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胡说什么，这不就是被蚊子咬的嘛？”年轻人盯着自己的手臂，眉毛拢成一团。

　　“你若不信，我可教你一个自验之法，”楚念等他犹豫担心的差不多了，才挽袖抬手道，“你照着我的模样做，先按这里，再按这里，然后是这里……”

　　楚念在自己手臂和两肩上各按了几下，那年轻人半信半疑地跟着学了，按到最后一处，突然闷哼了一声，咬唇忍痛。

　　“寻常人按这几处并无反应，只因你已中了那毒虫的毒，才会觉心口发疼，不过你也别担心，我正好有一剂良药应对此症，不过配制尚需时间，小兄弟不妨去一旁稍待，等我徒弟回来再让他给你配药。”

　　那年轻人其实并未全信，不过听楚念让他等等，倒是正合他的意，便点头告谢，退到了门边，抱臂继续四下张望。

　　楚念也不再理会他，招呼了等在后头的病人上来看诊，只是偶尔抬眼往门边瞧上两眼。

　　她也没想到昨日在杏花村的义诊宣传效果不错，今天一早就有病人找上门来看诊。

　　来的多是杏花村和附近村子的，他们都是三三两两结伴而来，唯一落单的就是那个小兄弟。

　　这人刚进门的时候，楚念就一眼认他是前日余氏找的小贼了。

　　她也没想到，余氏雇的贼还挺专业的，动手之前居然还来踩点。

　　既然来了，不热情招待一下怎么行？

　　桌前的病人都换了三个，白廷之才背着背篓匆匆回来。

　　“采到了？”楚念霍然抬头，满眼期待。

　　白廷之见院里院外都是病人，便也只是点了点头。

　　楚念随他进了厨房，等送走了要去杏花村的萧恒和小谨后，才让白廷之把采到的草药拿出来。

　　白廷之见她将那株连根采回来的草药洗好分了一半往石臼里放，忙将旁边几个装药的簸箕都移开：“师父要这藜芦是想治什么病啊？这药与五参、细辛和芍药相反，用起来可得小心些。”

　　“给外面一个被虫咬的病人做点治咬伤的药。”楚念埋头捣了几下药，见白廷之还在一旁看着，便打发了他出去练习缝合。

　　等得将半株藜芦捣碎，楚念用绷带浸了药汁，又就着家里现成的药材抓了一副药。

　　“这药小兄弟拿回去，三碗水煎做一碗，连喝三日，”楚念将那一副药递给已经四下打量许久的年轻人，又用浸了药汁的绷带帮他将那蚊虫咬伤之处包扎了起来，“这外敷的药是解毒治伤的关键，这三天都被取下来，三日之后便能大好。”

　　年轻人刚听了旁边不少病人议论和夸赞这个楚大夫，疑心便又消散了几分，这会儿见楚念语重心长地嘱咐他，还满怀感激地谢过，与她结了诊金和药钱，提着药离开了。

　　接下来的半日里，楚念都在院里给人看诊。

　　萧恒和小谨还真从杏花村买了三只母鸡回来，午后又去午后翻了地，下午便叫了白廷之一起加高院墙。

　　楚念每次抬头，都能看到墙头上那个忙活的身影。

　　明媚的阳光洒落下来，打在他染了一层细汗的额头和手臂上，闪动着细碎的光亮。

　　看着，竟让人有几分心痒。

　　楚念慌忙收回目光，自此都只埋头诊脉开方，再没抬头多看一眼。

　　直到暮色四起，两人才将院墙垒完。

　　白廷之想着明日一走就没师父指导，吃完饭抱了五花肉，坐厨房里借着灶里的火光继续练习缝合。

　　等得将一块五花肉缝了三道口后，白廷之才罢手请楚念点评。

　　楚念看着她徒弟的杰作，颇感欣慰：“手法练得不错，不过这缝合之术，术前清创和术后护理都十分重要，我教你的那些注意事项你可都得牢记才行。”

　　楚念又将先前讲的与他细说了一遍。

　　还记得自己在医院实习的时候，第一次缝合都是有老师在旁边看着的。

　　不过眼下她又不能跟着白廷之去军中指导，便也只能多嘱咐些了。

　　白廷之认真听完，感激地与她道谢，余光瞥见楚念捣了一晚上的石臼，愣了一下：“师父，你捣的是细辛？你白日里不是刚捣过藜芦，这两种药同用会中毒的啊。”

　　那一簸箕细辛还是他前晚处理的，现下一瞧，他师父都已经捣了一半了。

　　“我这不是都洗干净了才捣的嘛，这药治风寒、头痛，还能祛牙痛，我先捣点放着，说不定以后用得着。”

　　楚念干笑了两声，不等白廷之追问，赶了他去洗手，自己也把石臼和一小罐捣好的细辛粉末收了起来，打算等明日他们走了在进行制作毒药的伟大事业。

　　萧恒和白廷之第二天一大早就收拾行装启程，楚念一路送到村口，嘱咐了好些诸如路上小心的话。

　　“我们不在，你给人看诊也别看得太晚，若是有陌生人来请诊，别自己急着跟去，得找个人作陪才行，”萧恒沉声说，低叹了一声，“我知不该以险恶之心度人，只是你一个姑娘家在外行医容易遇到危险。”

　　“放心吧，有了上次的教训，我再也不会贸然行事了，”楚念拍拍胸脯保证道，见萧恒欲言又止，伸手接过了他怀里的小谨，“我会照顾好小谨的，我听说大兴镇后面的那个寺庙里菩萨特别灵验，等你下个月休沐回家，我们一起去求几道平安符。”

　　她本是想告诉萧恒她不会偷跑，绝对会等他回来分家的。

　　这话昨晚没机会说，这会儿又不能当着白廷之的面讲，便只能委婉表达一下了。

　　说完才觉得，他们军中之人或许不太信这些。

　　可刚刚琢磨了一路，也没想出其他可约的。

　　毕竟下月也没什么节日，她总不能约萧恒下月回来再一起赶集逛街吧？

　　“好，等我回来。”萧恒眉梢一扬，一颗心也终于落下了。

　　楚念送走二人，安抚好小谨后，就在家里继续捣细辛。

　　她捣了一个上午，期间还看了两次诊，等得吃完午饭后，她便端着捣好的细辛粉到主屋里布置。

　　小谨在一旁看着她撒放药粉，满面的疑惑也只得了“驱虫”这么一个解释。

　　待得放好细辛粉，楚念刚想去把剩下的藜芦处理好，半合的院门却突然被人推开了。

　　进门来的是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穿了一身藏青色的绸缎衣裳。

　　“我们老爷想请楚大夫往府上走一趟。”他拱手说罢，不等楚念应声，突然扬手挥了挥。

　　紧接着，便见几个穿短衫提长棍的壮汉从门外涌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