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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胭脂错 柳碎夜 5866 2024-02-09 19:28

  徐秀才看到沈丁的身手后, 不禁吓出一身冷汗,回想起当日的情景更是一阵后怕。

  县令一边大喊着让衙役们挡到面前保护他, 一边对着沈错大叫:“大、大胆沈错, 你的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沈错背着手,昂头道:“正因我眼里有律法, 今日才会站在这里。我倒是想问问县令,我到底犯了何罪?”

  县令连忙看向一旁的徐秀才,徐秀才立时道:“你强抢王家儿女作奴, 殴打去向你讨回二丫、虎子的屠三三人, 致使三人身受重伤, 犯了略人略卖人以及威力制缚人之罪, 分别该处以杖一百流三千以及杖八十之刑[注]。”

  所谓略人略卖人就是引诱平民或者贩卖平民充做奴隶,威力制缚人则是指双方理论不经告官而以强力束缚,更甚私家拷打。

  沈错点了点头,问道:“你说我强抢王家儿女作奴,可有证据?我与二丫有官府契式为证,她受我雇佣在杂货铺工作,每月分发银钱。她父亲王铁柱游手好闲不事生产, 后母刘氏对姐弟二人也是不闻不问, 她只能一边在杂货铺上工, 一边照料弟弟, 这才有姐弟二人在我杂货铺一事。年前我归家去, 留他二人在此守店, 也允他二人回家, 哪里来略人略卖人之罪?”

  她说着看向二丫,二丫抖着声音向县里鞠躬道:“沈掌柜所言句句属实,小人姐弟二人受沈掌柜照料,并非在沈家为奴。”

  王铁柱一听气到破口大骂:“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既在沈家做工,为何她原先承诺的一两银子只剩五钱?沈错欺我父女不识字,但她当日放言一月一两整个茅山前村的村民都知晓,她抵赖不得。”

  县令见身前站着一排衙役,沈错和沈丁又暂无行动,稍稍镇定了一些,一拍惊堂木大怒道:“可有此事?沈错你还有什么好抵赖的?”

  沈错淡笑不语,却是二丫再次开口道:“回禀老爷,并非沈掌柜克扣小人的工钱,而是小人求她帮忙。小人父亲嗜赌如命,家中已经一穷二白,小人怕他将工钱全拿去当作赌资,故而请沈掌柜帮小人存着。”

  二丫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紧张,但她努力仰着头,不想显露出一丝心虚,以证自己所言非虚。

  “县令老爷可曾听清了?我与二丫是正正经经的雇佣关系,何来略人一说?”

  “你、你们胡说!青天大老爷,您可不能被他们欺骗啊,二丫一定是被沈错欺骗与威胁,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王铁柱激动地向着县令大叫,惹得县令微微皱眉:“肃静!”

  二丫知这一件事是自己父亲所为,必须要自己出来澄清,方能报沈掌柜的恩情,大着胆子道:“沈掌柜没有欺骗和威胁小人,她几次三番救小人和弟弟,若非有她在,小人已经冻死、饿死或是像长姐一般被我爹爹卖了!”

  外头的百姓一听,顿时哗然。

  新皇登基十几年,励精图治,便是他们这茅山县,穷虽穷了些,县令也不是什么好官,但真到了要贩儿卖女的人家,那也是极少数了。

  连女儿都这样说,这件事恐怕不假。这王铁柱竟然还敢来衙门告雇主,真真是丢人现眼。

  “你、你你你……”

  王铁柱气得面红耳赤,眼见着就要上来揪打二丫,这一回沈错都没让沈丁动手,只手腕轻轻一转。

  众人只见她手中的折扇旋转着飞出,直扑王铁柱胸前。王铁柱被这小小的扇子一撞,竟然应声倒地,而扇子已再次回到沈错手中。

  “还请县令老爷明鉴,我有二丫为人证,这王铁柱卑劣下作枉为人父。”

  县令几人原是想先不管三七二十一,将沈错教训一番,哪里会给她说理的机会?然而此时此刻,打又打不过,说也说不过,简直是焦头烂额。

  就在这时,那名一直站着没有说话的中年男子往前踏出了一步。

  “便真如沈掌柜所言,你没有略人,但你伤人一事证据确凿,我手下屠三三人如今还未痊愈,你要如何狡辩?”

  沈错满脸疑惑,不解道:“你说证据确凿,究竟是什么证据?屠三等人的证言吗?首先,根据刚才的证词证明我并未强略二丫两人,你这派人来要便十足蹊跷。其次,我倒要问问,他们三人是何时来我杂货铺的要人的。”

  “就在十二月二十九那一日!”

  “哦,那一日我不在杂货铺中,是初二才回来的,这一点码头的船夫可以作证。”

  “没错,你是不在,但你的护卫沈丁在。屠三被他囚禁三日,又经严刑拷打,于初三清晨被挂在赌坊门口,手段极其残忍。三人的证词就在这里,还请县令老爷过目。”

  王庆发说着将几叠纸交到了王捕头手中:“大人若是不放心,还可以叫三人上堂作证。”

  县令还未说话,沈错便接着王庆发的话道:“正好,那就请县令老爷叫三人上堂与我当面对峙,这样才更能以理服人,对不对?”

  县令与王庆发对视了一眼。

  “传屠三三人上堂。”

  几人早有准备,不一会儿,裹得如同干尸一般的屠三等人便被抬上了大堂。

  围观百姓一看,顿时啧啧称奇。

  这几人虽是茅山镇的地头蛇,但也常常借着县令的名头在县中横行霸道,催收债款。没想到这样的恶霸今日竟然会那么凄惨,真是大快人心。

  大家一边觉得能对付得了这些地痞无赖的,该是沈丁和沈错这样的高手无疑,一边又担忧,若真是这两人所为,会被县令下了大狱。

  屠三一见沈错,已经吓得瑟瑟发抖,痛哭哀嚎,其恐惧丝毫不像作假。

  王庆发见此情景,厉声问道:“沈错,你可认得他们三人?看到他们这样,还要狡辩不成?”

  “嗯……看着似乎有些眼熟,沈丁,你觉得眼不眼熟?”

  “回禀掌柜,是有些眼熟,像是十二月二十九晚上入侵杂货铺的歹人。不过我当时只是将三人赶跑,因担忧家中空虚没敢追击……难道是县令老爷知这三人的罪状,将他们先行逮捕了吗?”

  “胡说八道,他们是去找二丫,怎么会是入侵你们杂货铺的歹人?”

  “哦?那我倒要问问,屠三几人是什么时辰到我杂货铺的?”

  “他们午时出发,未时之前就该到你杂货铺。”

  “这样吗?这倒奇怪了,我这里也有一份证词,还想请县令老爷过目。”

  沈丁得了指示,从袖子里也取出了一叠宣纸想要交给王捕头,没想到王捕头忌惮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退。

  沈错不禁笑了一声:“我杂货铺就在村口,每日都有农民在杂货铺外的农田里耕种。虽是冬日,但仍有不少村民整理农田,为下一季种植粮食做准备。他们之中最晚的在酉时才回家,可从没见过有什么人来杂货铺找过二丫。县令若是不信,也可以让他们上堂作证。”

  她说着又轻轻看了屠三一眼,问道:“你们真的是未时之前就到了?还是说……其实是入夜之后再入室行凶!”

  “我我我、我们没有入室行凶,还请县令老爷为我等伸冤啊。我们当日去找二丫和虎子,结果、结果半道就被沈丁抓走了,是因为这样那些村民才没看到我们!”

  “半道被沈丁抓走?我们在此之前与你素不相识,他怎么能半道将你抓走?又怎知你是来找二丫、虎子的?便你真是来找二丫和虎子,我既然没有亏待他俩,又何必惧怕你们来寻?你们句句自相矛盾,才是真正的血口喷人!”

  “还有,王庆发派了三人来我杂货铺,他们三日未归,你竟然也不曾报官,不曾派人来寻。若非是因为做了亏心事,又为何如此?”

  “待到这三人回到你那,你心中有了定心丸,便要诬陷于我,是也不是?尔等所谓不过是个财字,一计不成便又生一记。当初我在茅山前村落户,你就派人来收过保护费。我大炎子民除了缴付朝廷的赋税以外,何时还要交于他人钱财?魔教刚灭,你便想步此后尘,犯上作乱吗?”

  王庆发殊不知这沈错不仅如此能言善道,而且武功高强胆大包天。只以为她当日不敢打徐秀才,今日必也不敢在衙门闹事,哪里预料到她竟敢完全不顾朝廷威严。

  “县令大人,这沈错强词夺理,藐视朝廷,还在衙门内暴力抗法,打伤衙役,实乃无恶不作,罪该万死。我们不要再与她理论,茅山县府衙一百多衙役捕快,难道还真怕了她不成?她今日若真死硬到底,我们便将她就地正法!”

  县令立时赞同,大叫道:“给我抓住沈错等人,若他们反抗,就地正法!”

  他心中虽怕却也知道一不做二不休,反正冲锋陷阵的又不是他。

  随着她一声令下,府衙外顿时冲进了密密麻麻的捕快、衙役,甚至还有狱卒,显然早就打算瓮中捉鳖。

  外头的百姓看到这样的场景早已纷纷逃散,只敢远远观望,而沈错仍长身直立,从容不迫。

  “二丫,捂住耳朵。”

  二丫突然听到沈错如此低语,毫不犹豫地抓着弟弟一块儿捂住了双耳。

  其余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沈错的用意,便听见她突然大喝一声,顿时只觉胸口血气翻涌,耳鼻嗡嗡作响,离得近一些的人纷纷软倒在地,再起不能。

  县令更是从椅子上翻倒,慌乱之中几次没爬得起身,最后抱头钻进了案几之下。

  沈错哈哈大笑,手中不知何时已然捏着一块玉牌,高举头顶,朗声道:“佥都御史沈错在此,尔等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只见玉牌之上刻有一“察”字,乃都察院官员所执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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