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马不停蹄,十几日之后,虽然还未到葬骨原,景象却已经是天寒地冻,白雪皑皑。
刘信捂了捂身上的裘皮大衣,暗叹道,如今已是春末夏初,南方早已万物复苏,就连京都都是花鸟啼鸣,这个鬼地方还是天寒地冻。
刘青山解释道,“大人,今年的倒春寒有些反常,换成往年,积雪也该化了!在向北二百里,到了葬骨原,情形反而好一些,不过在向北千余里,便是真正的苦寒之地,积雪终年不化,除了魔族,人族根本待不下去!”
“反常?葬骨原这么大变故,天气不反常才怪!”刘信咒骂一句,这个太虚古龙不把秘境建在东海,跑到这荒无人烟的鬼地方干嘛!也幸亏没赶在寒冬腊月,否则人族士兵对战天生抗寒的魔族,仅仅御寒一项,便能让人族吃尽苦头。
向前走了不久,空旷的山地间,便能见到联军边缘,一座座的帐篷,跟巡逻的军士。
到了大汉驻地,主事的乔三槐将几人请进大帐。
“把大帅请到这天寒地冻的葬骨原,下官实在对不住大帅跟诸位将士,不过话又说回来,库郎元帅走不开,南山军久居南方,雪地上打仗经验欠缺,白狐元帅是个威望不够,候景那老匹夫下官跟朝廷又信不过,也唯有乔大帅可担此大任!”
刘信一番话,说是告罪,实则将乔三槐的资历,声望,能力,从头到尾夸奖了一番,更重要的是皇上信任他,朝廷信任他,刘信也信任他。
即便乔三槐先前有什么不快,气也该消了,更何况乔三槐本就没有什么不快,相反,同时统帅朝廷四路大军,除了皇上御驾亲征,何人有此能力,有此殊荣,有此威望,此战若胜了,必将名扬天下,即便败了,也是人族联军之败,不是他乔三槐一人之责。
乔三槐道,“事关整个人族,侯爷能在这个时候想到本帅,是本帅的荣幸,只是魔族已经初步掌控了葬骨原,想要夺回,怕是有场恶战,目前人手不足,朝廷的援军何时抵达?”
“在本候来此之前,皇上已经提前五日下了调兵令牌,各路大军已经在路上,一路急行军,最多再有五日,也该抵达,粮草已经分批运送,定然会先一步运到,只是其余诸国情形如何?”刘信露出担忧之色,关键时刻,有谁想保存实力,行军只需慢一两日,便是天差地别。
看出刘信的担忧,乔三槐道,“侯爷放心,十大圣地联名发出剿魔令,没有谁敢怠慢,东晋边军先一步到达,初步估算,已经集结二十万大军,蓝昭国八万大军已经到了,燕国十五万大军,还有后续兵力,其余诸国先头部队都有上万兵力,后续大军正源源不断赶来,最多一个月,人族联军便能集结,倒是丘戎国本该由南延郡王帅兵出征,却没想到南延郡王离奇失踪,只得派了西凉王!”
只有刘信知道,南延郡王已经被他们几人联手杀了,只说道,“听说这个西凉王虽然年纪不大,却善于用兵,乃是丘戎仅次于北征王的领军人物!”
“西凉王出身北冥宫,没学会布阵纸符,却练了一身武技,倒是有些意思!”
乔三槐看似随口说起,刘信却听出了试探之意,圣地能超然物外,便是因为无可替代,上古时期,人族也曾百家争鸣,尤其武技一道,个门派都有高深武技,先秦便拉拢了大批圣地之外的高手,凌驾于各圣地之上,十大圣地确定了自身地位,便开始明里暗里的打压其余势力强大的门派,尤其在魔门顶替了铁血门之后,各大圣地联手之下,那些圣地之外的强大门派已经逐渐没落,那些高深的武技,也随之落到各大圣地手中,已确保人族高手出自圣地,免得在发生内乱。
乔三槐出身明宗,自然知道北冥宫并无高深武技,明宗,盘古殿,魔门,武技更是严禁外传,只有剑阁这个大杂烩不像他们这样重视传承,这才试探刘信。
“北冥宫传承久远,宫内有一些私藏也不足为奇,除此之外,上古留下来的高深武技,也有流落民间的,听说北征王便是因此进阶的五星武者,至于我们剑阁,却跟这个西凉王没有丝毫关系!”
刘信解释一句,便话锋一转,问道,“目前联军人手不足,不知魔族聚集了多少兵力?”
乔三槐道,“侯爷放心,魔族虽然路途近一些,但是大半兵力分散在各部落,目前魔族主力依旧是金阳皇族跟圣坛,其余各部落正在源源不断的赶来,看来,魔族也打算跟我们在葬骨原决战了。不过何时开战,怎么开战,主动权却在我们手中,侯爷不放心,尽可到前线一观!”
离营帐十余里,便到了驻地最北端,在向北居然是一片峡谷,只是这峡谷也太大了些,反差也太大了些,刘信站立之地,覆盖着厚厚的积雪,下方十几丈的平地上,便灌木丛生,一望无际的灌木丛,连绵不绝,中间遍布森森白骨,直到十几里外,被弥漫的雾气笼罩,阻隔了视线。
雾气中,魔狼咆哮,雾气飘荡,不知聚集了多少魔族。
难怪乔三槐不用担心魔族反击,人族居高临下,易守难攻,在此种地形下,进攻权完全掌握在了人族手中,更何况崖壁边缘处,联军修建了强大的防御工事,一望无际的弓箭手严阵以待,在下方空旷的平原上,魔族只要敢露面,立即变成了活靶子。
乔三槐却担心的说道,“自从先秦与魔族在此地一场大战之后,那片雾气经年不散,人族在里面无法久留,想要夺回葬骨原,怕是不容易!”
刘信道,“为何要夺回葬骨原,只要将来路切断,杀光这里的魔族,一切自可迎刃而解!”
乔三槐道,“这恐怕不容易,且不说葬骨原驻扎了多少魔族,即便在其来路上布置军力,葬骨原的魔族立即便会倾巢而出,我们丧失了防守的地利,跟魔族短刃交兵,实属不智!”
刘信却问道,“此事自有圣地高层决定,妖族可有消息,圣地可有大人物来此?”
乔三槐道,“妖族已经到了,在联军驻地中,圣地之内……本帅并未听到消息!”
就在此时,刘信忽然一个激灵,仿佛被野兽盯上了一般。
刘青山几人尚未察觉到什么,乔三槐却感觉到了,连忙低喝一声,“不好,快退!”
几人护在刘信身前,刘信却动也不动,非是刘信自大,而是现在身形仿佛被定住一般,身形被强大的神念笼罩,非但无法举步,开口说话都困难,甚至连呼吸都是奢望。
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这股强大神念的源泉,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而下一刻,便是自己的死期,除非师尊亲至,这种从未感觉到的强大力量,已经超脱了他的认知,更超脱了世俗的极限!
朦朦胧胧间,一柄巨剑从葬骨原深处,穿过飘荡的雾气,激射而来!
这巨剑好大,遮天蔽日,带着嗜血的疯狂,剑未道,刘信的心已死,在这巨剑的威压下,何人能挡其锋芒,十几年前,在虎峡湾的悬崖下,都未让他彻底绝望,离开剑阁,多次出生入死也能从容应对,但是这次,刘信却绝望了,在这巨剑的威压下,自己如蝼蚁一般,瞬间便要灰飞烟灭。
刘信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就在这时,那股让人窒息的压迫感居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待刘信睁开眼,却见头顶忽然升起了一个巨大的太极图,那巨剑在太极上空想要下落,却被这如梦似幻般的太极图缓缓托起,巨剑锋芒万丈,太极图却以柔克刚。
“黑云老匹夫,出手对付一个小辈,不觉有**份吗?”一个浑雄的声音传来,一道擎天巨掌仿佛从天而降,直砸向那巨剑!
“古道老鬼,吃我一拳!”一个如野兽嘶吼般的声音响起,雾气中一个虚幻的拳影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袭来,巨掌重拳撞击之下,无声无息,虚空却动荡不安,两个强大的气流四散而去,飞沙走石,天地变色。
太极图顿时放大了数十倍,将附近惊慌失措的人族战士笼罩其中,而那巨剑则趁机收了回去!
余波散尽,雾气内露出两道古怪的人影,一个黑衣黑袍,背后披着黑色披风,头戴黑色斗篷,仿佛冥界的一尊冥神,散发出黑色的死亡气息!那巨剑一个盘旋,化成三尺大小,落在了此人手中,如此境界的炼气士,莫非便是传闻中的天人合一不成?
另一人说是人有些勉强了,身高丈许,獠牙外露,袒露胸襟,满头乱发,更像是来自地狱的修罗一般。
“黑云,乌古神将!没想到竟是两位到了,多年不见,两位风采依旧!”一个风轻云淡的声音传来,太极图之上,两道人影凭空出现,一个身穿白色道袍,白须白发,仙风道骨,另外一人紫金长袍,龙须虎目,气势磅礴!
“见过天机前辈,见过古道圣主!多谢两位前辈救命之恩!”刘信连忙跪拜行礼,这二人竟是天机府之主,天机老人,明宗宗主,古道圣主,乔三槐与刘青山几人,同样跪拜。
更让刘信吃惊还是那两个魔族的身份,一个是魔族的圣坛大祭司,一个是魔皇手下三十六神将中的第一神将,凶名赫赫的乌古。
乌古望着一众人,仿佛看到什么美味一般,舔了舔嘴唇,露出鲜红的舌头,“你们这两个老鬼还没有死,管大祭司的闲事,活的不耐烦了吗?”
古道圣主哈哈大笑道,“你们圣皇到此,也没有这等口气吧!跑到我人族杀我人族后辈,也亏两位做的出来!”
黑云叹息一声,“老朽唯一的一名后辈,被圣后那疯婆子所杀,不杀她一名后辈,老夫枉为圣坛大祭司,枉为人父!”
古道嘲讽道,“令郎当年进入大汉境内,杀我人族无数,后被圣后所杀,乃是咎由自取,你忌惮连城老鬼,不敢找那个疯婆子,却拿她的弟子出气,更是有**份!”
“古道老鬼,我家大祭司亲至,凭你们二人,还想阻拦不成?”乌古一声狂笑,一柄巨斧凭空浮现身前。
“他二人不成?加上贫道又如何?”一个苍老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紧接着,一道华光从天而降,落在天机老人旁边,化成一个老道模样。
“金良老鬼!看来上次被老夫重创之后,你这老道伤势好的差不多了!”黑云不由露出一丝凝重,已二敌三,的确没有多少胜算!
刘信却心中狂喜,人族道家第一人,金良道祖亲至,这两个老魔还能翻起什么浪。
“见到贫道,你们两个老东西还不退走,贫道只好报那一剑之仇了!”金良道祖狂笑一声,一柄浮尘悬浮身前,气势冲天,毫不逊色黑云的飞剑。
“走!”黑云低喝一声,两个老魔身形一闪,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自然是躲到了葬骨原深处。
“果然是天人合一!”
刘信不由露出惊骇之色,传闻中,也只有天人合一才能碎裂虚空,虚空穿梭自如。
“你就是连城老怪的那名弟子?”金良道祖笑眯眯的对刘信问道。
刘信连忙躬身行礼,“晚辈刘信,见过道祖,家师常常提及道祖,说道祖宅心仁厚,慈悲为怀,深明大义,乃是我辈楷模,师尊说,他老人家虽能教晚辈本领,但是如何做人,有机会还要多请教道祖前辈,今日有幸见到前辈,实在是晚辈的福分!”
“不错不错,孺子可教,连城老鬼一本正经,你这做弟子的却懂得变通!”金良道祖满脸笑意,似乎被刘信几句马匹拍的十分受用。
古道却一板脸说道,“你这小辈好没礼貌,出手救你的是天机道友,护你的是老夫,你却去拍金良老鬼的马屁!”
刘信笑嘻嘻道,“老爷子,您老就别跟晚辈一般见识了,咱们都是生与大汉,这乡里乡亲的,拍您马屁那不是见外了吗!”
见到刘信这般跟古道说话,乔三槐脸色大变,古道可是被整个大汉静如神明之人,其威望不在圣尊之下,刘青山,心月狐几人更是暗自担心。
古道却是哈哈大笑,“有意思,实在有意思,老夫执掌明宗多年,好久没有小辈如此跟老夫说话了,不过你却只字不提天机道友,小心天机道友怪罪!”
“老爷子这话可错怪晚辈了,天机前辈修为天人,洞悉天知,自然也能洞悉人心,不用晚辈明说,自然也能看出,晚辈心里对天机前辈跟道祖前辈一般尊敬跟感激的!”说话之间,刘信一脸委屈之色,仿佛十分冤枉一般,让三人哈哈大笑。
见到此幕,刘青山几人才放心下来,同时暗自佩服刘信的手段跟心计,当然,也只有刘信有圣尊作为靠山才敢肆无忌惮,换作旁人,也不敢如此随心所欲。
“今日全仗三位前辈相救,感激之言,晚辈不必多说,有三位前辈在,我人族阵营足以稳如泰山了!”
天机老人看了刘信一眼,道,“你这小辈言不由心,我三人固然神通广大,魔族也有七星武者跟天人合一的炼气士坐镇,你怕魔族再有高手作为援军,这才出言试探!”
刘信一点也不脸红,惊叹着说道,“都说天机前辈洞悉万物,果然名不虚传,晚辈一个念头,前辈便知晚辈心里想什么!”
金良道祖解释道,“此地只有我三人主事,不会再有强援了,不过你也无须担心,我三人在此,牵制魔族那两个老怪物足够了!”
“这么说来,我们人族其余诸位前辈去了魔族?”刘信顿时眼前一亮。
金良道祖说道,“那是自然,我们几人联手谋划了此次行动,怎会不出一份力,连你师傅也别想清闲!”
刘信心中一喜,虽然没见过师尊施展神通,但是师尊一直被尊称为人族第一人,不管盘古殿,魔门,都对其极为忌惮,有师尊出马,魔族后援自然可高枕无忧!
“妖族使者到了,我们几人总要去见一见,联络各国首脑,在中军大帐一聚吧!”
古道说完之后,乔三槐便领命而去,刘青山几人随着乔三槐去传信,刘信则随着这三位前辈在军帐中闲庭漫步。
片刻之后,刘信随三人聚集在中军大帐,大帐内已经聚集了数十人,宽大的营帐毫不拥挤。
东晋太子,大夏皇子轩辕昊,万佛寺慧空,天机老人的记名弟子,幻姬郡主,金良道祖之女纳兰嫣然,名震丘戎的北冥宫传人潇湘剑雨,以及刘信熟悉的燕素容与程雪凝皆在其中,倒是程雪凝气势超凡,赫然进阶到了四星符咒师,看来这些时日,三师姐对她颇为用心。
有几位前辈坐镇,几人不敢交头接耳,只是相互一点头,刘信便继续打量其其他人。
已乔三槐,东晋边城主帅在内的数名五星武者,不用猜也知道,便是联军的各路统帅。
最让刘信注意的,还是三名妖族,珠儿自然在其中,镇海妖族的仓齐皇子也在预料之中,另有一名与常人无异,却气势丝毫不输古道圣主的大汉,最是惹人注意。
一进大帐,古道便当先对此人拱手道,“大名鼎鼎的镇海妖王亲临,我三人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此人果然是镇海妖王,果然是与古道圣主同一等阶的存在,镇海族修炼到高层,外形居然跟人族无异,倒是大为出乎刘信预料。
镇海妖王毫不客气的说道,“这些虚礼便免了,本族受望月族那老鬼蛊惑,跟贵族达成联盟,如今,葬骨原却掌握在魔族手中,坏了我妖族大事,本王也不好跟族人交代,只是贵族大敌当前,依旧一盘散沙,三位来此最好了,莫非三位亲自统领人族联军吗?”
天机老人说道,“妖王说笑了,我三人一把老骨头,哪还有精力统领人族大军,那群魔崽子,自有这些小辈应付,我三人不过帮衬一把罢了!”
“丑话说在前面,太虚秘境开启在即,时间最多还有一个月,若是那葬骨原还在魔族手中,本王只好找魔族联盟了,想必魔族很欢迎的!”镇海妖王语气一顿,环顾一周,又问道,“对抗魔族,一盘散沙是不行的,你们三个老怪物不出马,何人还能服众,一统联军?”
天机老人道,“妖王放心,老朽保举一个年轻俊杰,可运筹帷幄,可决胜千里,定然不会误了大事!”
古道哈哈一笑,“巧了,老夫也想保举一人,可堪此大任!”
金良道祖同时说道,“贫道虽然极少过问世事,事关人族兴衰,事关妖族百年大计,也只好推荐一人!”
镇海妖王眉头一皱,“你们三人不肯主事,推荐人手意见又不统一,如何对战魔族?”
“妖王莫心急,妖王如何知道我三人举荐的并非同一人?”天机老人神秘莫测的一笑,接着对金良道祖问道,“老夫掐指一算,道祖推荐的乃是连城老鬼的弟子,刘信!”
金良道祖哈哈笑道,“你这老鬼也是举荐的这小辈吧!”
见天机老人高深莫测的微微点头,古道接着说道,“老夫举贤不避亲,同样举荐剑阁传人,我大汉武恩候,刘信!”
一听三人提名之人竟是一个乳臭未乾的毛头小子,大帐内众人顿时反应不一,出现一丝不小的骚乱,乔三槐,程雪凝,燕素容等人喜形于色,童贯几人脸色大变,更多人还是眉头微皱,或者将信将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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