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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胭脂错 柳碎夜 7010 2024-02-09 19:28

  “殿下。”

  路上侍女看到长公主的脸色, 纷纷诚惶诚恐地避让行礼。而跟随在柳容止身后的侍女们,不得不加快脚步小跑才跟得上她的步伐。

  柳容止年轻时也学了些功夫, 身手比起普通人自然要矫健不少, 一路走来身上带风,满身雍容华服倒是被她穿出了几分江湖儿女的气势。

  “殿下!”

  守在门边的侍女见她迎面而来, 正要为她开门,柳容止却已抢先一步推开了房门,气势汹汹地绕过了屏风。

  沈云破站在书桌前, 正在用一枚西洋进贡的放大镜看一副山水画, 听到声音头也没抬, 淡淡地问了一句:“无妄回来了吗?”

  去年的时候, 沈云破并不怎么提沈错。截至今年上半年,也不怎么说她。但今年中秋之后,大概是因为没有帮侄女过生辰,她便一直念念不忘。

  柳容止看到沈云破瘦削的身姿,努力平复下心中的妒意与烦躁,深吸一口气后脸上已露出了笑容。

  “错儿今日刚到,舟车劳顿, 我让她先去休息了。”

  她一改方才的行色匆匆, 脚步轻慢地走到沈云破身边, 与她一同看那副山水画。

  “这是哪位名家的画吗?”

  沈云破修长的手指往角落一指, 轻描淡写地道:“是当代的名家, 虽不似古董那般值钱, 不过工笔精致, 我很喜欢。”

  “黄老隐士?”柳容止看了一眼落款,笑道,“看来是位世外高人,笔触确实细腻生动。”

  沈云破放下放大镜,转头疑惑地看向柳容止。

  “你今日怎么与我聊起画来了?”

  “怎么,我不能与你聊这些?”

  “你又不懂欣赏,有什么好聊的?”

  柳容止一噎,脸颊气得绯红:“我堂堂炎朝长公主,虽非大家,但也对琴棋书画略通一二,怎就不懂欣赏了?”

  沈云破长眉一扬,像是不懂她在说什么。

  “你都说只是略通一二,那又怎么能算欣赏?”

  柳容止闭了闭眼,怒极反笑道:“你这人过了那么多年还是能气死人,我不与你计较。”

  沈云破张了张嘴,拉住柳容止的手,带着几分疑惑不解。

  “你为何生气?我只是实话实说。”

  有的时候实话实说就够让人生气了。

  柳容止被她捏着手,看她一脸无辜的模样,气很快消了大半。想起沈错来,不得不说姑侄俩在某些方面真是像到了极致。

  “我有事问你。”

  沈云破拉着她坐到榻上,一副乖巧的样子:“那你问吧。”

  柳容止被她讨好得心情好了不少,反握住她的手,笑问道:“年节将至,天气也愈发寒冷。我今年或许要带错儿多多走动,不能时常陪你,要不要为你另找一位暖床的侍女?”

  沈云破微微皱起眉,而后缓缓摇了摇头。

  柳容止唇角的笑意浓了几分:“哦,你不愿意?为什么?”

  沈云破满脸认真地道:“一位怕是不够,你还是找四位……不,还是让我自己来选吧。毕竟是为我暖床,我总得过过目……”

  柳容止把沈云破的手一掼,脸色大变:“一位你嫌不够,要四位。你还要自己过目,自己选?你是看上谁了?”

  沈云破惊讶地望着她,似是不解她为何突然变脸。

  “不是你说要为我找的吗?反正你侍女多,一位与四位又有什么差别?你不总说自己累吗?我这才想自己选的。”

  她说得有理有据,还有几分委屈,握着自己被掼出的手腕,起身就想走。

  “你不讲道理,我不和你说了。”

  柳容止连忙将她拉了回来:“不准走,今日把话说清楚,你真要别人给你暖床?当初说过的话,你都忘了吗?”

  沈云破也不挣扎,又坐回了柳容止身边。

  “我醒来之后就忘了好多事,你说忘了也好,为什么现在又要我记得?”

  柳容止紧紧拉着沈云破的手,神色紧绷。

  “其他都可以忘,唯有这件不可以。你忘了,我便告诉你。你和我承诺过,不会再养暖床的侍女,除了我以外,再也不会与别人同床共枕。错儿是我女儿便算了,其他人统统不可以。”

  沈云破眉头微皱,问道:“那你方才那番话是为了试探我?我都不记得了,你还要试探我。你既然都不相信我会遵守,如今告诉我又有什么用?”

  “你――”

  沈云破抽出自己的手,淡淡地道:“我只是忘了许多事,又不是傻子。你是无妄的母亲,我是无妄的姑姑,那你就是我嫂子。可你关着我、守着我、管着我,还不让我见无妄――你又不信任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子?”

  柳容止脸色铁青,眼眶通红,指关节捏得白发,嘴唇微微颤抖着。

  沈云破看了她一会儿,见她不说话,用指头戳了戳她的手臂。

  “你为何不说?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柳容止一吸气,泪水便从眼角滑落下来。

  “啊呀,这么大的人了,你怎么说哭就哭?”

  沈云破手忙脚乱地想要掏手帕,发现自己没带,只得用袖子去给柳容止擦眼泪。

  “我问我的过错,你哭什么?”

  柳容止拿她袖子掩了面容,似是在哭,又似是在笑,声音叫人听了心里颇为难受。

  “因为我想了半日,竟想不出你的错处,全是我的错。”

  沈云破叹了口气,将她拥进怀里:“原来我没错,那真是太好了。”

  柳容止还以为沈云破要安慰她,气得捶了沈云破一拳。

  “你为何打我?”

  “我难过落泪,你就不知要安慰我一下吗?”

  “你既是因自己的错处难过落泪,我安慰又有什么用?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改了不就好了吗?”

  “我改了,你就能原谅吗?”

  沈云破想了想:“那我不记得过去的事了,只能原谅你现在对我做的。”

  柳容止靠在她怀里,都要气笑了:“你可真是一点儿亏也不吃,我如今何曾亏待过你?”

  “那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柳容止抬头狠狠瞪了沈云破一眼:“你想也不要想!”

  沈云破无奈地叹了口气,用拇指轻轻揩了一下她眼角残留的泪水。

  “我哥哥为何会娶你这么霸道又不讲道理的妻子?他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剩我在这替他受苦。”

  柳容止抓住她的手,脸色难看道:“不准提你哥哥,也不准再叫我嫂子。人是你自己惹的,就算觉得苦,你也给我自己受着。”

  柳容止情绪起伏颇大,沈云破却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看着对方的泪眼,她到底没再说出什么惹人生气的话。

  “罢了罢了,我与你计较什么?”

  她说着便想放开柳容止,复去看她的画,柳容止却紧紧抓着她手臂怎么都不肯放开。

  “云破,不要看画了,你今日陪陪我,我让错儿在京多待一段时间陪陪你。”

  她一改方才强硬的姿态,语调柔软,惹人怜爱。

  沈云破只得踢了鞋,拥着她一块儿躺倒塌上。

  “无妄是你女儿,也是我爱侄,你为何连她都不让我见?”

  柳容止闭着眼,柔弱地倚在沈云破怀里,因方才的激烈波动而气息有些微弱:“你醒来后把什么都忘了,只记得错儿,我妒忌她。”

  她说得直白,反倒让沈云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柳容止脸色苍白,唇瓣干涩,面容却依然妍丽生动。沈云破呆呆地看着她,耳中听得她继续道:“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我就是忍不住。云破,我想把我们那么多年的分别弥补回来,我不想你多看别的人,别的事物哪怕一眼。你若是看画,我便想把画烧掉;你若是看桂花,我便想把桂花树砍掉;你若是想让别人为你暖床,我便想把其他人全部――”

  沈云破轻轻捂住了她的嘴,低声道:“你是爱民如子的长公主,可不能说这样的话。”

  柳容止闭着眼,泪如雨下,浑身颤抖着钻到沈云破怀里。

  “我不是什么爱民如子的长公主,我只是一个自私自利又身不由己的可怜人……云破,不要离开我。”

  沈云破闭了闭眼,无声叹息着将她抱住,认命地亲吻她眼角的泪水。

  “花期短暂,雨打风吹易零落成泥,美丽的容颜也不该沾染太多泪水,不要哭了。”

  柳容止伸手搂住沈云破的脖子,鼻音浓重,口齿含糊道:“我从来只为你一人哭,也只有你能安慰我。”

  这一面她从不曾展现在他人面前,就连对父母兄长,她也从未表现过。

  开始是假,不知怎么却成了真。

  柳容止纠缠上来,沈云破下意识地偏了偏脸,却抵不住对方的热情,最终还是被寻到了唇瓣。

  沈错望着司命,不可思议地道:“你说胭脂是哪颗吉星?”

  司命摩挲着手中的龟甲,望着桌上摆开的几枚铜钱,再次笃定地道:“胭脂乃红鸾星下凡,少主好事将近。”

  “我呸!”沈错罕有因司命占卜生气,此时却是一拍桌子大骂道,“本宫堂堂天明教圣女,此生立誓要与姑姑一般,无牵无挂逍遥一生,待功力大成便了却红尘,羽化飞升,哪里来的什么好事!”

  闻识笑着摇了摇头,对沈错道:“少主,过往的事我便不说了,如今司命真是越来越像那些江湖骗子。她定然是听闻了长公主要为你说亲的事,今日才来诓骗戏耍你。”

  “什么!”沈错大惊失色,“母亲要给我说亲?说什么亲?与谁说亲?”

  司命也是一脸好奇:“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闻识刚想回答,解语和白泉此时提着食盒从门外进来。她脸色微变,与解语对视一眼后默默闭了嘴。

  司命斜眼望向一脸懵懂的胭脂,心道:红鸾星来,第三大限之前皆主吉,果真名不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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