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南泽是个好地方
萧恒不准说,白廷之便也没提那夕颜花生在夜照国边境。
他替萧恒包扎好伤口,又与楚念探讨了一会儿医术,见天色不早,颇有眼力地截住话题,主动出门打水。
白廷之去了两炷香的时间,回来的时候头发湿漉漉的,带了一身水汽。
“你掉河里了?”楚念见状,忙给他拿了条帕子出来。
“洗了个澡。”白廷之咧嘴一笑,接了帕子胡乱地擦了擦脑袋。
楚念见他身强体壮的也没好多说什么,转头看到萧恒抱着盆要往外去,急声喝止,“你还有伤呢!在家洗热水!”
“哦。”萧恒神色一怔,乖乖抱着盆又折回了厨房。
白廷之眼看着萧恒轻手轻脚地关上厨房的门,唇畔的笑意收都收不住,只想着回头得跟营里的兄弟好好说说他们萧军爷在家的这副怂样!
楚念发觉自己刚刚好像有点凶,挪步挡了挡白廷之的目光:“床铺已经铺好了,我们家地方小,今晚你就跟……”
“徒儿冒昧打扰,给师父和恒哥添麻烦了,师父放心,我会照顾好小谨的,你们也早些休息。”白廷之觉得自己突然跑过来打扰怪不好意思的,说完不等楚念开口,扭头就往偏屋里钻,还飞快地关上了门
楚念大惊:“哎!我是说你跟阿恒睡主屋啊!”
她还没追到门口,白廷之就已经插上了门栓。
“不用不用,我跟小谨睡就好。好些日子没见着他了,还怪想的”
“小谨乖,白叔叔今晚给你讲你爹单骑破敌营的故事好不好?”
屋里默了几秒,接着油灯熄了。
楚念站在院里,听着里头传来讲故事的声音,头疼扶额。
直到萧恒带着一身水汽神清气爽地从厨房出来,她还站在原地。
“怎么了?”萧恒见她独站风中,上前将手里的外袍披到她身上。
楚念回过神来,侧眸偷瞥了他一眼:“小白说要跟小谨睡……”
“他俩很熟的,没事。”萧恒也听到了那讲述他“光辉事迹”的声音,不甚在意,转身往厨房去,“水烧好了,我去给你提。”
白廷之是他手把手带出来的,两家又隔得不远,这人自从第一次跟他回来串门被小谨排斥嫌弃后,就死皮赖脸地赖上了小谨,经过一年多的努力,已经混成了为数不多的,能让小谨跟他发脾气的人了。
“……”楚念无奈地看着那明显没找对重点,还在卖力给她提洗澡水的人,默了须臾,垂头丧气地往主屋走。
昨夜在山林里遇到了那么一出,虽无事发生,可楚念一想到那逃匪猥琐的表情,就恨不得把自己洗一层皮下来。
等磨磨唧唧洗完澡,磨磨唧唧擦干头发,听得外面响动,她终于硬着头皮出了屋子。
偏屋讲故事的声音已经没了,萧恒散发披衣坐在院里,守着火盆又在做手工。
“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水我明日再提。”萧恒将从梁家庄买回来的弓弦装好,余光瞥见楚念还站在一旁,又道,“今晚我守夜。”
“咱们村里没匪没贼的,守什么夜?”楚念愣了一下,心里的紧张全散尽了,“你昨晚就一夜没睡,赶紧进屋休息吧。”
萧恒动作一顿,抿唇不言,悄悄红了耳朵。
“我先去铺床,你锁了门就进来吧。”楚念丢下一句,转身进屋。
在外人眼里,他们是夫妻,同睡一屋很正常。
主屋地方虽小,那张木床却很大,都够顺躺三个她了,被子都是分开的,分他一片地也没问题。
萧恒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在知道她并非自愿嫁过来之后,就答应与她和离,虽请她帮忙假扮夫妻,这几日也从未做出什么越矩的事,刚还主动说要守夜,她若再胡乱猜疑,岂不是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
萧恒埋头盯着脚边的火盆看了许久,直到主屋里的响动止息,他才回过神来,起身检查了院门,将披在肩上的外袍穿好,迟疑了几秒,才大步进屋。
柜上一盏油灯轻闪,宽大的木床上,娇小的女子已侧身躺下,她睡在里侧,面对着墙,一床被子把身上裹得严严实实,只余一头乌黑的长发铺散在枕头上。
她一动不动,也不知是醒是睡。
萧恒喉头一动,飞快地别开眼,关门吹灯,摸索着往床边去。
因着紧张,原本可在夜里视物的他不慎绊倒了浴桶旁的小板凳,自己还一个趔趄,差点栽倒。
“没事吧?!”床上飘来关切的声音。
“无事。”萧恒面上一烫,也顾不上踢倒的板凳,摸到床边抓了被子合衣躺下。
他紧贴着床边侧躺,一双眼直直盯着脱皮的墙,屏气凝神不再出声。
“萧大哥,你真能找到曼陀罗?”背后突然又响起了声音,带着几分好奇。
“嗯,”萧恒怔了一怔,哑着嗓子答了一句,“那花我在南泽见过。”
楚念感叹道:“南泽还真是个好地方啊,咱们跟南泽的那些国家一直在打仗吗?”
明明只隔了几座山,可那里有的蜈蚣和曼陀罗都是大齐不曾有的,也不知那里还有哪些大齐没有的珍贵药材,若是不打仗的话,她都想过去看看了。
“南泽地大共有五国十二寨,这些年离大齐最近的夜照国常来滋扰,朝中曾有人提议与夜照议和,可派过去的使臣刚踏进夜照国门就被乱箭射死,自此之后,两国战事就没有休止过。”说起军中事,萧恒的心绪平缓了不少,“不过半年前夜照新帝登基,忙于内政,与大齐……除了夜照国外,邻近还有几个寨子依附大齐,常有寨民进出大齐边城,在沧澜城就可以见到。那些寨民中多有通善医术者,治病之法也十分罕见。”
萧恒想了一想:“楚大夫,恕在下冒昧,你的这些医术是否也传自南泽?”
回来之前,他对清河村楚家的事不甚了解,那日抱楚念找爷爷治病的时候才听爷爷说她识得百足虫还治好了小虎的毒,今日她又提起夕颜,这些都是南泽才有的,加上她这缝合伤口的手法奇特,不免让他有此猜想。
萧恒问完一句,身后却迟迟没有回应,他担心自己唐突冒犯,转身想解释,却见刚还在与他说话的姑娘不知何时已睡着了。
昏暗的光线里,白皙的睡颜仿佛散发着柔光。
“阿念?”明知她睡熟了,萧恒还是忍不住轻声唤了一句。
睡梦中的人似有察觉,秀眉微蹙,吓得萧恒立马屏气凝神。
转瞬便见她眉目舒展,朱唇轻轻动了两下。
萧恒愣愣地那柔软的唇瓣,下意识地往前凑了凑,想听清她的梦呓。
那花瓣般的唇离自己越来越近,萧恒心里也越来越乱,早忘了自己想做什么。
“啪——”一声清响,唤回了萧恒的神思。
他愣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睡眼,顿了一秒,飞快地转过身,扯了被子贴在床边,凝神听身后的动静,暗骂自己混账!
“怎么还有蚊子?”睡梦中拍了自己一巴掌的楚念含糊嘟囔了一句,连眼都舍不得挣,裹了被子滚墙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