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巧佛说道,“二十年,被你这般折磨下,就算此人之前修为通天,现在也仅剩下了一口气!”
刘信对着双目紧闭的老者一施礼,说道,“前辈辟谷多年,想必早已进阶传闻中的造物境吧!”
“什么造物境,那可是传闻中的炼气第六境界,堪比六星武者,这不可能?”雷云鹤当即不置信的惊呼出声。
七巧佛却说道,“不错,也只有造物境才可辟谷,二十年不食人间烟火!”
那老者原本已经睁不开的眼睛,忽然睁开了,双目间一道冰寒的目光,直射刘信,仿佛食人的野兽一般,锐利的眼神,哪还有一丝虚弱之态。
“怎么可能!”雷云鹤顿时惊呼出声。
刘信不动声色的将大黑伞拿在身前,稍有异动,便会打开黑伞,这才有恃无恐的说道,“若是晚辈没有猜错,前辈当初被铁链贯穿身躯,凭借了修为,硬生生忍耐下来,但是如今铁链已经与身躯融为一体,甚至成为身体的一部分,一旦取下,便会有性命之忧,所以前辈才用激将法,让这两人不要取下前辈身上的铁链才是。”
“你这小辈还知道什么?”这老者终于忍不住说话了,但是语气沙哑刺耳,仿佛野兽吼叫一般。“我还知道,前辈对此地一无所知,前辈所说知晓此地有武技心法,也是在诓骗他们二人!”说话之间,刘信忽然打开了黑伞,全身躲在黑伞内,见到此幕,程雪凝不动声色的躲在了刘信身后。
而刘信又接着说道,“前辈说带他们离开倒是没有说谎,只不过是吃下肚中,带着他们离开!晚辈虽然没有接触过魔族功法,却也知道,前辈一旦迈出最后一步,便可以突破铁链枷锁,但是同时为了维持躯体消耗,急需进食两具血食,两个人族的四星武者,岂不是最好的血食!”
“什么,你是魔族?你想吃了洒家,洒家便先送你去见阎王!”雷云鹤大喝一声,便向这老者扑去,二十年间,这老者被其折磨无数次,尽管知道此人是个绝世高手,却没有多少畏惧。
“小心!”
“不可莽撞!”
七巧佛与刘信同时出言提醒,却有些迟了,扑至铁笼之前,雷云鹤忽然毫无征兆的悬浮在了半空中,任凭雷云鹤如何挣扎,在半空中却无法移动分毫。
那老者满脸愤怒的对刘信说道,“你这小辈见识不少,绝非普通冲虚境炼气士,你师傅是何人?”
“什么,冲虚境炼气士!”七巧佛再次露出质疑之色。
“果然是你!”程雪凝顿时再无怀疑,当初在京都蓝昭驿馆遗失飞剑,后来在沙漠出手相助的炼气士,果然就是刘信。
刘信却谨慎的说道,“晚辈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前辈尚未进阶天人合一,为了我们几个蝼蚁般的存在,前辈跟我们两败俱伤,岂不是正好便宜了仇人?”
“你这小辈的聪明实在是我生平仅见,你若是能猜出老夫仇人是谁,暂时放你们一马也无不可!”随着沙哑的声音传出,雷云鹤的身躯重重的摔在地上,暂时恢复了自由。
刘信丝毫没有放松警惕,接着说道,“四百年前,先秦覆灭,人族四分五裂,动乱持续了二十载,人族一片混乱,相比之下,魔族却是空前强盛,趁此机会陈兵人族边境,本来人族有灭族之忧,却没想到魔族忽然退兵,之后三十年未犯人族,这究竟是为什么?”
众人不知为何,刘信会提起这段历史,虽然久远,但是这是人族少有的存亡绝续之时,程雪凝与七巧佛,自然知晓。
刘信接着说道,“后来人族派出大量探子,才知道,原来在魔族陈兵边境之时,魔族内部也发生了动乱,圣坛大祭司忽然暴毙,圣坛四位祭祀为争夺大祭司之位,导致了严重的内讧,最终掌管血祭的黑云祭祀棋高一着,坐上了大祭司之位,与黑云大祭司旗鼓相当山指祭祀离奇失踪,下落不明,黑云大祭司已铁血手段,趁机迅速清理圣坛内部,巩固地位,但是经此一事,圣坛没落,原本凌驾与魔族各大部落的圣坛,最终与魔皇平起平坐!人族为此,获得三十年的喘息之机。”
刘信之言,乃是人族机密,就连程雪凝,都是仅仅知晓一部分,七巧佛则是毫不知情。
“莫非……”程雪凝忽然想到了什么。
“不错,这位前辈就是曾经圣坛四位祭祀之一,掌管刑罚的山指祭祀!”
这老者脸色一阵惊怒,仿佛陷入痛苦的回忆中,随即发疯一般,怒吼道,“这群败类,为了一己之私,至整个族群与不顾,”
“不好,这老怪物要发狂!”
刘信心中这般想到,却见山指忽然发起一声狂笑,一股强大的气流从身上弥漫而出,锁在其身上的锁链顿时“哗啦啦”不停作响。
“你们这群卑微的人类,不是你们,老夫何至于落地今天这步田地!”
随着气流越来越强大,山洞内飞沙走石,刘信几乎立足不稳。
趁此机会,七巧佛再退一步,一拳打入山壁内,双足一发力,没入地面尺许,居然将自己生生固定在原地。
刘信只觉这股气流越来越大,强大是气流漩涡之中,还带着一股庞大的吸力,稍有不慎,便要被吸山指身前,其下场可想而知。
造物境炼气士的神通,已经超越了他的想象。
就在这时,打开的黑伞上,忽然传来一股柔和的力量,将这股强大的气流排斥在外,那股庞大的吸力也凭空消散大半。
躲在刘信身后的程雪凝顿时一喜,紧紧贴在刘信身后。
雷云鹤却没有这般幸运了,在气流中,艰难向山壁移动的雷云鹤,终于不堪重负的再次被气流卷到半空中,重重摔到山壁上,不等落地地面,身躯凭空飞起,直接被吸到了铁笼前。
铁笼间隙不足半尺,雷云鹤的身躯难以穿过,被死死的卡在铁笼间,随着这股吸力越来越大,雷云鹤的小半身躯被生生挤入铁笼内。
“啊!”
雷云鹤的惨呼声接连传出,一个堂堂的四星武者,在一个造物境炼气士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哪怕这名炼气士身受重伤,被困在铁笼内。
随着惨呼声越来越弱,雷云鹤的头颅已经彻底变形,居然被生生挤入了铁笼内。
山指一口咬在雷云鹤的喉咙间,大口吸食着雷云鹤的鲜血,雷云鹤四肢抽动,居然还未毙命。
片刻之后,雷云鹤身躯便干瘪了小半,明显精血已经被吸干,同时也彻底失去了知觉,堂堂的四星武者,居然这般轻易的被杀。
而山指一张口,居然从雷云鹤脸上咬下一块血肉,大口吞咽起来。
于此同时,那股充斥在山洞间的气流,也彻底平息下来。
刘信三人却不敢妄动,生怕这老怪物再次发狂,但是雷云鹤被吃完之后,三人的下场同样可想而知。
刘信知道,此时唯一的出路,还是要想办法稳住这个老怪物。
“前辈食用血食,固然可以恢复巅峰实力,但是数百年积蓄的气流挥霍一空,终身无缘天人合一境,前辈真的想困居此地一生吗?”
山指疯狂的眼神中,顿时恢复一丝清明,但是口中却没有停下,继续撕咬着雷云鹤的残尸,血液从口中溢出。
刘信虽然也吃生肉,但是见到山指生食人肉,还是感到阵阵作呕,压制心中的恶心,刘信继续说道,“听说前任大祭司还是前辈恩师,前辈恩师死的不明不白,前辈被困此地数百年,前辈当年在圣坛的一干属下,更是被屠杀殆尽,难道前辈不想替恩师报仇,不想为自己雪恨,不想为那些惨死的下属讨一个公道吗?”
说道此处,山指更加疯狂,口中撕咬着生肉,口齿不清的恨恨说道,“小辈,你扰我心境,就算老夫不能进阶天人合一,不能脱困而出,也要生吞活剥了你!”
刘信说道,“前辈就算不能进阶天人合一,晚辈也有办法让前辈脱困而出,不如我们做一笔交易如何?”
“交易,让老夫跟一个卑微的人族做交易,笑话!天大的笑话……”山指眼中,露出强烈的嘲讽。
“人族又怎样?人族魔族争斗无数岁月,魔族可占据了上风?”
不等山指说什么,刘信接着说道,“人族,魔族,妖族,三族并世,本就是一种巧妙的平衡,没有了人族,魔族固然能够雄霸大陆,但是今后却要面对食物匮乏,内部混战,缺少与人族的实战经验,今后还能面对强大的妖族吗?魔族虽然已人族为食,但是没有了魔族,人族真的能雄霸天下吗?妖族同样不希望人族跟魔族其中一家独大,或者两败俱伤,一家独大的人族或者魔族,会对妖族产生威胁,两败俱伤,东海的妖族也不可能踏足大陆,天下本就是一个物竞天择的战场,无数岁月的沉淀,剩下人族,魔族,妖族,三足鼎立,本就是大自然的平衡,前辈凭借一己之力,真的能打破平衡吗?”
不错,山指虽然号称魔族少有的修炼天才,但是经过四百年的困居,已经寿元将尽,造物境的炼气士,固然可以雄霸一方,但是面对可以碾压一切的族群之战,已经微不足道。
历史上,向他这样的天才,不管魔族还是人族,每个时期几乎都会出现,成就高于他的同样不在少数,格局真的改变了吗?
没有,天下的格局绝不会因一人而改变,就像少了他,魔族依旧可以猎杀人族,少了他,圣坛依旧是魔族的中心。
“哎!”山指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原本啃食了一半的尸体,也掉落在地。
“不错,人族又如何,魔族又如何!”
刘信接着说道,“不知晚辈可有资格跟前辈做这笔交易?”
山指问道,“你想我放了你?”
刘信说道,“恰恰相反,是晚辈帮助前辈脱困!前辈虽然未进阶天人合一,铁链无法从身上脱离,但若是斩断锁链,前辈已经可以天高任鸟飞,重获自由!”
山指摇头说道,“数百年来,你等不是唯一进入此地的,老夫一直困居此地,何故?你们以为此法老夫没有想到吗?你们以为这些铁链是普通铁链吗?这铁笼只是普通凡铁吗?连老夫都束手无策,你这小辈居然敢说斩断铁链!”
“玄铁混入了一元重水,炼制的铁链的确坚硬,却也并非真的无法斩断,晚辈恰恰有办法斩断此铁链!”
见到刘信认出铁链的来历,山指先是一惊,随即露出一丝疑惑,接着说道,“好,老夫便信你一回,若是斩不断铁链,老夫第一个便吃了你!”
刘信连忙说道,“若是能斩断,晚辈要求不高,其一,不得窥视晚辈身上的宝物,其二,不得在杀一个人族,其三,以后见到晚辈,前辈必须主动退去!而且,前辈必须已贵族前任大祭司之名起誓!”
山指目光冰寒的看了刘信一眼,随即将目光落在了刘信手中的黑伞上,刘信毫不畏惧的与之对视,说道,“前辈还是莫要打什么鬼主意才好,免得鱼死网破!”
“好,此条件老夫答应了!”说完之后,山指真的仰天立誓。
“小友不可!”七巧佛连忙阻拦道。
刘信摇了摇头,还是向前走去,山指已经没有退路,若是不能助其脱困,三人休想活着离开此地。
“哗……”一阵脆响传出,刘信横劈斜砍,几剑发出,铁笼便被展开,链接在铁笼上的锁链,也齐根而断,虽然长长的锁链依旧挂在山指身上,但是山指却真的恢复了自由。
“哈哈哈哈……”一阵畅快淋漓的大笑从山指口中传出,巨大而疯狂的笑声,震的刘信耳膜嗡嗡作响。
“黑云老匹夫,老子要将你碎尸万段!”疯狂的笑声中,更蕴含了凛冽的杀意。
片刻之后,山指目光冰寒的望向了刘信,尤其是刘信手中的伞中剑。
刘信则满不在乎的说道,“可惜呀可惜,前辈寿元将尽,不想着如何报仇,却违背誓言,贪图一个晚辈的身外之物,尊师泉下有知,不知能不能安宁!刚刚前辈已尊师的名义起誓,莫非要跟黑云大祭司一样,背信弃义吗?”
山指犹豫片刻,还是说道,“你这小鬼不用激将法,想要老夫遵守誓言,待你活着离开再说吧!”
说着之后,铁链一阵“哗啦啦”脆响,山指便化作一只大鸟一般,飞出山洞,一股强大的气流在其脚下,拖着山指向上飞去。
见到山指真的离去,剩余三人才大松了一口气。
片刻之后,程雪凝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转向了七巧佛,山指那个老怪物虽然离开,七巧佛作为四星巅峰武者,同样可以轻易取二人性命。
刘信却说道,“不用紧张,这位七巧佛绝不会为难我二人的,相比一件兵刃,七巧佛更在意自己的儿子!”
七巧佛忽然问道,“小友可是出身剑阁?”
“哦!为何这般问?”刘信露出好奇之色。
七巧佛说道,“高阶武技,乃是一个宗门立足之本,那几大圣地也不例外,阁下就算是明宗掌门的后人,也没资格随意将高阶武技心法外传,但是剑阁确是例外,听说剑阁虽是炼气为主,却有天下藏书,阁下小小年纪,不肯叫我一声前辈,说明辈分不低,除了剑阁传人,我想不出天下还有哪一势力会培养阁下这样的人才!”
刘信却话题一转的说道,“我可以传授一笑佛后面三成的武技心法,让其有机会修炼到六星境界,但是有一个条件!”
七巧佛沉吟着问道,“阁下有办法离开此地?”
刘信点头说道,“自然有办法,但是颇为麻烦,需要一个护卫。”
“好!”
七巧佛答应的很干脆,接着说道,“只是阁下将这老怪物放出去,不知是福是祸!”
程雪凝说道,“这老怪物寿元将尽,进阶无望,已经对人族没有太多威胁,相比之下,此人必会重返魔族,引起一番腥风血雨,要头疼的,应该是魔族,或者说是魔族圣坛。”
刘信说道,“此言虽然有理,但是消息却必须不得传出,不管结果如何,放出魔族圣坛祭祀的罪名,足以被有心人推波助澜,兴风作浪。”
七巧佛说道,“阁下放心便是,雷云鹤已死,在下不是多嘴之人,至于那个老怪物,绝不会承认自己是被一个人族小辈相救!”
刘信来到山洞外,此时天色已暗,外面虚空中,灰蒙蒙一片。
“原来落日谷并非传闻一般,永远没有黑夜!”望着外面昏暗的虚空,程雪凝露出好奇之色。
刘信笑道,“传说毕竟是传说,太阳不落山,又怎会从东边升起,落日谷不过地域开阔一些,天黑的晚一些罢了!自然循环之力,不是一个落日谷能左右的。”
天黑了,自然不能继续向下,刘信盘膝打坐,程雪凝轻轻躺在刘信身边,只有在刘信身边,她才能睡的安稳一些。
七巧佛也睡了,二十年来,他时刻要防备雷云鹤的偷袭,已经很疲惫,所以这一夜,他睡的很香甜。
事情都是相对的,落日谷比外界,黑夜迟来一个时辰,天亮的时间也推迟了一个时辰。
“此处距离顶峰超过三千丈,阁下真的有办法带着两人返回?”七巧佛再次露出质疑。
刘信却说道,“返回?为何要返回,放着近路不走,为何还要费力往上爬?”
七巧佛眉头一皱,说道,“想要返回,不往上爬,难道真的跳到落日谷之下吗?落日谷根本深不见底!”
“深不见底?天下根本没有不见底的深谷,只是我们没有探查到罢了,山洞外漂浮着云彩,都是雾气蒸腾所致,越是向下,雾气越是浓密!”
程雪凝向下看了一眼,接着说道,“所以,我们已经距离谷底不算太远,只是被雾气遮蔽了视线,而且谷底必然极为潮湿 ,才会升起这般多雾气,既然潮湿,说明下方必然有水,有水必然有植物,有植物生长,多半便会有动物,食物跟饮水,便不是问题。”
七巧佛顿时恍然大悟,“早知如此,又何必困居此地,忍饥挨饿二十年!只是……即使下降到谷底,我们又该怎么返回?”
刘信说道,“出身蹊跷门的七巧佛,怎的也这般糊涂,谷底一片开阔,并非死地,只要到了谷底,落在平地上,自然有办法返回!倒是阁下有没有办法顺利下去?”
七巧佛说道,“你也太小瞧四星武者的实力,向上攀登数百丈不易,向下自然轻而易举。”
正如七巧佛所言,向下降落,对于四星武者的确轻而易举,只见七巧佛两柄短刃在手,纵身一跃,跳下十余丈之后,两柄短刃便扎在山壁上作为缓冲,几个起落间,便消失在云雾中。
刘信与程雪凝则故技重施,借助大黑伞的缓冲之力,缓慢向下坠去。
这次下降了许久,根据刘信的计算,起码超过了千丈,甚至在下落的途中,超越了纵身跳跃七巧佛。
莫非这次直达地面,中间没有山洞了?
就在这时,下方一个黑乎乎的洞口出现在刘信眼前。
以刘信三星武者的实力,眼疾手快的一把勾住山洞边缘,不等刘信往上爬,一道亮光闪过。
“不好,有杀气!”
此时刘信背负程雪凝,一手举伞,一手拉住山洞边缘岩石,根本无暇做出其它举动,只得将伞拼命举起。
利刃划过的破空声响起,一股巨力从伞上传来,拉住岩石的单手,几乎撤手。
山洞内,还有一条深处的铁索,垂直向下,刘信却丝毫不敢用这铁索借力,铁索固定在山洞内,被人抛下,自己便措手不及的摔下去。
就在刘信犹豫着是否继续跳下去之时,只听“嘭”的一声,接着一声陌生的惨呼声传出。
不用猜,也知道七巧佛及时赶到了。
刘信单手用力,用伞勾住山洞另一边,程雪凝借机当即爬了上来。
待刘信爬上山洞,里面的打斗声已经停歇。
待走入山洞中,却见四名黑衣人已经倒在地上,口鼻溢出鲜血,已经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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