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考场前
秀儿红着脸,为方休整理好衣服,又准备了行李,一切妥当之后,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想了想,柔声道“少爷这么聪明,一定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一定能考中的。”
这话是说给方休听的,也像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方休听了,脸上露出笑容,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有你这句话,少爷我也一定能中。”
秀儿的俏脸又红了,低下了头,小声道“少爷,时候不早了,该出发了。”
“好。”
方休点了点头,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和煦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
赵嫣就站在自己的门口,看着他,想了想,似乎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最后来了一句“嗯你能中吗?”
方休白了她一眼,说道“没听见秀儿说的,文曲星下凡,一个小小的乡试,算得了什么。”
这下子,轮到赵嫣白眼了。
对于那些寒窗苦读十余年的寒门学子而言,乡试的确是人生一个最重要的转折点。
他们自小就被灌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的思想,以为只要考中,就能拥有一切。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可是,对于方休这样的勋贵子弟而言,尤其是他这般只想着咸鱼一生的人而言,就显得没有那么必要了。
虽然如此,因为老皇帝的原因,他还是需要全力以赴,再不济也要有个举人的功名。
这样,入仕才算是名正言顺。
即便方休并不在乎,可是老皇帝不能不在乎
收拾好一切,方休走出来府门。
马车早已经等候多时。
方休一上马车,就直奔考场而去。
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考场的门前。
这里已经聚集了许多的考生,三两成群,互相议论些什么。
还有一些则是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神色紧张,就连身子都是颤抖的。
寒门学子和世家子弟,在这里显得泾渭分明。
只是
在方府的马车出现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投向了他。
因此,方休走下马车的时候,下意识的颤了一下。
任谁一下马车,就被这么多的人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盯着,也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
当然,之后,他就十分坦然的接受了这些目光,甚至还一个个的回望了过去。
不就是瞪眼,谁不会?
诸多明显衣着寒酸的书生对上他的目光,全都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一些世家子弟也是转过了头,尽量不去与他对视。
毕竟这一位可是敢在宁王府上刀砍吏部尚书府公子的狠人。
而且还患有脑疾,谁也不知道,跟他对视一眼,会不会引得他脑疾复发,抄起刀就来砍自己。
自己还有留着这有用之身,报效朝廷,怎么能不明不白的毁在了一个疯子的手里。
这个时候,他们又想起了两天以前,京师盛传的这位疯子的名言名语。
尔等读书人,名为士子,实为竖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
这些话,他们自然是极不认同的。
在他们看来,种地做工那是泥腿子们做的事情,他们是读书人,需要做的远比这些泥腿子们做的多的多
两者怎么能够相提并论。
孔圣人曾经说过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自己和那些所谓的‘民’不一样!
因而,这疯子说的话,在他们的眼里,也就等同于疯言疯语。
他们觉得生气,却又不表现出来。
明明气得要死,却又表现得不屑一顾,好像不将方休那些话放在心上。
可是,他们心里如何想得,却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当然
这世间,任何的事情都具有两面性。
有好人,自然也有坏人。
那么有不屑一顾者,自然也有奉若真理者。
这一部分人此时此刻,就以一种崇拜的目光看着缓缓走来的方休。
他们也是读书人,也是方休骂的对象。
可是,他们的心里对于那些话却是极为认同的。
在他们看来,如今的儒学已经不是从前的儒学。
如今的士子也不同于古代的士子。
古代的士子,即便没有朝廷的优待,也知奋发图强,心里想着家国天下,精忠报国。
可如今的士子,却是真的如同新安伯所说,穷酸腐儒,只会摇唇鼓舌,搬弄是非,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枉读圣贤之书。
这些人读书,却又不屑于只读书
因而,对于新安伯这样既读了书,又做了实事的人,怀有羡慕和崇拜之情。
见到他出现在乡试的考场,纷纷走上前,拱手道“见过新安伯。”
方休这个人,奉行的原则有很多,其中有一条就是,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你敬我三分,我自然也敬你三分
可若是你不敬我,自然也别想让我敬你。
听上去有些中二,可确实有几分的道理。
因此,无论朝他行礼的人是什么身份,即便衣衫褴褛,如乞丐一般,他也拱手抱拳,一一回礼。
旁边,那些不屑于方休的士子见到这一幕,更加的不屑,甚至往旁边挪了挪,生怕别人将自己与他当作一丘之貉。
“安平伯前日所言,令学生振聋发聩,学生自幼读圣贤书,一直困惑,读书之人,是否只当潜心苦读,不理世事,不知安平伯可否为学生解惑?”
这个时候,一个看上去有些清秀的年轻士子走到方休的身前,拱手行了一礼,开口问道。
年轻士子一身衣着,显然不是凡品,绝非寒门子弟。
这样的人,问出这个问题,难免让人怀疑是不是在故意挑衅。
可是,方休看着他,却是知道,这个年轻士子是诚心实意的想要问自己这个问题,也是真的被这个问题所困惑。
只是,自己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总不能告诉他,一个人需要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教育需要和生产劳动相结合,两者是辨证相统一的,不是矛盾的吧
可是,人家问了,自己又不能当作没有听见。
最重要的是,旁边无论是寒门子弟还是世家子弟,都隐隐将目光投向了自己,显然想要知道自己会怎么回答