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聊时。
金虎的眼神却直勾勾地瞥向我的身后，唰地一下子脸色惨白，话也戛然止住。
我没敢回头，但我心里清楚背后一定有些东西，顺着我面前的玻璃窗反光，我瞧见了那一幕：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蹲在门口，赤足，惨白的丧服带着斑驳血迹，她杵在那儿纹丝不动，但我跟金虎都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她带来的恐怖威慑力。
“哥……”金虎咕嘟吞了口口水。
我也心烦意乱，但我很清楚越是这个节骨眼儿，就越得沉得住气，所以我笑笑：“哦，我顺带着出来遛遛狗，不介意吧？”
金虎哭丧着脸：“我就算介意，她老人家肯乖乖回去吗？”
“恐怕不行。”我摊摊手，快步抓起一个玻璃烟灰缸，狠狠砸向赵美美的鬼影。
啪嚓！
玻璃爆碎。
鬼影也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屋内的温度却降低了好几度，令我们都不由自主地打个寒噤。
“好了，别再纠结她的事情。”我难掩疲惫地摆摆手，猛然惊觉自己的神经居然是如此的劳累了，大概紧绷的时间太长了，那意味着赵美美那一套老套俗气的策略再一次在我身上生效了！
“可你的身体似乎……”金虎担忧无比，虎目中噙着泪花，“周挽，我的兄弟，你不会倒在她身上吧？好！从现在开始，你的所有要求，我都会拼了命的去做！如果……我是说如果，没法挽回你的命的话，就当是我在满足你的弥留心愿吧。”
他黯然神伤，当着我的面打了俩电话，很快就收到通知：“搞定了，紫色魅惑ktv最近在招聘内保。我能给你找到一个名额，到时候就谎称是内部亲戚介绍去的。”
“内保？干嘛的？”我有些担忧地问。听着是个新鲜名词，如果我对它一窍不通的话，就很容易被人拆穿身份。
“哦，跟保安也没两样，就是成天腰间别着根电棍，吊儿郎当地在ktv里巡逻就行。而且，我们都知道内情，紫色魅惑ktv那是何天霸的老巢，是他花天酒地的销金窟，所以内部自然有很多何天霸聘请来的高手驻扎，根本用不上内保。之所以弄些内保在里面，就是摆设。说白了，就是个幌子，让普通人以为那的确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高档ktv。”金虎给我解释了一通。
我点点脑袋，懂了他的意思，这么说，这活儿挺游手好闲的，而且又能光明正大地闲逛，对我而言，的确是再好不过了。
“最关键的是！”金虎强调，“为了区别内保和一些给富婆们提供服务的公关先生，所以你们内保都是戴墨镜的，懂吧？”
我眼前一亮，很是欣喜：“你的意思是，那样我就能轻易地伪装身份了。”
“对啊，何天霸是认得你的，尽管就是一面之缘，但是，你好歹是个诡绣传人，也是李天华的左膀右臂，何天霸说不准对你的印象特别深刻呢。”金虎喟叹，“说实话，我真心觉得，周挽你去那鬼地方，风险特别的大，很容易就穿帮。到时候，万一你被逮住，何天霸哪会轻饶你啊？那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更别忘了！这些日子，何天霸手下的骨干被李天华的阴兵弄死不少，他可是风声鹤唳得很，就连紫色魅惑ktv的内保，也连带着被殃及池鱼，被搞死了好几个。否则的话，何天霸又哪会随随便便地招聘？”
原来其中还有这种内情，我寻思了一下，同意了这个法子，但还是对他说：“你还得帮我找个化妆师，把我弄成另一个模样，到时候再加上墨镜，那才叫天衣无缝。既然这机会千载难逢，我正好也去打探下何天霸。那家伙这些年，都一直隐隐被视为风水局最大的幕后黑手，他是何天豹的哥哥，手底下资源无数，一直都在偷偷摸摸地发展势力，我觉得他的水，未必就比何天豹浅。”
“或许吧。”金虎倒是并不赞同我的猜测，只是敷衍地撇撇嘴。
如今，金虎在上云市也算极有人脉，尤其是前段日子他受命，替李天华招揽市郊的风水先生之后。
李半仙出面，佯装跟金虎接触，演给李天华看，结局就是金虎的人脉网络再次膨胀，所以现在可以说是朋友遍布五湖四海。
他没费啥力道，就给我找来一个中年的女性化妆师，她没二话，直接带来一大堆的东西，然后手把手教给我化一个简单的妆。
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学会了，而且是从黄昏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幸亏在这期间赵美美没钻出来捣乱，否则化妆师肯定会吓得七窍流血。
终于，我看到镜子中的自己时，忍不住吓了一大跳。
“我”居然面色苍白，跟个肾虚公子一样，而且带着些略显苍老的皱纹，眼睛里布满了病痨鬼的血丝，那模样真是要多惨有多惨。
“ok了。”化妆师满意地点点脑袋，对我说，“先生你再熬熬夜，无精打采一点，就能装扮成一个瘾君子，或者是沉溺酒色财气的败家子。这种身份，最惹人厌恶，到时候别人会主动跟你保持距离的，而且没人会乐意拿正眼瞧你，最为隐蔽。”
我恍然醒悟，不禁翘起拇指：“厉害。”
化妆师又叮嘱我几句后，金虎也满意地拿出一沓厚厚的钱，再三警告她别多嘴。化妆师自然是满口答应，喜滋滋地撤了。
“那人靠谱吗？”我立马问。万一我去紫色魅惑ktv卧底时，却被她给卖了，让人抓个现行，那可真是有苦说不出啊。
“放心，你知道她的职业是啥？”金虎鬼鬼祟祟地问。
我一怔，心里有些糟糕的预感：“靠，不是化妆师吗？”
“懂化妆的人多了去了。”金虎不以为意地撇撇嘴，“满大街的靓妞，一百个里面有九十九个都靠化妆，真正素颜的罕见得跟大熊猫一样。”
“不能吧？”我咂舌地撇撇嘴，“不是说有很多素颜美女吗？相亲时也得用素颜照吧？”
“哈哈，我的哥，你可真是个纯情小男生啊。她们说素颜，就真的不化妆啊？你就没听说过有一种美妆叫做素颜妆？就是专门化出来跟素颜一样，实际上粉底厚得惊人，几乎就跟《聊斋》里画皮一样，属于第二张脸了。”金虎哈哈大笑，“但这也不能怨那些女人，也怪咱们男人就是贱。虽然我们嘴里说是想看人家的素颜照，但是，如果真素颜的话，男人却是不二话，调头就走，所以人家化个妆，也算是对男人的尊重，你也甭觉得这事有啥，都是人之常情罢了。”
“那个化妆师是……”
“市殡仪馆的一个入殓师。”
金虎的答案轻描淡写。
“卧槽！”我拿吃人一样的眼神瞪着金虎那个臭瘪三，“我说刚刚她搓弄我的脸时，感觉挺粗暴的，不像是温柔女人该做的，原来她平常的化妆对象都是尸体啊！也是，尸体都僵了，脸部硬邦邦的，想变个表情的话，的确是得加把狠劲儿。她可不是把我当尸体一样蹂躏吗！”
金虎噗嗤一笑，正色地说：“她手艺没得说，这不就够了吗？你还要怎样？再说了，周挽啊，你想一想，咱们这些行当的人，我们的人脉可不是都在殡仪馆、停尸间、公墓、风水局这种地方吗？我也没啥渠道去认识一个正儿八经的娱乐圈化妆师啊，你说对不对？”
我翻翻白眼，没好气地指着镜子里鬼一样的我：“现在好了，如果赵美美再出来的话，我直接吓死她。难怪入殓师给我化成这样一个半死不活病痨鬼的妆，原来她最擅长这个。行吧，她说的话也挺在理儿的，我就照着干吧，走，我们立马去紫色魅惑ktv。”
言归正传，金虎却又有些犹豫。
“咋了？跟个娘们似的，扭扭捏捏。”我拍拍他的肩膀。
金虎喟然长叹：“真的非得去冒险吗？你不是知道何天豹想要的答案吗？我帮你安排安排，走个过场就得了。那个ktv，真的是龙潭虎穴，其危险程度，并不比何天豹的活尸地狱小。你真的要豁出命去？咱们兄弟，能活着从桃花村那鬼地方出来，已经实属不易。照我说，珍重自己的性命，活在当下，那才是正理！我真的不希望你再去拼命了。”
“人活在世上，逆水行舟啊，不进……就死！”我冷冰冰地告诉金虎，摇一摇脑袋，“你想活得安稳些，就得豁出命去拼。如果你怂了，就会是第一批被淘汰的。阿虎，我也不想活得这样艰难，但是，有很多人都想要我的命啊！你也是！你也早就卷入桃花村的事情，你该清楚我们的敌人的手段。就算你漂洋过海，偷渡到其他国家生活，但那些诡异的诅咒、蛊术等等，可是能够跨越空间和时间的，追魂索命，一直到你死为止！”
金虎毛骨悚然，默然地带我出去，上车，一踩油门，风驰电掣地在引擎轰鸣中，向着何天霸麾下的紫色魅惑ktv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