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给师祖请安
三月十六,药王谷最后一试。
一大早,参加比试的大夫们就聚在万阙阁外,等候谷主的到来。
这小半个月里,楚念从一位第三次参加药王谷试的大夫口中详细了解了这最后一试的情况。
老先生说,药王谷能不仅能培育精贵的药材,还设了医阁,每年都会收治一些病人,而他们这些参试者此次要救治的就是近几个月药王谷新收还没来得及诊治的病人。
因着每一位参试者抽到的病患病症不一,这评判的标准除了对症开方和诊断速度外,还添了一个患者评述。
也就是说,想要在这最后一场上拔得头筹,不仅要又快又准地治好病,还得让所诊的病患满意,只有患者觉得你是个好大夫,当得起药王谷谷主一任,你才能从中取胜。
“谷主虽十年一换,可那医阁执事听说至今都没变过,那位执事心善,每年除了一些重金求诊的疑难杂症外,还喜欢收治一些身患急症重病却无钱医治的普通百姓,上次老夫运道不佳,抽了个不擅长的,只盼着今次能运气好些。”清冷的晨风里,老先生搓手跟一旁的楚念小声感慨。
二十年前他在第六轮就败下阵来,回去苦学十年,上一次本已过关斩将到了最后一轮,最后却抽到了一个身患隐疾的妇人,千金一科本就不是他擅长的,那位病人在他这不熟识的男子面前又羞于启齿,以至于他才诊了个脉,就被请出了万阙阁。
楚念笑着应和了两句,抬眸便见一顶小轿并着一行人自石阶往上而来。
那轿子里坐的,自然是执掌神医谷十年,今次准备卸任的谷主了,只是轿子后面跟着的除了谷中弟子外,并不见什么患者。
众人见此皆疑惑,与左右讨论间,小轿已停在万阙阁前。
一袭墨袍的中年男子自轿上下来,与众人见礼后,又朝那位三来药王谷试的老先生拱了拱手,才缓缓开口:“有劳诸位久侯了,今次药王谷试的最后一轮,只有一位患者,他已在万阙阁中,还请诸位随本谷主前往一见。”
大家闻言皆惊,那老先生拂开前面的人,几步到了谷主跟前,皱眉脱口:“以往最少不都有十五六个吗?今次怎么会只有一位?”
他的那支灵芝簪是家传的,之所以每次都来参加,倒也不全是对夺取谷主之位的热衷,而是觉得这药王谷试比较有趣。
因着这份兴趣,这些年他对药王谷之事都十分关心,所以听到今年只有一位病患的时候,他不像其他人那般先想的是二十人治一人的胜负要如何料定,而是药王谷出了什么事?
药王谷中藏了不少医书古籍,那位医阁执事也是医术超群,以往医阁的诊位可都是千金难求的,尤其是这药王谷试前,上门求诊的人比以往不知要多几倍,今年怎么就只有一人了?
“早前来谷中求诊的那些病人都已被医阁收治了,只是万阙阁里的那位久病之人,便是本谷主与医阁中的大夫都束手无策,那位前辈对药王谷有恩,今次我等也是想借这个机会,托请诸位名医为他一诊,解他病苦。”谷主缓声解释,拢袖朝众人作了一礼后,便先一步推门而入。
一听连谷主和医阁的大夫都束手无策,不少人面露苦色,站在阁外议论纷纷。
楚念扫了一眼众人,挎着药箱率先跟了进去。
王涟本还在思索那谷主口中所说的会是什么人,眼见楚念进了万阙阁,她皱了皱眉,也抬脚跟上。
不管里头是谁,不管能不能治好,她都不能在这个时候先输了楚念一成!
一刻后,打定主意进来一试的大夫们跟着谷主上到了万阙阁顶层。
谷主在外恭敬地作礼问候,等得里头的人应声请他们进去,才推门而入。
飘着淡淡药香的厢房里,一位披着厚袍,头发花白的老者在临窗的桌案前奋笔疾书。
谷主见笔下不停,等了一等,开口提醒:“贺先生,最后一轮了。”
“嗯,老夫还有几道方子没写完,你先与他们说症状吧。”老者头也不抬,淡声一句。
谷主倒也习惯了他这般,颔首让人备了座,与众医者讲述老者的症状。
楚念认真听着,目光时不时地往窗边人身上看。
谢飞鸢与她说过,她娘当初来参加药王谷试,更多的是想得胜后进谷拜会久别的师父。
她记得没错的话,她娘的那位师父姓贺,二十几年前入谷后再也没出去过,算年纪也与眼前这位老者相仿。
若眼前这位真是她娘的师父,她此番前来,倒也算是了了她娘一桩心愿。
只是,听谷主所述,贺老先生这病……
谷主讲完症状后,着人取了纸笔过来:“请诸位根据本谷主所述,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做出初判,这是此轮比试的第一题,贺先生会根据诸位的诊判挑选诊脉之人。”
“诊病讲究望闻问切,这还一项都未做,你叫我们怎么下判?”座上有人皱眉,冷声道。
前头六轮的比试里虽无病人,可所考病症都记录详尽,不仅有脉案,还准他们就症状做出询问,今次病人就在眼前却不让他们诊,这谷主的描述也十分粗略,这要他们如何判断?
他们这些人怎么说也是大齐有名望的大夫,哪能叫药王谷这般欺负?
“不过是初判而已,诸位只要言之有理即可,”谷主叹了口气,起身走到贺先生身旁,俯身询问两句,得他首肯才又道,“每人可以问一个问题。”
他也不想如此草率,可这会儿他们家贺执事不是没空应付这些大夫嘛?
今次这最后一轮原本该如从前那般选二十位病人过来的,是他执意要替贺先生求治,好不容易才劝得贺先生答应了,这各种细则也只能顺着他的意思来了。
大家听到这话,神色终于松泛几分,倒也没急着发问,只是提笔琢磨。
楚念将谷主先前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提笔写了几个字,又全部划去,抬眸看向窗边的人,刚想起身发问,却有人先她一步。
王涟自进门后就一直在看桌边人,这会儿也没理会手边的纸笔,思忖须臾便霍然起身,几步走到桌前,拱手俯身拜了下去:“徒孙王涟,给师祖请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