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乞丐直向客舍,腰间别着那个酒葫芦。
事到如今,老乞丐可不再是望江河畔水神庙里那个穷酸乞丐,偌大的水府金库内金山银山,天灵地宝,任其驱使。
不过老乞丐过惯了这落魄日子,根本不打算换上什么华贵衣杉,也不打算显露银财,只装了一葫芦酒,就直奔付不归房中。
房间虽说是苏稼安排的,不过如今有这位水神大人在,苏稼肯定也要提前禀明。
所以今天付不归倒是落了一间正房,而不是如以往一般,窝在偏房当中,好东西都匀给了身边人。
老乞丐到的时候,付不归身边已经坐着绮萝、浮萤、赤霄几人。
这些小娃娃的面色不太好看,围坐在桌前虽然什么都没说,可也见不着半点少年姿态。一个个愁容满布,唉声叹气,仿若将死老人。
“年纪轻轻,叹什么气?气是精气神,这一叹,可就散了,连运气也要跟着差了。”
付不归强挤出一个笑意,“我运气一向不错,不过这次可能真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付不归一行人坐在这商量了半天,仍旧是没商量出个结果。
依照熊茜之言,蒙苍这老东西自从回到了轩辕国,神力大增,恐怕就是付不归倾尽全力,也未必能伤着那老东西分毫。
况且先前蒙苍使用的,不过是一些不入门道的神力,是他体内多年积攒来的。
刚刚在望江河边,他们所见的那名长衫道士的金身法相,应当是蒙苍请神上身,真真正正拥有了上天神明的神力。
轩辕国的人虽然多有神力眷顾,却也如大道修为,分得出三六9等。
只不过这三六9等并非按着什么等级来算的,而是按着一成至九成分布。
一成神力,如孩童牙牙学语,初入门庭。
三四成神力就像是少年健朗,意气风发,小有所成。
待到七八成神力加身之时,浑身神力满溢,浑然天成,已经小有真意,甚至能够牵动真真正正的九天神明,为之助势。
不过到了七成八成这阶段,也有人撑不下去,这具身体成了空壳,体内灵魂被神力打压,不堪重负,彻底成了九天神明驱使的傀儡棋子,连意识都没有了。
付不归他们先前所见的那名瘟神,就是处在这种状况当中,只不过那老东西是真的运气不错。
无奈魂魄薄弱,难承其负,不过在五六成的神力面前,就败给了那降力于身的瘟神。
最终被付不归一剑打散了躯壳,神力溃散,魂飞魄散,连轮回转世的机会都没能保住。
而眼下那边的那个蒙苍,显然已经有了七八成的神力,背后神力虚像已成,付不归就算赌上全部的囚灵碑内的灵力,也未必是蒙苍的对手。
毕竟相较于十成即满的蒙苍来说,付不归这封顶一百零八层的兽力修为,才仅仅修行了三成出头。
三十五层灵力的囚灵碑,对先前付不归面对的那些人来说,如同泰山压顶。
可对于真正的神明来说,山河阻路,一法破之,即便付不归这小小山包上,有着几位不成气候的陆地神明,那些九天之上的神明本就不放在心上。
天地一线相隔,却是有云泥之别,一个天,一个地,哪有什么可比性?
老乞丐将腰间的酒葫芦拿出来,小心翼翼的摩挲,“你们几个方不方便叫我跟这小子问上几句话?”
付不归的运气的确是不错,而且是非常不错。
老乞丐之前本是没有法子对付蒙苍,但随着苏稼提及付不归,老乞丐忽而打定了主意,一个不算完善的计划,出现在老乞丐的脑海当中。
虽然不完善,不过那蒙苍也不是多老谋深算之人,蒙苍的获胜,不过是建立在他实力过人的基础前提之上。
若老乞丐能将自身实力拉起来,拉到同蒙苍一个水平,孰强孰弱,还真是不好说。
毕竟这位水神老爷,也是能够跻身于一重天上的陆地水神,相比这种受着神力的寻常人,还是有点差别。
已经知晓了这老乞丐的真实身份,赤霄他们老老实实的退了出去。
临走之前,赤霄站在门口,“老乞丐,你最好别欺负我大哥,不然这望江府我给你点着了,咱们带着上边那老东西一起死。”
老乞丐回过头去,眼神苦涩,“我欺负他干球?我跟他商量对策,你们老老实实回自己屋子呆着去。”
赤霄嘴巴撇了撇,没放在心上,转头离去。
瞧着那红衣少年风火离去,又想到先前在河岸之上,升腾起的那些金乌火,老乞丐忍不住叹了口气,“都一群什么怪胎。”
他还什么都没说,这小子就警告他要烧他的水府,如今这些十几岁大的孩子,都这么骄横了?
付不归倒是老实本分,对着眼前的老乞丐作揖行礼,“水神大人,你有什么事情,非要将他们支走才能说?”
老乞丐拍打着手中的酒葫芦,酒葫芦上的盖子自动崩开,“不急,咱们喝酒,一边喝一边说。”
桌上就这么一个酒葫芦,没有其他杯子,所以付不归若要喝酒,就要跟老乞丐共用一个酒壶。
付不归一脸的恭敬,不敢伸手,老乞丐却是眼神眯缝,唏嘘道:“怎么着,嫌弃老头脏,不愿意动老头的东西?老头我给你说,往回倒个一百年,想跟我坐在一起喝酒的人,能从这排到那荒夷之地的胡髯国去。”
老乞丐将那个酒葫芦往前送了送,豪气一泻千里,“不是说胡髯国不好,可怜胡髯国没了,老头子的修为也没了,今天再遇着这么个玩意儿,实在是难对付。”
付不归闭口不言,接过酒葫芦扬头灌了一口,缅怀那未曾谋面的故国乡土,愁眼前之事百思不得其解。
酒是烈酒,入喉如火燎,酒气如蛮牛,先是酒水开膛破肚直入胃府,然后是酒气倒涨,顶开嘴巴喉咙,逼得付不归出了一口浊气。
这一口,仿佛真的有气呵出,付不归的身体如同有热火流经,沿着经脉而走,同那口冲破了口鼻的酒气一般,拓宽着经脉。
老乞丐微微一笑,“放心,酒是好酒,人也是好人,不过好酒和好人,还得对上一个好心肠,所以在这,我有几句话想要问问你。”
付不归脸颊已经有些泛红,山花一般娇红绚烂,少女怀春一般粉红无暇。
不知道是那酒里真有什么名堂,还是酒精挂在了胃壁食道之上,付不归浑身上下,火炭一般。
老乞丐瞧着付不归这副模样,无奈笑着:“怎么说也是练家子,怎么酒量这么差,以后行走在这世上,酒和功夫,一样不能差,心思更是不能差。”
老乞丐正襟危坐,俨然一副教书先生的模样,不过这种端庄肃穆的模样,很快就破了功。
原因是付不归说了几个字,“喝酒误事,山上没酒,喝不着。山下有酒,很香,不过总是有事,不敢耽误。”
听见付不归这些呢喃,老乞丐更是无奈,将酒葫芦送过去,端端正正摆在了付不归的面前。
“酒壮怂人胆也好,酒后吐真言也好,求的不过是掩藏在心底的那一抹真,今天老头也看看,你这小娃娃的心里,都埋了点什么东西。”
老乞丐看着付不归拿起了酒葫芦,粗糙的手掌忽而向着付不归那边一捞。
猴子捞月一般,当然捞了个空。
可老乞丐却是洋洋得意,仿佛无酒自醉,摇摇晃晃,嘴角带笑。
再看老乞丐的手心当中,铜镜一般大小的一方影像,奇幻的嵌在了手掌当中,以五指指尖为止,其中景象如岁月光阴一般流逝,讲述着一个少年的成长之路。
酒葫芦放下,付不归脸色更红。
老乞丐掌心影像破碎,笑意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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