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动!”解语一手扶住花弄影, 另一手早已把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匕首抵在了她的喉咙上,“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她面色苍白,看起来十分虚弱, 连握着匕首的手都有一丝颤抖。
在场许多高手都没及时理解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反应最快的竟是年纪最小的胭脂。她一脱离白林秋的掌控便跑向了解语, 霍鸣雄见状便想擒拿她来当人质, 却被解语的威胁及时呵止。
“解语姐姐!”胭脂帮解语支撑住身体,脸色虽然着急, 但行动迅速敏捷, 站在解语身边时也十分镇定, 丝毫没有方才无助的模样, “你还好吗?”
“我没事……”
柳容止是场上第二个掌握了情况的人,在看到解语糟糕的情况后连忙大喊道:“快, 都去帮解语。”
她说完,许多人也反应过来,除了霍鸣英为了震慑霍鸣雄没有行动外,两名乾正派的弟子是最先行动的。
幻花盟首领被擒,一下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见对手行动下意识也想动,解语却抵着花弄影道:“姑姑, 请让你的人放弃抵抗,束手就擒。”
花弄影虽然中计被擒, 但除了一开始惊讶了片刻以外,面色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解语,你竟然为了让我中计而真的伤了自己……姑姑输得心服口服。”
在听到打斗声的第一时间, 解语便在想破局之计。柳容止固然未雨绸缪地请来了乾正派掌门以及弟子暗中保护, 可她了解花弄影那边的实力很可能比这更强。最麻烦的是这边两名举足轻重的人, 一个残疾一个只会些拳脚功夫,她和胭脂更是不懂一点儿武艺,肯定会拖后腿。
若是被花弄影找准机会,恐怕会一败涂地。
也是在这时,解语想到了白林秋。
她当初跟着沈云破一起消失,也在幻花盟待过一段时间,因此早就知道花弄影与白林秋有联系。此次白林秋能够找到沈错,很大程度上也是花弄影在其中推波助澜。这很难不让人想到,花弄影是不是已经算到了这一步,而白林秋又会在这其中发挥多大的作用呢?
正是因为及时想到了这一点,所以解语先下手为强,在白林秋的身上下了毒,在短短半柱香的时间里制定了这个计划。
擒贼先擒王,如果无法制服花弄影,一切都是徒劳。解语要使用苦肉计,就必须将戏演得逼真,花弄影如何精明的人,根本不会被假意受伤欺骗。而让胭脂作为人质,则是为了降低花弄影的防备。
解语可以说十分了解这位姑姑,如果说对沈云破的敬仰与爱慕是她最深沉的感情,那么狡猾多疑则是她与生俱来的特质。
要想消除花弄影的怀疑,这边必须压上最重的筹码,露出最脆弱的软肋。
长公主与公主狼狈逃窜,最被沈错看重的胭脂落入了白林秋的手中,至于她这位没有武功的贴身侍女,也已经身受重伤,翻不出其他花样。
这三件事每一件都极其冒险,而在它们同时发生时,又有多少人能意识到这只不过是一个计谋呢?
事实上,花弄影带人偷袭老巢也并非毫无压力的,她也希望能够速战速决。拖得越久,给官府的反应时间就越多,她能全身而退的可能性也越小,所以在遇到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时,是否上当不是由她决定的,而是由事态发展的趋势决定的。
比起花弄影是否会中计,整个计划更大的风险是,解语究竟能不能抗住压力与伤势,一击即中,控制住花弄影。说实话,计划再完美,遇上如此复杂的情况也不能保证每个人都完美执行。
如果白林秋背叛了她怎么办?如果胭脂太紧张,露出破绽怎么办?如果花弄影真的硬下心来,不管她的死活又该怎么办?
这些全部都是不确定因素,说到底,这也不过是孤注一掷,死中求生的一场巨大冒险而已。
“姑姑,我没想和你争什么输赢,只是希望你不要一错再错。”
花弄影浑身麻痹,动弹不得,颇为狼狈地半跪在在地,只是依靠也十分虚弱的解语勉强支持着身姿。
“呵,不过是立场不同,何来对错?成王败寇我没有怨言,不过,我不信你会杀我,更不信柳容止会在这么便宜我,让我如此痛快地一死了之。”
“你说的没错,但这是在我们的安全有保障的前提下。姑姑,我再说一遍,请让你的人投降。”
花弄影却微微一笑,对着手下命令道:“你们不用管我,都撤退吧。鸣雄,我承诺过把盟主之位给你,带着她们走吧。”
以幻花盟如今之势,显然已经成为大炎下一个隐患,若是今天被霍鸣雄等人逃脱,朝廷难以分出心思去应付他们,待时日一久,无疑会成为一根不好拔出的刺。
似乎对花弄影来说,自己的性命如何并不重要,只要能恶心柳容止就足够了。
“啊,我投降。”然而霍鸣雄并未依照她的话去做,反而将手中的兵器一扔,盘腿原地坐了下来,“我对当盟主的事没有兴趣,从始至终都不过是为了恢复武功而已。你完成了你的诺言,我也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承诺,助你完成你想做的事。既然你现在失败放弃了,那我也不会再抵抗。师兄,我缴械投降。”
明明是投降宣言,霍鸣雄却说得颇为豪迈,他一投降,其余的人只是稍微犹豫片刻后也扔掉了手中的武器,对着花弄影齐声道:“我等愿与盟主共存亡。”
花弄影一愣,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裂痕。
“愚蠢!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花弄影,人正是这样一种愚昧的生物,你应该明白这一点才是。”
柳容止轻轻松了口气,对着霍鸣英锦衣卫等人吩咐道:“霍掌门,你的师弟就交给你了,至于其他人,都先押解入大牢。”
辛长虹和张雁来两人已经到达解语身边,一人掏出伤药为她止血疗伤,一人协助制约花弄影。
“师母,得罪了。”
辛长虹性格沉稳,上来便先点了花弄影的穴道。不过花弄影毕竟是他尊长,在此过程中除了把剑架在花弄影脖子上以外,他全然没有冒犯之举。
张雁来则在为解语点穴止血后,又喂她吃下了内服的丹药。朝廷一方这下算是彻底控制住了局面,锦衣卫将也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押投降的人。
花弄影望着这番大势已去的场景,一言不发地沉默着,景城则扶着柳容止重新坐到了轮椅上。
“看来这一次,又是我赢了。”
柳容止看着她面无表情的模样,淡淡地开口。说的话听起来像是在炫耀,但语气上并无太多嘲讽的意味。
“是啊,真是件让人遗憾的事。”
“我会秉公处理这件事,不带入私人恩怨的。”
花弄影哈哈一笑:“刺杀长公主,怎么说也是个死罪,我是不是得谢谢你秉公处理?”
柳容止却笑着摇了摇头:“究竟是否是刺杀长公主之罪还有待商榷,你说是不是,霍掌门?”
霍鸣英封了霍鸣雄的穴道,执剑走到柳容止面前,面色凝重道:“弄影之过亦是霍某与乾正派的罪过,为赎罪过,只要皇上与长公主开口,霍某与乾正派上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柳容止笑着点了点头:“霍夫人,有如此良人实乃幸事。”
花弄影直到此时才终于现出一丝受羞辱的恼怒:“呵呵,堂堂炎朝长公主,以法家治国,提倡律法的你竟然要徇私?”
“这怎么能算徇私?不过是不忍寒了忠臣良将的心罢了。况且……”柳容止微微一顿,反问道,“你就忍心整个乾正派因你受连坐之罪吗?”
“你知道这件事和他们没有关系。”
“可其他人不知道,天下人不知道。你是霍掌门的妻子,你觉得他们会相信乾正派与你没有关系吗?”柳容止说着看向了霍鸣英,“更何况乾正派上下力保你,你个人的意见已经不重要了。”
柳容止的这一手完全戳中了花弄影的软肋,也让花弄影明白,柳容止从始至终都明白她想要做什么。这个世界上或许只有柳容止能看穿这一点,因为她们的本质如此相似。
“你们先带霍夫人去好好休息吧。”
看着花弄影难看的脸色,柳容止终于一扫今夜的阴霾,露出了舒心的表情。
沈记杂货铺经历了这一场兵荒马乱,可谓混乱之极,众人该收押的收押,该疗伤的疗伤,该休息的休息,忙活了好一阵。
景城为柳容止换了衣衫,服侍她休息。然而从刚才开始,她心中便一直有一个疑问。
“怎么了,一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景城斟酌片刻,最终还是不解地问道:“姑姑,你不总是说斩草必须除根吗?为何要放过花弄影?想要控制霍鸣英和乾正派,并不只有这一个方法。坐实花弄影的罪行就足以让我们控制他了,为何还要多此一举?花弄影心机叵测,颇有手腕,能凭借一己之力搅动得江湖与朝堂风起云涌,留着必然是个祸害。”
柳容止微微一笑,点头道:“你说得都对。”
“那为什么――”
“霍鸣英用自己的性命与乾正派为其担保,你觉得他对花弄影感情如何?”
“霍掌门倒是一位重情重义之人。”
柳容止点点头:“霍鸣英此人擅中庸之道,不仅对乾正派看得极重,还想在朝廷与武林之间保持平衡。可就为了花弄影,他压上了一切,真是可歌可泣。”
景城面露惊讶:“姑姑你不会是因为感动于霍掌门的深情……”
“呵,深情算得了什么?只不过他有如此深情,我若仍一意孤行地杀了花弄影,他就算表面归降服从,心中还是会种下怨恨。与其胁迫他就范,不如卖他一个人情,此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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