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世成退下之后,刘信忽然对窗外说道,“你已经来了许久?”
门轻轻打开,一个头戴面纱的女子缓缓走进,面纱揭开,露出一张倾世的绝美容颜,正是燕素容。
“刘大人别来无恙!”燕素容平淡的问道。
刘信淡笑道,“公主殿下这次不是来杀我的吧?”
燕素容说道,“刘大人莫要取笑我,剑阁七先生,本宫巴结还来不及,当初我便猜测你出身剑阁,只是猜不到你是哪位先生的门下,没想到刘大人居然是圣尊前辈的关门弟子,也难怪刘大人有这般心性,这般本事,这般手段,这般口气!”
刘信哈哈笑道,“公主殿下深夜造访,不是来恭维我的吧!”
程雪凝说道,“自然不是,本宫是来挟恩图报的!”
“恩?”刘信露出好奇之色。
燕素容说道,“不错,当日刘大人在晋王府中,被困密室之内,若非那些魔族出现的即使,大人怕是插翅难逃吧!”
“那些魔族是你引过去的?”刘信皱眉问道。
“刘大人果然聪明,一猜便中!”
刘信问道,“公主殿下想让我对贵国追杀之事既往不咎?”
“是!”
“可是妖族使者需要一个交代!”刘信的眉头皱了起来。
“殷天甲已死,便是最好的交代!”
刘信摇头说道,“这个交代不够,我想知道,此事幕后的主使之人是谁,魂谷的消息为何这么快传入魔门?”
燕素容沉吟片刻,说道,“那个人是魔门的大人物,我也招惹不得,刘大人也动不得,不过此事绝对跟我燕国朝廷无关,父皇没有这么大魄力,皇兄更无意与人族霸主的地位,而我,更不会对盟友出手!”
“不知道那人是谁,我心难安!”
燕素容解释道,“那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管是那人,还是魔门,跟魂谷并无瓜葛,而且,刘大人紧追不放,不是正好中了晋王的计谋,大汉与我燕国一旦蟹蚌相争,最后必然是东晋这个渔翁幕后得力!”
“你一直派人在监视谭世成,包括谭世成面见礼部信使?”
见到刘信脸色一寒,燕素容解释道,“非常关头,由不得朝廷不谨慎,而且我们可没有派人监视,消息自会送到朝廷!”
“好手段,大汉驿馆居然有燕国朝廷的内应!”
“朝廷监视的不是大汉使者,而是晋王,今日得知这位谭大人被刘大人收归麾下,朝廷自然不会在过问分毫!”
刘信沉吟片刻后,说道,“此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也没有打算深究,妖族那边,也可以代为调停,但是贵国还需要拿出一份诚意!”
刘信的意思显而易见,敲敲竹杠,拿些好处,正是顺手牵羊的好时机。
燕素容说道,“朝廷已经备好薄礼,本宫另有一份大礼相赠!”
朝廷的薄礼自然好理解,定然是金银财物,燕素容的大礼倒是让刘信露出好奇之色,淡笑着问道,“公主殿下不会要以身相许吧?那在下便却之不恭了。”
没想到刘信此时还会说笑,燕素容露出一丝愠怒,但是知道刘信的为人,倒也没有太过放在心上,而是说道,“本宫蒲柳之姿,怎敢跟那位雪凝仙子争宠,本宫送上的这份大礼,乃是四百一十七颗项上人头!”
刘信脸色一变,“你们查到了暗殿的落脚点?”
“刘大人脑筋转的好快!暗殿虽然行事隐秘,但是这样一个势力在我燕国,岂会不多加注意,只是一来忌惮剑阁几分,二来暗殿行事并未对我燕国不利,这才睁一眼闭一眼,前不久暗殿杀了魔门数十人,已经被魔门视为眼中钉!”燕素容胸有成竹的说道,“不过看在刘大人薄面上,本宫可以保证,魔门绝不会找暗殿的麻烦!”
这次刘信没有说话,暗殿虽然实力不弱,但是在魔门这等圣地眼里,随便一个五星武者便能让其灰飞烟灭。
半个时辰之后,燕素容才离开驿馆,燕素容是笑着走的,刘信是笑着送她离开的,两人似乎达成了协议,都非常开心。
到了深夜,六师兄才归来,只是听六师兄说,师娘算到刘信无碍,早已离去数日,无缘拜见师娘,让刘信颇为遗憾。
半个月之后,刘信才离开西京。
除了同行的程雪凝,珠儿,还有谭世成一行人,倒是七巧佛不见了踪迹,程雪凝没有问,珠儿好奇的问起来,刘信却是笑而不答。
六师兄倒是早早离去了,应该已经回到了剑阁,因为这时的刘信已经没有危险,除了谭世成带着上百名护卫以外,燕国朝廷另外派遣了上千人的精锐骑兵互送,暗地里,燕国可以对刘信下毒手,但是到了明面上,大汉剑阁的七先生,带着妖族使者,一旦在燕国地界出了意外,足以让燕国带来天大的麻烦。
所以燕国护卫的极为严密,上千人的精锐骑兵中,居然有两名四星武者坐镇。
而刘信坐在豪华的马车中,把玩着燕国朝廷赠送的薄礼,各种金银器具,珠宝首饰,不计其数,尤其一座一人高的赤金雕像,足有几千两重,乃是完全按照圣尊的画像打造,连神韵都栩栩如生。
十余日后,车队来到天水关,作为大汉与燕国的天然屏障,天水关建立在一片连绵起伏的群山上,易守难攻,燕国的关隘称之为天山关,取山势险峻之意,大汉的关隘称之为天水关,因为贯穿大汉,流入东晋,直奔东海的沧澜江便是发源于这片群山之间。
天水关外,燕国骑兵已经退去,进入天水关,才算踏入了大汉的领土。
雄壮的天水关,建立在群山的一片平坦峡谷间,山谷内除了驻扎的十万大汉军队之外,还有云集的商贾,附近山上的猎户,形成了一片繁华的城镇。
一个军士领队将刘信一行人带到一片石屋间,领队军士说了一声,“烦劳诸位大人在此歇息,等候大帅召见!”说完便告辞离去,附近除了守卫的十余名士兵,别无他人。
“这候大帅好大的架子!”程雪凝不满的抱怨一声,刚刚那名军士只是一星武者,充其量不过是个军中百户。
按照惯例,大汉使者往返天水关,大帅即便不亲自接见,也该派个副帅,或者万户将军作陪,但是刘信以剑阁传人的身份,谭世成以大汉驻燕国使者的身份,程雪凝已蓝昭使者的身份,在加上珠儿一个名义上的妖族使者身份,居然被这位侯大帅晾到了此地。
“听候召见,嘿嘿,这位侯大师架子的确不小,比圣上的架子还大!”刘信冷笑一声。
谭世成解释道,“大汉五大元帅,驻守北齐的西北军,防备东晋的东北军,驻扎南方的南山军,主帅都是出身明宗,效忠与圣上,白狐元帅不涉及权利,圣上一系,还有太后跟晋王一系,都放心此人,所以拱卫京都重地,候景元帅是是太后的人,也是晋王一系的人,驻扎天水关,防备燕国,圣上也有借助晋王跟东晋,防备燕国的意思,大人是神机营副统领,皇上的心腹之人,少年得志,所以候大帅必然对大人有所偏见!”
对于候景,刘信倒是早有耳闻,此人并非出身明宗,却能修炼到五星武者的境界,也是个异数,神通或许相比明宗出身的三大元帅略有不及,但是军功显赫,用兵如神,对于排兵布阵一道,向来有心得,而此人能被太后拉拢,也是因为先皇在世之时,触怒先皇,举家入狱,被太后力保救出,便成了晋王的军方嫡系。
当初晋王与圣上夺嫡,此人可是出了大力,皇上一直未动他,一是忌惮晋王一系的整体实力,此人经营天水关二十年,未出任何纰漏,也是最大倚仗。
让刘信头疼的是,此人今日此举,已经彻底站在晋王阵营,哪怕刘信是剑阁七先生。
入夜,盘膝打坐的刘信,忽然从修炼中惊醒,走出石屋,石屋外,一个魁梧的中年男子正背对着刘信,倒背双手,如一尊雕像一般,仰望星空。
此人身穿儒袍,但是身上的气势却如山岳一般,强大而锐利。
“见过候大帅!”刘信拱手施礼道。
此人虽然并未转身,也没有开口说话,但是强大的气势,足以说明此人的身份。
候景依旧没有转身,只是淡淡说道,“朝廷越来越不像样子了,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居然也能做神机营副统领!”
刘信心中一怒,说道,“大帅此言差矣,圣上用人不拘一格,任人唯能,正说明圣上高明!下官虽然年青,但是当初英雄大会拔得头筹,为我大汉争光,晋王府独斩百余名魔族杀手,沙洲之内,带着数百商队护卫,斩杀沙盗上千人,北齐边境,亲上战场,斩杀数百狼骑,孤身入险境,救出妖族使者,哪一项不是凭借真本事,哪一项不是九死一生,若是大帅手下也有这样的能人,下官必然禀明圣上,破格任用。”
候景忽然转过身来,身形向猛虎一样威猛,表情如狐狸一般狡诈,眼神如饿狼一般锐利,死死的盯着刘信,毫不掩饰的杀气弥漫而出。
“伶牙俐齿,神机营副统领的官职,也是被你这般哄骗来的吧!”不等刘信怒斥,候景接着说道,“你的马车内,财务起码价值上万两黄金,凭你一个小小的神机营副统领,十辈子也没有这般多俸禄,身为朝廷命官,收受燕国贿赂,究竟意欲何为?”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刘信这次彻底怒了,冷冷说道,“大帅是带兵之人,礼部的事,还轮不到大帅来过问。”
候景上前一步,强大的气势几乎压的刘信喘不过气,“敢跟本帅这般说话,你以为有剑阁撑腰,有皇上撑腰,本帅便不敢动你,要杀你,本帅只需一根指头,那些钱财算是你的买命钱,充作军饷,明天收拾行礼,给本帅滚出天水关,敢带走一两银子,本帅让你活不到京都!”
刘信怡然不惧,说道,“大帅辱骂圣上在先,乃是欺君之罪,恐吓栽赃朝廷命官在后,乃是专权之罪,敲诈勒索燕国进贡给朝廷财物,乃是贪赃之罪,随便哪一条罪状,都能让你大祸临头!”
“哈哈哈哈……大祸临头……”候景一阵狂笑,“证人呢?此地只有你我二人,你的一面之词,便想给本帅定罪……”
“的确没有证人……”刘信环顾左右,随即说道,“这么说来,小爷我骂你祖宗十八代,也没有人证!”
“你敢!”候景一声大喝。
“会咬人的狗不叫,我乃剑阁门人,圣尊弟子,我在天水关少了一根毫毛,晋王能在朝廷护你,我家几位师兄,也能让你全家死无葬身之地,且不留下一点痕迹!”见到候景眉头一皱,杀气锐减,刘信才开始破口大骂,虽然刘信不善于骂人,但是丘宗堂却是骂人的高手,当初刘信在剑阁外,偷了丘宗堂的九环雁翎刀,被丘宗堂破口大骂一个时辰,那些层出不穷的骂人词汇,被刘信现学现卖,变本加厉的用在了候景身上。
直到候景身上杀气节节攀升,刘信才适可而止,生怕此人按耐不住,真的一拳打死自己,连忙说道,“骂你又何如,你敢动我一指试试,不说别人,我家二师兄不但能杀你,还能杀你全家,朝外少了你候景,晋王孤掌难鸣,圣上正好少了一个心腹大患,小爷我一条命,不但让你全家陪葬,还能让晋王的前程陪葬,小爷我值了!”
候景已经怒到了极点,却还是按耐下来,不知被黄十三的名头吓住,还是顾忌家人或者晋王。
“滚!”候景怒不可揭的喝道。
“老匹夫,小爷我明天就回京,金银财宝小爷有的是,就是不给你留下一两,给老子准备两千护卫,少了一个护卫,小爷跟你没完!”说完之后,刘信大摇大摆的走回石屋,同时还有刘信畅快且猖狂的大笑声。
敢叫大汉天水军元帅老匹夫,普天之下,除了刘信还有何人。
候景已经怒到了极点,虽然忍住了对刘信的杀意,却忍不住拿自己撒气,一拳挥出,旁边一株大树被拦腰击断,候景心口剧烈起伏,似乎在压制心中的杀意。
回到石屋,刘信衣衫已经湿透,刚刚可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若是没有把握好时机,且二师兄名头太响,镇住了此人,此时多半已经惨遭不测。
只是没想到这个候景这般胆大妄为,居然敢敲诈他。
刚刚激怒候景,也是无奈之举,候景起先或许对刘信没有杀意,却饱含敌意,若是稍加示弱,从燕国敲诈过来的财物,真有可能被此人洗劫,不过如此一来,也算是跟此人彻底结了仇,今后多半是不死不休。
可惜师尊有严令,诸位师兄不得轻易插手世俗,否则非要请来二师兄或者三师姐,要他好看。
一直等了大半个时辰,刘信悄悄向屋外看去,确定候景已经离开,才大松了一口气,这老匹夫既然退去,说明今夜是安全的。
至于候景威胁他不能回到京都,刘信却是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刚刚刘信怒骂此人,看似呈一时之快,却是要乱了他的方寸,而且要求天水军两千军士互送,一旦出了差池,这个候景也难逃干系。
第二天一早,刘信便早早命人收拾好了行礼,候景果然派出了两千兵士互送。
只是见到这群互送的兵士,刘信不由眉头一皱,居然清一色的老弱病残,甚至还有上百名伤员,这哪里是互送的队伍,分明是打了败仗,正在逃难的流兵,天水关久无战事,真不知这群老弱残兵,候景是怎么找来的。
“这就是护卫队伍?”珠儿眉头紧锁的问道。
程雪凝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谭世成却看出端倪,催促道,“此地不宜久留,大人还是尽快上路!”
这时,一匹战马奔来,马上是一名三十余岁的男子,这人非但虎背熊腰,骑术精湛,且身形稳健,竟是一名厉害的武者,虽然气势未曾外放,但是刘信已经隐隐感到一丝威胁,能让刘信感到威胁的,自然是四星武者。
尤其让刘信奇怪的,对此人居然有些熟悉之感,似乎在哪里见过。
就在刘信心生警惕之际,这男子说道,“本将天水关千户易水寒,奉大帅之命,互送圣上面前的一个弄臣回京,说的就是你吧!”
“大胆!”此人刚一说完,谭世成忍无可忍的一声怒斥。
刘信却连忙拦住,说道,“谭大人息怒,不过一个狗仗人势的奴才而已,何必动怒!”转首冲易水寒吩咐道,“你这样的奴才,的确不配知道本官姓名,只需要知道,本官公务在身,出了一点纰漏,你这样的狗奴才担待不起,带好你的人,前面开路!”
“哼!”
易水寒冷哼一声。
“怎得没有马匹,徒步上京都,耽搁的时间你们担待的起吗?”谭世成看了一眼这群徒步的老弱残兵,再次质问道。
“大帅有令,军中正在备战,战马不得征用,刘大人能在西北军自行组建骑兵,也可给这群军士配备马匹!”
说完之后,不管谭世成骤变的脸色,便带着一众士兵,走在前列。
只是这群老弱病残没有马匹,徒步行军,又有伤员,速度异常缓慢。
易水寒本以为刘信会催促,连应对之法都想好了,只要刘信几人等不及,自行驱车先行,他自有应对的手段,却没想到刘信等人的车队既没有催促,也没有独自行动,车队一行人,连同谭世成带来的护卫,要么骑在马上,要么坐在车里,闲庭漫步一般,缓慢的向前行进,一连走了数日,连易水寒都按耐不住了。
刘信看似悠闲的坐在马车内,实则眼光六路,时刻观察着这群散乱的护卫。
“有高手,而且还不少!”刘信眉头一皱。
起初一两日,这群高手还能伪装,但是五六日之后,即便这群高手在善于伪装,总会露出马脚。
刘信初步估算,隐藏的武者居然有上百人,其中三星武者至少两人,这样的实力,放眼军中也算是不弱的实力,更何况这样的一群残兵让一名四星武者带队,也不合常理。
“好歹毒的心机,居然想在路上暗算我!”刘信这般想道,同时露出疑惑之色,候景乃是天水关元帅,军中少有的实权派人物,虽然跟刘信撕破了脸皮,也不会派自己的兵士暗杀刘信,不用人赃俱获,一个护卫不利便够他吃不了兜着走。
至于晋王,既然跟魂谷有关联,自然应该知道刘信身边还有一个七巧佛,这些人暗杀刘信,又有些不够看。
但是这个易水寒,却又是货真价实的天水关军方人物。
“莫非此人自作主张?”想到此处,刘信眼前一亮,忽然想到此人是谁了,当初晋王府中,此人便是一众王府护卫之一,只是当初此人是三星武者,且不显山露水,轻易被刘信忽略了。
没想到数月不见,这个易水寒非但进阶四星武者,还成了天水军的千户,如此看来,晋王府跟天水军的关联,比想象中更加紧密,从而也说明这个易水寒是晋王极为信任之人,这才不惜冒险,要除掉刘信。
想通了前因后果,刘信反倒是放心下来,只要魂谷没有出现在大汉腹地,候景不亲自出手,这些人刘信还不放在眼里。
这一日,队伍来到孤山脚下,易水寒纵马来到谭世成马车前问道,“大人,我等错过宿头,此地距离下一座城镇尚有六十里,可否在此地安营扎寨?”
谭世成看了周围一眼,只见地势险峻,且极为荒凉,一侧是孤山的高峰,一侧是一片密林,倒是密林旁有一座小湖,本想拒绝,却听刘信在另一部马车中抢先说道,“月黑风高,荒山野岭,正是安营扎寨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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