冠禽兽的话,就当他将功赎罪了。”
白一凡最在乎的是苏雨轩,如今苏雨轩生死未卜。所以他有些转不过弯来。
“一凡,你很喜欢雨轩?”靳平生看他脸色不是很好,于是开口问。
“喜欢?”白一凡摇头说,“不,那叫欣赏。”
“好,欣赏。”靳平生点了点头,觉得白一凡这小子与他记忆中的某个人有点相似。“据我所知,他可是曾经没少捉弄你,你还欣赏他?”
“个人恩怨是个人恩怨。就他那个人,作为一个政客,我很欣赏他。他不会将自己的私欲驾淩无民众的利益之上。放眼当今整个政界,他那样的人屈指可数。”
“没想到那个毫无人性的家伙在你这儿能收到如此之高的评价。”
白一凡听靳平生这么说,心下不觉吐槽,真是不互黑不做兄弟。一直以来,他其实是想知道苏雨轩的过往的。因为,他哭的苏雨轩那个人,有事情总在心里老藏着掖着,尤其看着他的时候。他觉得像是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
“要我不追究范宇可以,但你必须告诉我雨轩哥的一切,包括他小时候。”白一凡最后提了条件。
“呵,小家伙还跟我谈条件?”
“不想说算了!”
“嘿,比我还傲娇呢?”靳平生笑一声,示意他进屋。
两人泡了杯茶,边喝边聊。靳平生给白一凡讲了他认识的苏雨轩。
苏雨轩小时候并不像现在这样冷漠,相反,他在熟人面前话比较多。那个时候他的弟弟苏霆轩还活着。两个人虽然是双胞胎,但志向并不同。苏雨轩心怀天下,而苏霆轩却爱经商。所以两人上了不同的大学,一个在伯明翰一个在黄埔,一个在北一个在南。作为家里最大的孩子,苏雨轩总想“控制”弟弟妹妹们的人生。所以,对于霆轩的决定,苏雨轩还生了好大的气。可后来的事实证明,霆轩其实是听进去了雨轩的话,一进学校就干革命去了,而且很快为之献出了年轻的生命。他在给苏雨轩的最后一封信中写道:哥哥,很抱歉没有选择你也喜欢的专业,但关于国家的未来,我和你思虑的一样多。我想,如果我们国家多一些像我这样的热血青年的话,那未来,我们一定会越来越强大,不再被称为“东亚病夫”,不再受列强欺凌。明日我会带着同学们去□□,也许,这是我最后一份信。……有很多话,提笔却不知从何说起,下辈子我们还做兄弟,到那时候你一定要打我,让我听你的话。再见,我的哥哥。
白一凡听了靳平生的话,这才明白苏雨轩那眼神的由来。原来,他是在透过自己看他弟弟。
“你怎么了?”靳平生见白一凡神情恍惚,于是问了一句。
“你说我像他弟弟,这就是他老欺负我的原因?妈的,老子要是找到他,非扒了他的皮不可。”白一凡抓了一个苹果,咬的“嘎嘣”响。
靳平生笑一声,有些嫌弃的摇了摇头,说得赶紧睡觉。
次日一大早,几人还没有起来就有人来敲门。白一凡去开门的时候才知道家周围发生了凶杀案,警局的人来例行调查的。
“家里就你一个人?”领头的警察问。
“对,就我一个。”白一凡伸了伸懒腰,心想,反正自己的老爹是警察,即使自己被抓,他们也不敢拿自己怎么样。
“苏参谋不在家?”
“已经没回家好几天了,怎么,他出事了?”
“噢,我们也不知道。他下属的遗体在我们警局放了好几天了,也没人来领。今日一早又有人来报案说苏参谋家附近死了好几个人,我们担心苏参谋了安全,所以过来看看。”
嗯,这是来探路的,看来是没有找到苏雨轩,也就是说,苏雨轩还有活着的可能。白一凡想到这里,便对警察说他也一直在等,苏参谋一直没有回家。
“局长一直在找你,没想到你在这里。”有人突然关注起他的身份。
白一凡抬指按住唇,做了个禁语的姿势,然后才说:“我爹非要我去相亲,我这才躲起来的,千万别告诉他。”
“那个,谢小姐不是你的未婚妻吗?”
“你们也知道谢楚山老跟我爹作对,所以他怎么可能让我跟楚月在一起?”
“原来如此!那打扰了,白少爷你注意安全。”
“谢谢!”
打发走了那帮“瘟神”,白一凡一步做两步上了楼,然后便对上了左右两股目光的扫射。
“看我干什么,打发走了。”白一凡耸了耸肩,有些无辜道。
“是你杀的吗?”靳平生依在门框上问范宇。
“是。”范宇只应了一个字,然后没了下文。
两个人的对话很简单,简单到让白一凡以为两人已经做了很久的朋友,熟到一个眼神就能让对方明白已经的心思。
“宇哥,你杀人能不能离咱们家远点?”白一凡最后自己找话说。
“我只是个戏子,能杀那么多人已经不错了,你还指望我抛/ 尸?”
“这样挺好的。”靳平生倒是开口帮范宇说话。
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靳平生的意思。只有这样,才会让上边放松对这座屋子的警惕。因为,按照正常逻辑,在自己家门口杀人,是非常愚蠢的行为。
“让你失去了那么多兄弟,对不起!”范宇沉默了半晌才开口,他没敢看靳平生,只是低着头说。
“你已经给了我投名状,我想你也有自己的立场。不管怎样,是楚山对不起你在先,我替他向你道歉。”靳平生咬了咬唇说,他将自己的情绪尽量隐藏了下来。
范宇自然知道靳平生的难过。因为他的一步之差让那么多人丧命,他也很难过。这几天他都会梦到苏雨轩,梦到他在问:“你为什么要骗我?”
“你的歉意我收下了,对不起!”范宇又说。
“那你有什么证据,都拿出来。”靳平生说。
“这帮政客,都比较死板。所以,一旦是买卖,必有票据,我过会儿就去找。”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靳平生叹息一声,转身进屋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三人都已经洗漱完毕,简单吃了早餐之后便分头行动了。
白一凡去茶馆和林家的三姨太“偶遇”,而范宇去找票据的藏点。靳平生去兽医院找谢楚山,他觉得得给自己的兄弟道个歉。
谢楚山见向来傲娇的人给自己道歉,有些不习惯道:“你干嘛?我们是兄弟。”
“这么多年的兄弟了,我还怀疑你,对不起!”靳平生又说。
“好了,既然知道自己错了,那就请我吃饭。”
“可以,不过你先得等我几天。”
“你去干嘛?”
“去省政府资料馆偷资料。”
“哈?”
“我得到一个消息,你们省长贪污受贿的证据。既然在我们的案子上不能拉他下马,那就先从别的方面开始。墙倒众人推,我想到时候会有人自觉给我们提供证据的。”
“我知道你点子多,但要去那里,还得找我,我路比较熟悉。”
“你伤还没有好!”
“没事,只要能将那帮家伙绳之以法,我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
靳平生拗不过谢楚山,只能带着他出门。两人跑回家装扮了一番,觉得确实不容易被人认出来才出门。
他们是从资料馆的后墙狗洞里爬进去的。因为谢楚山身上有伤,翻不了墙。
从后面进去之后他们就碰上了两头大狼狗。还好谢楚山训过犬。他吹了一声口哨,两只狗爬到地上不动了。靳平生瞄一眼身侧之人,抽着面皮低声问:“这就可以了?”
“快走,我们只有五分钟。”
“坑货!”靳平生骂一声,迅速爬上窗台,跳了进去。
“咱们兄弟俩十多年没合作了哈?”谢楚山带着靳平生在资料室穿梭着,就像刚上大学时候一样,他俩总是在图书馆,隔着书架,边聊天边找自己喜欢的书。
“是很怀念,但咱们得抓紧,过会儿狗叫了咱们就出不去了。”
“你确定省长天天跑资料馆是为了藏支票?”
“猜的。”
“唉,还好你做了军人,要是你做警察,估计永远破不了案子。”
“这不是有你吗?我怕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