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不归好奇的就是这些,所以听见马上就要说到正事,也更认真了几分。
浮萤不再插话,耐心等着囹圄说接下来的那些。
“这两条龙脉虽说对于万兽谷并无益处,不过若是到了其他人的手中,可就不是那么简单喽。”
“试想,三门六派当中,唯有神火门一门,占据了一小方灵地,不过是龙脉的一小条分支,就能使得神火门独占鳌头,凌驾于三门六派的顶端,若是三门六派当中,除了万兽谷之外的地方,站稳了这两条龙脉会是什么一番景象?”
这次囹圄没再小心措辞,而是由衷道:“一旦有其他门派占据这两条龙脉,三门六派一说荡然无存,修行界也会发生动荡,介时不论是那些修体的莽夫,还是那些潜心修行的练气士,或是承剑门的剑修,都会想来此地分一杯羹。”
“谁能夹在这两条龙脉之中,那就真成了人中龙凤,凌驾所有修士之上,睥睨天下,凌驾于诸峰之顶。”
囹圄这种说法,浮萤其实并不认同,但见付不归听的兴致勃勃,那些反驳的话,浮萤只好憋在心中。
知道这来自承剑门的小姑娘心中不服气,囹圄也没有继续将万兽谷那高大的形象维系下去,反倒一脚将其踩入谷底。
“当然,我说的这些,不是要夸万兽谷多深明大义,多懂得轻重,万兽谷之所以会做这些事情,只是为了明哲保身,害人之心不可有,这防人之心也不可无。”
囹圄眼神在付不归的身上停留,继续道:“最后这句话,你最好多听一听,最好多念一念,仔细体味。前面那句你不适用,只要记住最后那句话就好了。”
付不归老老实实的点头,没有还嘴。
浮萤却是实在憋闷,不由得道:“你说这两条龙脊山,是真龙脉,那万兽谷盘踞在此这么多年,为什么其他门派都没有察觉?”
囹圄也不恼,只道:“你手里有宝贝,实力却不如人,你是藏着掖着,还是拿出去炫耀,唯恐祸不及身?”
浮萤当然会选择前者。
实力不如他人,还拿着宝贝炫耀,那不就是找死?
如此想来,浮萤恍然大悟,眼前这看着年岁不大的男子说起道理来,竟然比许多老先生要更为通透。
囹圄点了点头,“藏着掖着自然是最好,如果藏不住,那当然也得使些其他的手段。”
说到这,囹圄的气势傲然,仿佛惊鸿游龙,不可一世。
“我就是镇守这两处龙脊山脉的人,只要我在这一天,这两条龙脊山脉就不会暴露,自然也不会有人发觉龙脉的存在。”
“而万兽谷,则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六派,没人跟我们深交,也没人会在乎我们,我们只要安安稳稳,叫弟子在此修行,一代又一代的繁衍下去就可。”
男子越说越淡然,到了最后,先前那股子傲气已经丝毫不见。
浮萤瞧着囹圄的眼神,有些惊异,不禁开始好奇这个男子的真正身份。
只可惜,付不归只顾着听那些神神怪怪的故事,顾着倾佩这男子的能耐,根本没察觉到浮萤的心思。
“你在这,应该很无趣吧?”付不归忽然的开口,像是一把重锤,敲在了囹圄的心门之上。
囹圄本想摇头否认,说一些修行之人,往往都是这样枯寂的,唯有坚守苦境,方能破茧成真,修得通天大道。
可在此坐镇这么久,日复一日,忽然出现的这些看似傻乎乎,实则心肠太好的少年,却叫他察觉到人世当中的几分趣味。
并非全部的人心都经不起推敲的,从付不归到这里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让囹圄觉的有趣。
这小子由衷而生的善意,也叫囹圄深切的感受到,眼前的那小子的想法,并非只是说说而已。
若真有一日,这小子大道得成,或许他跑断了腿,也一定会荡尽世间不平事,了却人间不尽愁。
囹圄抿唇,稍显玩味,“没趣也只能在这坐着,我要是走了,这万兽谷就惹来大乱子了。”
并非不能走,而是不敢走。
囹圄人如其名,一身修为紧锁身旁两条龙脉,以终生修为,造就了一股锁龙之势。
若没有那些远超凡品的上上乘法宝顶替,他怎么走的脱?
所以人世千回百转,囹圄只能一心斩断,不念及分毫,为得是这万兽谷能平平静静,度过一代又一代。
付不归不经意的伸出手,摸了摸头发,“那有没有什么让你从这离开,四处走走的法子?叫个人来顶替你,行么?”
闻付不归之言,浮萤诧然,连忙拉住了付不归,示意他别再胡乱说话。
能够以一身修为镇住两条龙脉,或者说是锁住了两条龙脉之灵气的人,哪是能够轻易找到的?
就连地上的那些陆地神明,山庙水庙里的山神河神,都要依傍龙脉之灵气,那能锁住龙脉的人,一定也是远超于这些陆地神明的人。
说不准,就是传说当中,那站在修为顶端的一方神……
这样的人物,哪里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一位的?再者,只要万兽谷不能再出一位这种造诣的前辈,那眼前的囹圄,就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
付不归默声许久,略显委屈,“我就是打听打听,好奇。”
囹圄忽然苦笑,“还是不太会说话,不过既然是由衷之问,我也不是不能回答,不过这个问题有点难,我得仔细想想,如今这世道上,还有什么东西能镇住这两条龙脉,叫我脱身。”
囹圄伸手指了指那边的洞口,“时候不早了,趁着天还没亮,那些弟子还没起,你们早点回去。想找我说话,什么时候来都行,我一个大活人,一时半会死不了,更离不开这处地界。”
付不归点头起身,一气呵成,行至门口,留下一句承诺般的话,“那明天见。”
浮萤紧随其后,随着付不归离开了这处山洞。
再回头看去的时候,身后的洞口已经变成了一道坚实的山壁,有绿苔依付其上。
看着付不归的背影远去,囹圄伸手将那只兔子拎了起来,“你怎么就给我领了这么个人回来?是怕我实在是太闷?还是怕鲳涛那个小王八蛋忘了我这老东西?”
此刻的囹圄,已经不见半点威严肃穆,他眼神中只有纠结,和一阵阵的无奈。
锁龙之行,有违天道,令人不齿。
但他若是不这么做,万兽谷非但没了这处宝地,还要经受无妄之灾。
他何尝不想离开?何尝不想看看外面的大千世界?
只是想要找个取代他的人,实在是太难,也极少会有人愿意,将那毕生修为丢在这里。
囹圄将那兔子放了下来,叫其随意游晃,自己则是虚空往后一靠,仿佛靠在了一块大石头上悠然呢喃,“的确是个好孩子,可惜心思太单纯了,出去了要吃亏的。”
一直在说付不归不怎么会说话,实际上囹圄倒是并无恶意。
若他真觉得付不归叫人厌恶,付不归不慎闯入洞中那一刻,囹圄就能将其抹杀,抹除的一干二净。
月朗风清,付不归和浮萤走在回去的小路上。
付不归走在前,浮萤跟在后,和之前一样。
和之前不同的是,这次浮萤不用刻意隐蔽身形,可以和付不归走的很近,两人穿过稀疏的荒树丛,穿过绝美花田。
浮萤就这么跟在付不归身后,目不及他。
难得的一次独处,使得浮萤对于付不归的好感更加,即便是付不归对于浮萤根本没有半点意思。
花海激荡清风荡,不如少女春心荡。
山娇水媚明月风,不及眼前少年郎。
浮萤心思深沉,付不归一样心思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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